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月?你在开玩笑吗?”听到这个漫长的时间,袁术一下子就不乐意了,“刘虞可是说十五日内攻克汜水关,我们怎能输他?只要按我说的,十五日就能拿下洛阳!”
“……不不,十五日是拿不下洛阳的,将军在那座城里长大,应该不可能不知道……不对,这不是拿不拿的下洛阳的问题!”阎象直接将手压在了袁术的肩膀上,然后指着远处的隘口,大声道,“若李傕在此处设伏,如何化解?!”
“……”被触碰身体时,袁术明显的生出了一丝的膈应,但阎象的问题着实尖锐,她也没办法再瞒下去了,索性坦白道,“数天前,李儒曾将天子血书于我,控诉刘虞罪状。并且答应我,予我一胜,助我成为盟主,而代价则是……让刘虞败她一阵。”
“……”
袁术的话让阎象彻底蒙圈,因为这些事情他一个字都没有听说过。
天子血诏,交易胜负,争夺盟主。
这些字眼,为何如此的陌生而刺耳?
就像是一个阴险小人,与愚蠢小人之间的勾当。
怪不得她能笃定自己会碰到董军,确信自己会赢。
是因为这一切,都是在她的掌握之中。
可是,在她的掌握中吗?
眺望着远方那群仿佛被下了死咒的群山,心中的无奈愈发深沉。
为什么,为什么这个世界上会有欺骗。
为什么,为什么有人能够如此轻易被骗。
“主公。”
“怎么?”
“试问。”阎象决定逆着这家伙的鳞片,带着一丝讽刺的语气说醒她,“董卓的敌人,是刘虞吗?”
“当然是。”袁术无语道。
“那董卓的敌人,是袁术吗?”
“……自然也是。”
被直呼名字,而且还被属下用这种语气质疑让袁术相当不爽。
但她忍了,因为阎象是个老头。
“那么。”
凝视着袁术那双不耐烦的双眼,阎象毫无波澜的问道:“她凭什么尽心扶你上位盟主?”
“……”
一句话,让袁术彻底怔住,无法做出任何的反驳。
…………
“停了?不追了?”
当诱饵当得好好的,突然发现那些鱼不咬钩后,张济突然慌了。
袁术的大军忽然停下了进攻的步伐,而且还在徐徐列阵,有序的将乱做一团的军队收拢。
甚至连弓箭手都不再拉弓射箭,眼睁睁的放他们跑,只为了让脱节的队形回归。
就说啊,这么明显的设伏,怎么会有人上当?
李傕这家伙真是坑人!
怎么办?
回头挑衅她一下?
不,这样更加明显了,无异于画蛇添足,袁术再傻也能够一眼看穿。
可是就这样逃走了,刚才的战败可就没有任何意义了啊。
咬着嘴唇,张济努力的思索对策。
眼见着只剩下数百步就能够逃进隘口,她忽然用力的将战马鬃毛拽动,让马蹄高高扬起,做出受惊之举。
接着,又操控着马,让它原地打了几个趔趄。
由于这个动作,原本排头跑的她,一下子被无数骑兵超过。
而因为关隘的口只有那么点宽,而溃败的骑兵足足有两千多骑,根本无法一次性通过,所以在跑过几百匹快马后,忽然的堵住了,并且开始互相争抢践踏。
“让开!!!”
发出一声‘气急败坏’的大吼,张济抽起长剑,对着隘口便是用力一挥。
几道龙卷风席地而起,袭向己方的无数士兵。
顷刻间便将数十人绞杀进去。
而大风暴的旋涡,也渐渐由土灰化作血色。
“畜生,居然为了逃命对自己人下手,这家伙也太无耻了!”
刚才被张绣挑落于马的怒气还未消,见到张济做出如此恶劣的行径,黄盖忍不住的大怒道:“怪不得那孩子如此可恶,都是因为姑姑为人就有问题。侄不教,姑之过!”
孙策:“……”
连骂人的时候都不忘记批判孩子的教育问题,不愧是一个孩子的母亲,真是太……
伟大了。
“这个时候不追吗?”
