何家安先是一愣,然后便哑然失笑道:“快点起来,我又教不了你们功夫,怎么能当得了你们的先生。”
“可何大人能当十四哥的先生,为什么就不能当我们的先生?”开口问这句话的不是别人,正是方才在周景家院子里大发神威的小胖子,那两柄大锤也不知道被放到了哪里,跪在地上的样子倒是颇有些天真可爱。
“这……”何家安倒也被他的话给问住了,的确是,他们都是从唐家庄出来的,为什么自己能当得了唐林的先生,却不能当他们的先生呢?
想了想,何家安苦笑道:“先生只有一个,眼下也教不了你们什么,若是你们真的想读书的话,过几天我给你们找个学堂可好?”
呃……
几个人只想当何家安的弟子,至于学什么大家还都是一头的雾水,只知道唐林回庄的时候,骑着的是高头大马,身上穿的是绫罗绸缎,一出手全都是五两重的银元宝,那叫一个风光无限。
虽说如今的唐家庄已经属于不差钱的那一种,可是面对如此风光的唐林,众人还是嫉妒地红了眼睛,一琢磨,把村子里这些会武的后生都聚到了一起,问起他们有没有谁想要跟唐林出去闯荡一番,结果就站出了这么九个人,跟唐林说过之后,唐林倒也没什么意见,全都带了回来。
何家安跟唐家庄的关系,那实在是太信任不过,无论是唐林,还是唐庆、唐宁,甚至老族长唐满,都是自己比较信得过的人,所以对于唐林的举荐,自己自然是满口答应下来。
开始的时候何家安还准备直接将几个人留在自己的身边,倒是唐林说大家刚出来恐怕什么都不懂,还是先当几天大头兵磨练一下性子才行。
何家安自然同意唐林的想法,若不是今天遇到了这件事,一时找不到厉害的人手,恐怕几个人还在船上接受磨练呢。
磨练是磨练,吃些苦也无妨,毕竟大家打小就一直吃苦,家里发财也不过是最近几年的事情,可是一听何家安居然让他们找个学堂读书的时候,几个人眼睛顿时就有些发直,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后还是年纪最小的胖子唐豪讪讪地笑道:“先生若是让我们读书的话,还不如继续留在船上呢,最起码更自在一些。”
“怂蛋,先生这是给你们机会呢,难道你们还想在船上待一辈子不成?”
唐林实在是有些看不下去了,冲着唐豪就拍了一巴掌。
何家安也被唐豪的话给逗笑了,抬手比划了一下说道:“行了,这件事咱们以后再说,今天忙了这么久,你们也该饿了吧,来来来,尝尝坡州的本地菜,唐林,去告诉厨娘上菜。”
“好咧。”唐林应了一声之后就走了出去。
虽然听起来是何家安比较的严厉,可是他们几个最怕的还是这位唐十四,他这一走,少年们到是显得轻松许多,一个个连忙站了起来,直接就坐到了桌子上面,多亏还记得来时唐林的吩咐,要不然的话早就拿起筷子夹起菜来。
几个人自然也不能相互大眼瞪小眼呀,当何家安问起刚刚在周景那里发生的事情时,唐豪顿时来了兴奋,自己一拍肚子便绘声绘色地描述了起来,当然着墨的重点全都在自己的身上,就好像自己一双铁锤就能打得天下无敌手一般。
都是半大的孩子,正是目中无人的时候,何家安倒也理解少年们的心思,自己也配合着他们的表演,不时发出惊讶的声音,倒是唐豪害怕吓到何大人,没敢跟他讲起死人的样子。
大家都是一个村子出来的,刚刚的战斗又不是只有你唐豪一个人出了力,旁边的几位顿时有些不满,在周景家一个人拦住五个的唐剑忍不住斜了唐豪一眼,突然幽幽地说道:“二十一弟这么厉害,是不是连十四弟都不放在眼里了?”
呃……?
