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殿里只是安静了片刻之后,立刻爆发出一阵最热烈的欢呼声,没有人在乎会不会在皇上面前失礼,就连正德自己也都加入到了欢腾的人群之中,毕竟巴图蒙克这个名字就像一把屠刀似的悬在大明的头上,谁都不知道这把刀会什么时候落下来,大家唯一知道的一点就是这把刀每一次落下,带来的都是数不尽的灾难,无数次的血流成河。
这一把火的威力居然如此之大?
直到这时,何家安才终于反应过来,自己仔细想想那晚的大火,心里还是有些不太明白,巴图蒙克明明应该有机会逃走的,怎么会被烧死在火堆里面,难道是鞑靼人自己下的黑手?
眼下并不是追究这种事情的时候,听着四周的欢呼声,何家安自然也加入到了欢庆的人群中,宫中的美酒一坛坛的被端了上来,这些平素里都是衣冠楚楚的高官们也都把自己的形象抛到了一旁,美酒佳肴跟不要钱似的喝了起来。
别看这顿国宴是正德招呼来的,可是真正的主角却只有何家安一个人,身边的曹元哪里能这么轻易就放过何家安,别人都是拎酒坛,捧酒碗,而他则是把自己的儿子曹瞻拎了过来,往何家安面前一放,酒气十足地吼道:“何老弟,我这儿子从今天开始就交给你了,以后你就是他的先生,让他干什么就得干什么,想打就打,想骂就骂……”
何家安一看曹瞻脸上那尴尬之色,自己连忙把曹元扶住,苦笑道:“曹大人,你这是做什么,我与曹瞻兄年纪相仿,怎么能有师徒之分,使不得,真的使不得。”
“怎么使不得?”曹元一瞪眼睛,胡搅蛮缠地道:“我说使得就使得,瞻儿,给先生磕头。”
曹元再硬气,也架不住曹瞻不上道,说什么也肯当着这么多人给何家安跪下,就在这僵持的时候,旁边又有其它家的小公子围了过来,这些都是看到何家安要收徒,就把儿子、孙子送过来的,没想到何家安说什么都不肯收。
并且自己也解释了自己这么做的原因,那就是接下来的时间还有很多,恐怕没有多少的空闲,把他们送到自己这里只能是耽误他们的前程。
一听何家安的解释,大家也都心明镜,毕竟海军的建造还以持续好久,万一几年都得不到何家安的教诲,那可真的是把孩子的前程给耽误了。
又过了一会之后,天色已经暗了下来,正德此时也喝得有些上头,一看天已经黑下来,便招呼着群臣登上城头,观赏花灯,也顺便与百姓同乐。
众臣稍稍收拾了一下自己的衣着,便依次走了出去,刚刚还满脸酒气的曹元却又凑到了何家安的身边,此时他脸上哪里还有刚刚的醉意,先是叹了口气,接着无奈道:“我这瞻儿实在是过于的心高气傲,我本想着借今天这事让他拜老弟为师,好好管教他一番,最不济等到我致仕的那一天,他还有你在朝中照应着,谁知……哎!”
又是一声轻叹之后,何家安才明白过来曹元打的是什么主意,不由笑道:“曹大人真是会开玩笑,别说是曹瞻兄不愿意,若是换过来让我在这些人面前拜一个年纪差不多的为师,我也不会高兴的。”
“我这还不是为了他好。”曹元满脸不解地驳道。
“儿孙自有儿孙福,曹大人还是别管那么多了。”
等到众人来到城门上的时候,城门上的坐椅早已经安排完毕,众人来到自己的位置上坐下,果不其然,这一次何家安又是挨着正德坐到了他的下首。
这种场合之下,正德必然要先说几句,他倒是没有什么废话,祝福了一下天下康平之后,便宣布今天的花灯开始,只见下面的花灯立刻被点燃了起来,一盏盏、一簇簇将京师妆点得如白昼一般。
就在大家看得过瘾的时候,坐在何家安另一边的大学士刘健突然插了句嘴:“有灯无乐岂不是无趣得很,何大人,当年你弹的一曲《春江花月夜》可是让老夫沉醉不已,这一晃都两、三年过去了,却始终没有听到何大人的新曲,今天趁大家都在,何大人不由弹上一曲如何?”