意识到张绣、张济快要逃出她们的攻击范围,一向是稳重冷静的程普也有些着急了。
“这个峡谷正是设伏的好地方,不可不防啊。”抬起头,看着天空中四散的乌鸦,孙坚摇了摇头,不太敢轻举妄动。
“可是逃跑的如此狼狈,明明我军已经停下了,还不惜杀死手下,只为快点逃离。”韩当也有些不解的质疑道,“不太像是有计划的诱我深入啊。”
“的确,在末将看来,她只是畏惧了主公的雷霆,失去了战意而已。”祖茂也认为张济的举动太过激了,不像是表演,而是真的被逼急了。
“说的有理。”
众将的分析让孙坚也变得没那么坚定,但因为此处太像是一个设伏点,所以他依旧心存顾虑:“还是稳稳吧,此战已经大胜了,没必要因为追击穷寇而造成太大损失。”
孙坚的确很勇,很莽,简直说是战神本神。
但神之所以是神,是因为他无法被击败。
就算为了保持目前为止0败的记录,也不要去冒那个险。
然而,这些道理身为主公的袁术是不可能懂的。
见证了张济对自己士兵下手只为开道的那一幕后,她完全后悔了:“什么嘛?这像是做诱饵的态度吗?如果要做诱饵,她就已经回头朝我们射箭挑衅!”
“回头挑衅是三流主将的思路,会上当的则是九流主公。”阎象提醒道。
“你,你说什么?”隐隐约约被暗示了‘她是一个笨蛋’的袁术脸都被气红了,嘴硬的反驳道,“这种事情我能够不知道吗?都被杀的全军覆没还要回头……射箭,笨蛋都能看懂她有埋伏吧!”
又来了。
袁术将军的死鸭子嘴硬又来了。
阎象非常不理解,一个主公正视自己谋略不足有什么难的?
身为主公,从来都没有说一定要样样精通吧。
不然要谋士,要统帅,要将军,要佐官做什么?
你只需要协调好这些人的关系,让他们尽可能实现自己才能就行了,真没必要亲自指挥啊。
“主公,不能打。”因为事情太大,一步走错便会跌入深渊,所以阎象就算要冲撞面前这位自以为是的主公,也不愿意给出错误的判断,所以他坚定的答道,“撤,现在就撤!”
“阎象。”
脸色一沉,袁术生气了。
第一次真正生这个老者的气了。
先前无论他如何反驳自己,如何扫自己的兴,她都能够忍耐,甚至事后都不会放在心上。
可这一刻,她不会了。
因为阎象用了不正确的口吻。
没有人能够用这种态度跟自己说话!
不对,有。
只有她的父亲,她的叔父可以。
其余人,哪怕是袁氏的长辈,都不配。
因为我可是这乱世中最高贵的名门继承人!
“……”六十多岁的老者被直呼名讳,阎象一时间都未反应过来,觉得自己听错了。
但显然,没有。
因为她又开口了:
“阎象,到底我是主,还是你是主?”
这句话彻底让阎象闭嘴了。
而且双眼中闪烁出了落寞的微光。
他一直觉得袁术这个人只是性格上面太过于偏执,本质上其实是一个好孩子。
至少,与自己的相处是真心的。
他错了,完全的错了。
袁术此人只有一个朋友。
那便是她的影子。
“诸将,谁敢前去斩杀张济张绣?”
提剑指着关隘,袁术无视掉一旁的阎象,大声开口道。
此言一出,麾下将领们都开始犹豫起来。
在这种情况下,击杀张绣张济并非难事。
但问题就在于,这充满了阴谋的山谷里,到底有没有‘鬼’。
所以,这变成了一个极具风险的赌注。
筹码的多少,才是决定他们是否出战的唯一。
“此战若胜,弘农郡必下,西线大胜唾手可得。”一向是贪婪,吝啬的袁术,为了证明阎象是错的,她下了很大决心,“胜后,我居首功,君其次。”
重赏之下必有勇夫。
功劳能够排在袁术之后,那攻下洛阳后,岂不是至少有一个九卿位置?
毕竟以袁术的地位和实力,战后必居三公。
“我!”
“我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