一提到唐林,唐豪的气势立刻弱了许多,唐林以前在唐家庄的时候就是恶名滔天,唐家庄这些人哪个没被他揍过,虽然自己当时年纪小,没有被他打过,但是唐林在自己心目中的形象却俨然如同无敌般的存在。
一听拿自己跟唐林比,唐豪的声音顿时弱了下来,偷偷地瞪了唐剑一眼,低声喃喃道:“说得好像你能打得过似的。”
说起来,唐剑比唐林年纪上还要大一些,除了十一哥之外,就属自己比唐林要大,只是在武功上自己还真的比不过唐林,小时候唐林在唐家庄的时候,自己因为跟他年纪差不多,也没少挨他的打,一想起来,自己心里还有些惧怕。
就在这时,唐林端着一个食盒从外面走了进来,看了一眼几个人现在的状态倒是有些满意,自己把食盒放开,打开之后张罗着:“来来,二十一弟,还愣着干什么,把盘子往上端呀。”
食盒打开之后,这浓浓的香气便四溢而出,唐豪本身就是一个吃货,再加上这么久都没有吃过东西,肚子里早就饿得不行,连忙快速把食盒里的热菜拿了出来,接着眼巴巴地盯着桌子上的吃的,就等唐林一句话了。
何家安看得有趣,笑眯眯地拿起筷子,自己先夹了一口菜,然后说道:“大家都不是外人,咱们也就别讲那么多的虚的,拿起筷子可够吃,不够的话我再让厨娘给大家做。”
“那敢情好。”唐豪早已经有些等不及了,拿起筷子便是夹起一口菜塞到了嘴里面,咽到了肚子里之后,自己却是满意地点了点头,接着说了句:“先生,你这菜怕是做少了。”
“都胖成什么样子了,居然还想着吃。”坐在旁边的唐林一巴掌就闪了过来,瞪了他一眼道:“明天开始,早上提前半个时辰起床练功。”
“啊?”唐豪顿时苦了脸。
第1222章 野心不死
从坡州到南昌,行船也不过数日的距离而已,可是朱易一行却足足耽搁了十多天的功夫,这才终于回到了南昌府。
无它,只因船上的上百具尸首实在给自己带来莫大的困扰。
开始的时候,朱易还想着带这些为自己出生入死的兄弟回到南昌,给他们一个份体面的安葬,只是在海上走了几天之后,朱易就发现自己实在是太有过于的天真,先不说拉着上百具尸体在船上行走有多么的吓人,光是这些尸体散发出来的味道就让自己有些受不了,又坚持了一天之后,朱易再也忍受不了这种味道,只能让人把这些尸体全都尽数抛到了大海之中。
比起来坡州时的兵多将广、意气风发,回去之后的朱易可谓是垂头丧气、意兴阑珊,自己自以为厉害的计谋在何家安的眼里完全是漏洞百出,到现在朱易恐怕也明白过来,之所以何家安没有早动自己恐怕就是因为他是想观察一下自己的目的到底是什么,当自己对周景动手的时候,恐怕他也明白过来,自己的目的就是那佛朗机火炮。
在他毫无防备之时,自己都没办法将佛朗机炮偷来,经过这次之后,恐怕何家安对佛朗机炮的保护变得愈发的小心,自己再想搞到手恐怕难于上青天一般。
不知怎么的,自从进到南昌府之后,朱易原本信心十足的心情多少变得有些灰暗,自己永远也忘不了走时何家安提醒自己的那几句话,他说的到底是什么意思?他是不是察觉到了什么?还是说他在暗示自己,若是父王真的有起兵反叛的那一天,他第一个就会来攻打自己?
带着深深的疑惑,朱易终于在王府中见到了自己的父王,宁王原本对朱易此行还是报有很强的信心的,只是当看到朱易的那一刻,自己便从他那毫无光彩的脸上察觉到了什么。
笑容渐渐的淡去,宁王缓缓地问道:“怎么,事情没有办成?”
朱易脸上闪过一丝愧疚,摇了摇头低声道:“儿臣有罪,请父王责罚。”
宁王只是以为朱易没有偷到佛朗机炮的秘密,并没有把事情往更糟糕的一面去想,再者说,单单从连张永都没办法搞到佛朗机炮的秘密这一点来看,佛朗机炮看守就应该十分的严密,这次偷不到也应该正常,大不了下一次再派人去偷罢了。
想到这里,宁王轻轻拍了拍朱易的肩膀,好言安慰道:“那何家安自然不是好相与之辈,肯定对佛朗机炮看守得十分严密,这次要好好吸取教训,争取下一次就把火炮给偷来。”
顿了顿,宁王突然问道:“对了,陈横呢,怎么没见到他?这一路上没出什么事情吧?”
提到陈横,朱易心头顿时一酸,眼泪毫无征兆地便流了出来,他这一哭不要紧,倒是把宁王给吓了一跳,连忙问道:“我儿这是怎么了?好端端的哭什么呢?”
听到宁王的安慰,朱易眼里的泪水更是有些止不住,好不容易把脸上的泪水擦干,自己哽咽地说道:“父王,陈侍卫他……他……”
“他怎么了?”宁王脑海里顿时浮现出一丝不好的感觉。
“他……死了。”
一听到陈横居然死了的时候,宁王脸上的表情顿时被凝固了一般,自己怎么也没有想到,那个对自己忠心耿耿的陈横因为这么一件小事就死掉了。
他怎么会死呢?
一直呆立了半晌之后,宁王终于回过神来,长长地叹了口气,声音仿佛也嘶哑了一些,缓缓地问道:“他是怎么死的,给我详细讲来。”
于是朱易就把自己在坡州的经过跟宁王讲了一遍,自己是如何找到火炮的工厂,又是如何买通里面的看门人,当自己意识到没办法绑架白老爷子之后,便把目标放到了周景身上,本以为陈横带着上百人却抓两个人实在是十拿九稳之事,可是没想到,自己等回来的却是一船满满的尸体。
另外还有就是何家安给自己带的一段话。
自己手下的人马有多强的战斗力宁王自然是十分清楚,那陈横跟在自己身边这么多年,历经的大小战斗不计其数,怎么就能在这小河沟里翻了船?
这一百多人可谓是自己王府最核心的力量,居然一战全军覆没,是自己的实力不足,还是何家安手下的人马更加厉害?
宁王顿时陷入到了迷茫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