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被这样居高临下,语气冰凉的恐吓后,张郃居然露出了笑容,一脸轻松的望向了赵紫胧。
“所有人都看到了,是她自己这样要求的。”
赵紫胧淡淡的说了一嘴后,不顾主公可能的责备,熟练的挺起了长枪,往囚车中冷血的刺了过去。
然而,就在这时,张颌被捆绑着的双手,双手抬起,勉强的抓着百鸟朝凤的枪头,然后将脖子那最柔软的部位,直接靠了过去。
“你!”
赵紫胧没有想到,对方居然会主动的往枪头上贴。所以,她旋即握紧长枪,用力朝着相反的方向拽去,以免这家伙求死成功。
掌心的皮肉被百鸟朝凤奇特的枪头,剜出了几道口子,鲜红的血液顺着手背汩汩地往下流淌,张颌距离死亡只有一寸时,在赵紫胧的收力下,与她这般僵持住了。
明明受了如此严重的伤,这家伙的嘴角依旧带着笑意,带着让人看不懂的笑。
既然一心求死,为何不在战场上自裁?
你到底在想什么?
轻咬嘴唇,赵紫胧一向是天然呆的脸蛋上,冒出了一丝的气愤。
真是的,被惹毛了,
“你到底想做什么?”
“绳子太紧了,我只想让它松一些,麻烦了。”
依旧是这般死皮赖脸的笑容。
张颌是个疯子,十足的疯子。
赵紫胧不知道这家伙为什么如此喜欢挑衅别人。
这样做,她能够得到快乐吗?
不过,既然她诚心想死,那就没必要杀她了。
赵子龙讨厌的是虚伪。
如果这家伙想学那些人,忠贞死节,实际上想故作高尚之士投机取巧苟且偷生,那么,赵紫胧今天必须要任性一次了。
(绝对不是因为被嘲讽了胸!)
然而,这家伙是真的想死,这就谈不上虚伪了。
你如果假装不怕死,那我就让你死。
但如果你真的不怕死,甚至说想要去死,我还不杀你了。
“解开吧,把它的绳子解开,是全部。”
看着这个死乞白咧的家伙,芸妹最终还是心软了,不仅答应了她原本的请求,甚至还直接让其获得了手脚的自由。
这是体面。
张颌刚才之所以如此的闹腾,完全是因为她觉得面对自己的敌人时,自己如果被绑成了一条毛毛虫,那也太过于耻辱了。
反正那样狂妄的话语都说出口了,自己肯定是必死无疑的啊。
既然要死了,为何还要在别人的践踏之下而亡呢?
这就是,排面。
在绳子被解开,捆绑着双手因此自由后,张颌并没有管那鲜血淋漓的伤口,而是仔细将身上的铠甲战靴,以及凌乱了的黑色长发,徐徐的打理。
“谢了,紫胧将军。”
“不谢。”
赵紫胧不愧是善良的神明,理解了她的行为后,也就宽恕了,仿佛刚才什么都没有发生,询问道:“伤口需要包扎吗?”
“不必了,这种小伤。”
顺手从身上扯下一块布来,缠绕在手上,张颌简单的止住了血。
然后,格外随意的靠在囚车的栅栏边上,望着那西斜的太阳,罕见的平静下来。
“你是一个很厉害的家伙。”
“嗯?”张颌愣了一下,然后转过头去,“你是在说我?”
“不然是谁。”赵紫胧面无表情道。
“哦,这样啊。”
并没有因为对手的夸奖而感到欣喜,张颌叹了口气,苦笑的说道:“厉害的不是我,是你们。”
“不是我们,是他。”赵紫胧纠正道。
“这些计谋是他一个人想出来的吗?”错愕的抬起头,张颌狐疑的问道。
“嗯,这两天来你所感觉到的一切计谋,都是出自他一人。”
提及自己的主公后,赵紫胧那平淡无波澜的表情终于有了一丝的改变,仿佛在炫耀一般,浅笑着说道:“而我,只是负责无条件的听从他并执行而已。”
“果然!我就知道,你不是那种狡猾的家伙。”
“你这是在恭维我吗?”
