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孙范顿了顿，笑着说道：“是啊，该当如何？”
“该当如何。”
然而，刘备依旧重复这四个字，不带任何表情。
“……”嘴角悠然的笑容愕然止住，公孙范有些不知所措起来，“是啊…如果出错，该当如何？”
“该当如何。”
第三次，语气跟前两次没有任何区别。
“……”
而下子，公孙范终于闭嘴了，僵硬的愣在原地，一句拆台的话都没敢再说。
因为他似乎领悟了刚才刘备反复重复的意思，她在问自己：
违抗将令，该当如何？
“西侧的公孙范军将部队并于东侧，一人一旗皆不可留，而其余三面守军，则是原地不动呈防守姿态，无我命令不得擅动。”凝视着众人，刘备严肃的下达命令。
而公孙范这种刺头都老实后，其余人也不敢再有任何意见，连忙退下，回到自己的岗位上。
待所有人离开后，刘备独自登上汉营中的一座高台，眺望尚在安宁之中的胡人大营。
迎着裹挟寒意的夜风，她将飘扬的红发，用紫胧赠予的发带缓缓系成一股。
“这场战争，是时候结束了。”
第51章 比博燃
乌延大营，四更天（凌晨两点）。
从营寨西门塔楼上望去，能够看到原本警戒在外面的汉人军队，已经悄然撤退，且至少远离了营门三里之远。
这个信号早就被巡逻的胡人士兵发现，按照常理来说，熟睡之中的乌延也应该知晓了。
但是，守卫西门的胡将并没有让人前去禀报。
而是压着，压着。
一直等到西面的汉军完全撤离。
“刘备果然答应了约定。”
参与六人密谋，且为主导的胡将没有任何选择，他只能与敌军暗通。
毕竟刘虞承诺了——只要这个时候退盟，那么便会放他们一条生路。
既然是刘虞这种仁人君子，那应该是可以相信的。
“其余五位将军已经准备妥当。”一名心腹军官走近到胡将面前，压低声音道，“将军，就等我们信号了。”
“就等我们了吗？”
看着远处那连成一片的帐篷，胡将喃喃自语道。
“是的，只等我们了。”
军官以为将军是在问自己，于是再次重复道。
“这样啊。”
在弱肉强食展现得淋漓尽致，在以大欺小是为绝对公理的草原，小部落对于大部落的恐惧已然植入到了骨子里。
然而匹夫一怒，尚且能血溅五步！
时辰一到，胡将便将积累已久的怨恨，在这一刻完全迸发：
“放！”
……
“着火了着火了！大王，着火了！”
数名士兵连忙冲到主帅大帐中，将睡得正酣的乌延叫醒。
“着火…哪来的火？！”乌延被这个危险的字眼惊醒，连忙坐起身来大吼道。
“哪里都有火……到处都有火！”乌延亲卫见他的大王仍然坐在羊毛毯上，于是紧急的催促道，“大王快走吧！再不走…再不走火就要烧到这里来了啊！”
乌延虽然非常懵，但帐外的喊叫声，以及空气之中弥漫着的热浪，让他意识到问题不小。
“牵我马来！”
乌延旋即起身，将部分以青母石制成的软甲穿上，并且抽起那只由汉人工匠打造的青辉斩马刀。
在这个世界，无论发生什么也绝不能丢掉自己的铠甲和武器。
或者，至少武器不能离手。
毕竟失去了这个，随便一名士兵就能把你杀死。
慌张的从主帅大帐中跑出来的乌延，惊愕的愣在了原地。因为他发现除了自己面前，几乎整个大营都被四处燃起的火焰包裹。
伴随着从山谷吹来的风，大火越来越旺。
“救火！救火！”乌延很清楚，如果火势没有抑制住，那么今夜必定会被汉军劫营。
在混乱之中，本就不牢固的联盟也会在顷刻之间土崩瓦解。
“救不了啊大王…火越救越大！”
“放屁！营中就有一湖，我四万大军，怎么可能连火都扑不灭、。！”乌延完全不相信，只是觉得属下无能，“还有，为什么火烧成这样才告诉我，你们干什么吃的？！”
“不是的，不是的大王！”亲卫委屈的辩解道，“一开始起火的时候我们就去救了，可是，可是……”
“可是什么？”
攥着对方的衣服，乌延怒目圆睁的质问道。