关于何家安的琴艺,大家还是有所耳闻的,若是他是一介布衣之时,让他弹个曲倒也是很平常的事情,可是人家现在已经是万岁眼里的红人,官拜兵部侍郎,让他当着大家的面弹琴,会不会有此折他的面子?
就在曹元有些担心的时候,何家安倒没觉得有什么,想了想点头笑道:“既然刘大人如此期盼,那下官便献丑了。”
早有太监把瑶琴捧到了何家安的面前,放到了琴桌上之后,何家安轻轻抚住琴弦,想了想说道:“若不是杨大人不辞辛苦前去查看,恐怕在下也不知一把火居然烧掉那小王子的性命,如此大喜之时,下官便弹一首《将军令》助兴。”
将军令并不是什么新曲,但是每逢打仗之时,就总有人弹起这首曲子,今天何家安也不算是突兀,调了一下琴弦之后,便弹了起来。
就算是有一阵子没有摸琴,可是琴弦对于自己依旧是熟悉无比,微微闭上眼睛,一枚枚音符很快便在何家安的手下流淌出来,伴随着音符的还有一种淡淡的肃杀之气,听得众人是鸦雀无声。
直到一曲终了,何家安站起身之后,震天的掌声这才响了起来,在座的许多人都曾知道何家安会弹琴,却并没有想过他会弹得这么好,这掌声拍得也算是心甘情愿。
有了何家安的第一曲,那接下来便有其它人轮流上前弹奏,城门之上的气氛也被这连绵不绝的曲子所感染,逐渐变得愈发热烈起来。
再好的酒席,也终有散去之时,过了一个时辰之后,正德大手一挥,今晚的夜宴就算到此结束了,大家现在就可以回去了。
正德在时,就算有喝得多的,也都努力地压制着自己的情绪,现在正德一走,更多人便开始放荡起来,何家安一看不好,万一被这帮人给缠上,自己恐怕就一时半会不得脱身,连忙领着陈月英跟苏韵雅匆匆下了城楼,一边往外走,三个人一边还在说着什么,就在这时,何家安突然听到身后传来一阵哭喊的声音,等到自己回头看时,却立刻傻了眼。
第1290章 天降惩罚
第1290章 天降惩罚
恐怕连何家安都没有料到,自己脑子一时的灵光,却让自己躲过一劫,望着身后拥挤不堪的人群,何家安连忙推搡着陈月英跟苏韵雅赶快离开这里。
“相公,那你呢。”陈月英看到何家安反倒是转到了另一个方向,自己不由担心地大声喊道:“你们放心,我不会轻易冒险的,快去找唐林,让他带你们回去。”
何家安吩咐过之后,自己则跑到了一旁守城的侍卫身边,冲着里面大声哭喊的人群吼道:“快派人维持秩序,别让他们再乱跑了。”
守城的侍卫估计也是头一次见到这种情景,宫门下足足有几千人全都挤在了一起,这些都是今天进来赴宴的官员,像是何家安那些能见到皇上的,只是少数而已,大部分低级官员都在其它的殿中,喝酒喝到这时候,自然也是喝醉得居多,没想出来的时候全都挤在宫门处,一下就出了乱子。
正愣神的功夫,突然冒出了一个人,还别说守城的这位还真认得是何家安,听他这么一说,自己才反应过来,连忙把自己手下这二十几个人都召集了起来,连忙跑过去维持秩序,只是由于人数太少,加上现场太乱,根本就没有人听他的。
眼下再调兵恐怕也来不及,就在这将领一脸茫然不知所措的时候,何家安突然走到了他的身前,一把将他腰间的腰刀给投了出来,威风凛凛地往前一站,大声喊道:“乱动者,杀!”