赵子龙歪着脑袋,好奇的问道。
“不,这并不算恭维。而狡猾,也算不上辱骂。”
想到这两天的对弈,每一次都被对方先手的窝火,张颌语气都变得无能为力起来:“我输给了他,而且是惨败,看似我好几次快要触碰到胜利,但实际上,是在往他精心设计的圈套里走。作为武将,这将是我一生的屈辱……不可抹去的耻辱。”
张颌所芥蒂的正是此事。
如果是堂堂正正的打一场后输了,那又怎么样呢?
至少尽兴了。
可这样,给她希望,又让她失望,最后滑稽的发现自己就是一个跳梁小丑的感觉,太他妈的难受了。
“没事,在她的对手之中,你算是厉害的了,虽然最后的结局没有任何的不同。”
完全不会安慰人的赵紫胧同学,一本正经的安抚道。
“谢谢你那伤口撒盐的夸奖,我心里好受多了。”
干巴巴得笑过后,张颌侧着头,倚靠在了囚车上,用发呆消解苦闷。
其实,她知道赵紫胧为何俘虏了自己,却放过了高顺。
这样的离间计,她一眼便能够看穿。
但是不得不说,非常有效。
哪怕是自己这种并不喜欢权谋的武将,也会故意的打压降将高顺,抢夺她的功劳。而那些内心险恶的肖小之辈,会放过这样一个大好的机会吗?
绝对不会。
他们只会比自己更加贪婪,更加强势,更加狡猾。
王之蔽甚也,连齐王那样的明君霸主,也难免会受到奸臣的蒙蔽。
你在指望韩馥什么?
好计谋。
明明是武将之间的作战,却要将双方的主公给牵连进来。
对面开挂,而自己这边有演员,怎么玩嘛!
“罢了,与我无关了。”
簌簌的冷风,往破碎的铠甲里灌进来,张颌就这样狼狈的被押送前行。
最终,在夜幕降临时,赵紫胧的军队到达了幽州军的中军大营。
“这个就是张颌呀?没想到还是个这么漂亮的女人。”
“只不过听说此人的性格极其嚣张,出口便是污言秽语。”
“最讨厌这种女人了,真下首?。”
张颌知道,被这样游街,便意味着刘虞不打算学着明君贤主那套,礼贤下士了。
不然的话,他早就在营寨大门等着自己,并且主动为她松绑,然后作出一番心疼的样子,感叹道“我得张将军,如同高祖遇韩信”了。
为了避免这种老套的场景出现,张颌甚至提前的让赵紫胧把自己的绑给松了,为的就是不给刘虞这种机会?。
显然,她有些过于的自恋了。
人根本就不稀罕。
他是对的。
自己这种愚蠢的武将并不值得他去收服。
这场战役最开始,刘虞想要的便是高顺。
所以,才会故意做出那种反间计来。
唉….
输到这种份上,连面子也没有保住。
我到底在做什么呀?
张颌真心沮丧了,这两天的作战,把她自信且张扬的性格完全打自闭了。
准备了几个月,特地用来对抗白马义从骑兵的陷阱一眼便被那家伙识破
好不容易夜袭取得一定战果,但在吹牛的时候,过于的保守,又被压了一头。
而今天,更是直接被预判了策略,带着骑兵倾巢而出,最后只奇袭了一个自己根本打不过的怪物。
你张颌奶奶….
想到夜袭营地时,那嚣张的态度,张颌恨不得羞耻地挖个地洞,把自己埋进去,填上小土,再树一个墓碑──这里不是张颌之墓
“带进去吧。”
这一刻,还是来临了。
囚车到达主帅大账后,数十名士兵,在周灵那位…下作的女将统领下,将自己押解下来,送了进去。
在大帐中,靠坐在椅子上,双脚交叉的翘起男人,便是刘虞。
他跟自己一样,都是黑发,腿也很长,笑的时候同等嚣张。
甚至,更加嚣张。
“跪下。”
周灵一脚抵在了张颌的小腿上,而因为脱力,她顺势便跪在地上。然后,一左一右,两名重甲士兵按住了她的肩膀,让她无法动弹。
“我听说了,你想要寻死。”
刘虞平淡的问道。
张颌垂着头,一言不发。
“放肆。相国问话还不快答。”周灵压迫感十足的警告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