“可是我们这里的火救完了……另一边的火又开始烧起来了！”被扼住脖子的亲卫双腿开始颤颤巍巍，连说话都开始破音，“明明这边的火没有烧过去，但大营却像是有天火降临一样，四处冒火！”
“蠢货！”乌延一脚把这人踢飞，暴躁的骂道，“这是有人在放火！”
“放，放火？”
“巡视全营，把放火的家伙全部逮住杀了，然后再救火！”
乌延知道这个时候不能乱，一旦乱了，那就真的离死不远了。
所以现在该做的就是稳住阵脚，等中山郡的那些家伙打过上谷后，与自己前后夹击刘虞。
如此这般，才能有一线之生机！
然而，命令还未发出，一名骑兵便从远处奔来，下马跪下，紧急禀报道：“大王，西门大营被人打开，一股不知道是哪个部落的军队在往营外冲，我军正在追杀！”
“追杀？”得知手下都做了什么傻事后，乌延已经气得脸部发抖，“追什么？蠢货吗！外面的汉军像鬼一样，去了不是送死吗？！”
“回大王，西门外的汉军……”
“西门汉军怎么了？！”
士兵确定自己的眼睛没坏，所以笃定道：“西门外的汉军全撤了，一个人都没有。”
“放屁！”一脚对着单膝跪地士兵的脸上踹去，乌延此刻已然变成了任何人都不相信的魔怔人，“不可能！你在放屁！这么好的机会汉军怎么可能不……”
“大王，有可能。”
乌延的副将，同时是乌延部落嫡系的副将打断道。
“你说什么？”咬着牙齿，额头上的青筋暴起，乌延的理智距离完全暴走只剩下手下的再一次‘冒犯’。
但副将没有选择顺从，而是继续严肃的说道：“有人放火是真的，有部落叛逃是真的，西门外的汉军撤了也是真的。会突然出现这些情况只有一个解释——刘虞他，已将我军从内部策反！”
“……”
怒不可遏的乌延，在对方最后一句话落地后，终于恍然大悟。
然后，整个人都颓丧的瘫在了地上。
原来是这样。
那些懦夫因为害怕刘虞，已经到了出卖盟友，跟敌人串通一气的地步。
习惯了跪着，就站不起来了吗？
“这些畜生，这些畜生，这些畜生……”
推开搀扶自己的手下，从地上爬起来，眼神阴刻的看着前面，乌延的杀意从来没有如此高涨过。
“乌延老贼！受死！”
在这种一片混乱的形势下，联盟已然破裂，所以一个没有加入到六人密谋之中的小部落首领，趁着这场火准备下克上——直接弄死乌延。
“大王小心！”
眼见着乌延要被那十几骑挥着长刀的叛军近身，几名亲卫连忙上前阻挡。
然而，还没等敌方的刀砍来，背后一股灼热却瞬间嵌入到皮肉之中。
“啊——”
剧烈的疼痛让亲卫的身体完全扭曲，眼珠都快跳出眼眶，只能张大嘴巴呻、、吟。
然后，迅速被蓝火笼罩。
呼啦！
青辉环首刀释放的火焰，只需一道，便不分敌我的将面前十几人全部燃着。
最后，化作十几具烧焦的尸体。
见证这一幕的手下们完全傻眼了，全部胆战心惊的怔在原地，生怕他们的王把自己也给烧了。
“刘虞杀不死。”
一只脚踏在马镫之上，转过头，看着那绵延而起的火海，乌延语气冰冷到了极点：“但杀死你们，还是很简单的。”
……
“胡人大营烧起大火了！”
“还有杀声跟惨叫声！”
“里面是打起来了吗？”
“西门那边好像还有近千人跑了出来，像是在溃逃！”
“到底发生了什么啊，为什么一夜之间胡人自己就乱起来了？”
跟随刘备一起选择了一处高地观看这场大戏的将军们既兴奋又迷惑，毕竟这种突然的机遇来得太离奇了。
而在这个时候，大家觉得刘备那个‘将西门军队撤走’的奇怪命令，也变得有说法起来。
“将军，到底发生什么了？我等都是一头雾水啊！”一名性格有些大大咧咧的女武将，笑哈哈的向刘备请教。
“是啊是啊，将军是预料到了什么吗？”
“西门的撤军跟这个有联系吗？”
面对大家困惑跟崇拜的眼神，刘备用手摸着后颈，惭愧的笑着说：“其实这个计策并非出自我意，是主公设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