“杀!”
随着何家安的声音落下,身后这些侍卫立刻一同喊了一声,接着用腰刀拍着刀鞘,发出整齐化一的声音,就连城门上的侍卫也同样发出一样的声音,声音越来越大,终于让城门下的人开始冷静了起来。
后面还不知情的人终于停了下来,整个城门处一片寂静的声音,偶尔夹杂着淡淡的呻吟声,也突然消失掉,大概是呻吟之人的嘴被捂住了吧。
更多的人这才意识到,自己站的这个位置是皇宫大内,这些侍卫可真的是会杀人的。
终于把眼前的情况给控制住了,何家安不由松了口气,回头看了一眼傻傻站在自己身边的那位将军,自己不由催促道:“还愣着干什么,快点救人呀。”
自己并不是大夫,也没有指挥这些宫里侍卫的意思,既然大家都已经平静下来,那自己也就没必要再留在这里,何家安把刀还给那位将军之后,自己便走开了,刚刚出了宫门,耳边就听到陈月英呼喊的声音,自己连忙寻声走了过去,却忍不住抱怨道:“不是说了让你们先走吗,万一发生了什么事情牵连到了你们可怎么办,算了算了,回去再说。”
一路无语,等到几人进到家里之后,这才长长地松了口气,倒是让萧雨儿一脸不解,不就是去皇宫里吃个饭吗?怎么搞得跟逃回来似的?
苏韵雅一脸后怕的解释道:“姐姐多亏今天你没去,你是没见到那个场面,皇宫的大门挤的全都是人,要不是相公带我们走得早,恐怕就有危险了。”
“啊?居然还有这等事?”萧雨儿有些缓不过劲来,在她认为最安全的地方怎么还能出这等事情呢?
“可不是,对了相公,那里情况已经控制下来了吧?”
何家安缓缓点了点头,语气有些沉重地讲道:“虽然是控制下来了,但是情况也不是很乐观,伤者肯定是有的,只希望不会有死者吧。”
何家安的想法虽好,可是第二天天刚亮就有消息传来,右将军赵郎在宫门处被人踩踏至死,伤者更是数十人之多。
这么严重的事故发生在当下,就连何家安大胜的消息仿佛也变得不再是那么的重要,到了中午的时候,就已经有御史进宫,至于说了什么大家还不知道,只是看他出来的时候,脸上倒还是很轻松的样子。
苏灿把这些话转告给何家安的时候,就是想着他心里有些准备,毕竟御史这种怪物可是什么事都能做得出来的,万一把事情牵扯到他身上,麻烦可就大了。
听过之后,何家安倒是不以为然,笑道:“大哥放心,若是我杀死小王子都能被连累的话,那以前大明哪还会有人去带兵打仗?陛下不会听信这些话的。”
“家安还是小心点好。”苏灿又聊了几句之后,这才走掉了,何家安独自坐在客厅里望着地板也不知道在想着什么,也不知道过了多久,何家安突然站了起来,找到陈月英吩咐道:“马上把家里的行李收拾好,咱们过几天就启程回坡州,这里的乱摊子就给别人去收拾吧,只要别找我麻烦就好。”
何家上上下下都在准备着离京的事情,又等了一天之后,也不见有圣旨宣召,何家安一颗悬着的心终于落了下来,自己则拿着早就已经准备好的通商公文主动去拜见了正德。
或许是宫里死了人有些不吉祥,正德早早地就搬回了豹房之中,听到何家安求见,自己直接便把他宣了进来。
今天御书房的气氛显得有些压抑,何家安老老实实地说完自己的来意之后,便把手中的公文递了过去,正德接过来之后,却并没有打开,反倒是放在了桌子上面,眼神略有些复杂地看着何家安,倒是把他看得有些发毛,也不知道哪里又出了错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