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声音士兵声音并不小,听到的人不止沮授,还有这附近的所有将士。
错愕的愣在原地,一齐的看向那名士兵,集体傻眼。
而沮授,作为高览的搭档,在她得知的时候,反应也是最大的。
脸色一沉,瘫坐在地上,双眼中的颜色全然消失,她内心的防线崩塌了。
“将军她……是个英雄。”
所谓英雄,就是要有英雄的活法,不惧强悍之敌,全身心的去战斗。
但大多数的英雄,因为没能选择好自己的死法,失去了英雄的资格。
而高览,显然将英雄二字贯穿了一生,用一种最让人敬畏的方式,来面对自己的失败。
“先生…先生!”在沮授瘫倒后,一名女军官连忙上前去扶,并且声泪俱下的问道,“我们,应当如何啊?我们接下来,应当如何啊?!”
“是啊,高将军阵亡了,我们该如何啊?”
无数双眼睛,将视线聚焦在了沮授的身上,等待她的决定。
被众人当成依靠的感觉不好受,至少在这一刻是让人压抑的。
沮授跟高览是好友,还沉浸在朋友死亡中的她,又要被迫去思索该如何解决好友留下的烂摊子。
“诸位。”
徐徐转过身,环视着这些等待自己做决定的同僚们,沮授闭上眼睛,艰难开口道:“降了相国……降了朝廷吧。”
这一场仗,除了韩馥,每一个人都能够投降。
因为刘虞对于世家有深刻的敌意,他们才没有在一开始便倒戈。
而现在,如果不投就死,投了反倒有些生机,当然要投。
只可惜高览不在那‘可投可不投’的情况之内。
作为一个有傲气的主将,在亲手主导了一场败仗后,她的结局可是说是必死了。
就算爱才的刘虞能够接受她,她也接受不了这般耻辱的自己。
那我,能否接受投降了的自己呢?
看着四处升起的白色降旗,此刻的沮授内心无比挣扎。
挣扎在于,她对于‘投降’这件事情并不抗拒,相反还内心多次暗示自己,降刘才是冀州唯一的出路。
但是,我该如何去面对自己呢?
…………
“不不,沮授没错!”
面对李怜,刘虞尤其认真的说道。
“之前赞同主动出兵进攻的就有沮授,而且此人并无降意,对于这种败军之谋士……给予太多的尊重,是否有些过了?”
在得知到高览自杀,沮授率众投降后,李怜便主张对沮授这样起初不愿意降,而现在顺势归降之人实施惩戒。
或者说,进行打压。
毕竟表彰跟使用她,岂不到太大的表率作用。
“沮授是大才,此人善于治军监军,倘若能够为我所用,也能够解决我军智囊不足的缺憾。”刘虞摇了摇头,相当坚持的说道,“你别看她这一仗跟高览打输了,但是,反间计她是最先看出来的,而且还坚定的认为高顺是必须使用的忠臣良将。倘若我没有将韩馥拉到这一战中来,结果真的还犹未可知。”
抛开韩馥不谈,这一战沮授的表现还是中规中矩的。
虽然目前为止,沮授的职业生涯可以说有些乏善可陈,但熟悉历史的都知道,沮授此人的谋士生涯可以说是相当炸裂了。
作为袁绍手下的第一重臣,她辅助当时实力还并不算太强的袁绍,战胜了诸侯割据中短暂登顶了国服第一的公孙瓒,一举让她的主公雄踞青幽并冀四大州。
河北四庭柱之一的高览自刎了的确有些可惜,但说的渣男一些,刘虞只要得到了沮授,其它什么都无所谓了。
太缺了,真是太缺人了。
为了让分路的公孙瓒好过一些,刘虞还得把贾诩挪给她用了,自己只能偷偷在没人的时候,让小怜辅导员给自己辅导辅导。
“奴婢也只是…建议一下。”
既然刘虞都如此强烈坚持的要重用降臣沮授,李怜也没啥好说的。
毕竟如果话太密了,主公就得发现自己是因为嫉妒才这样了……
“别露出这种委屈模样啦。”
刘虞见李怜被自己的激动整得有些不安,为了不让这个免费谋士从此缄口不言,能够继续为自己压榨…效力,以及辅导,他相当温柔的用手揉了揉她的脑袋:“让吕布假装投降这一策,堪称是神之一手,你对于我来说也是不可或缺的好谋士啊。”
刘虞的统一拼图之中,李怜的确是重要的一块。
至少在前期,她对自己的作用体现得非常明显。
刘虞虽然比这些古人多拥有两千年的经验与智慧,但总是有看不见的地方,而李怜,这个心思阴险但不得不说相当缜密的娃娃脸谋士,就弥补了刘虞视线的盲区。
“能够帮到相国,奴婢太开心了!”
被抚摸脑袋的李怜就像是被撸爽了的猫,主动的抬起头来,将脑袋往刘虞掌心蹭。
虽然刘虞也就是空口白话的这么一夸,没有付出任何的代价,可对于已然斯德哥尔摩的李怜来说,是再美妙不过的恩赐了。
就喜欢听主公没有成本的哄骗。
“除了高览,审配也是一个不错的谋士。”想到这里,刘虞露出了相当满意的笑容,“能够一战而得到此二人,韩馥接下来,应该没有什么别的牌可以打了。”
“……”虽然不懂什么是打牌,但李怜还是弱弱的提醒了一句,“相国,那个‘田丰’可是主动北伐的忠实拥趸,她不是更麻烦一些吗?”
“你说田丰啊?”
谈及于此,刘虞嘴角忍不住的勾起了一丝得意。
那位先生,可是比她俩更早归属于我哦。
…………
在营寨高举白旗后,大嗓门的张飞,便单骑走到了营下,朝着守将大声宣告‘受降仪式’。
然后,营寨的大门被缓缓开启,放下武器,卸下盔甲的军官们走在最前头,带着剩余的士兵,陆续出来,列成方阵。
因为士兵数量过于庞大,这一流程持续了都快一个时辰。
最终,完全了总共万人的受降。
士兵们,被一根根长绳子系着双手,像是待宰的羊羔一样,分开的送到各个临时搭建的战俘营地。
刑不上大夫,礼不下庶民。
军官们肯定是不一样的,不需要那般的屈辱,虽然也被绳子束缚住了双手,但不必被串成一条牵着往回带。
走在军官们最前面的,自然就是沮授和审配了。
二人的情绪都很消沉,只是低着头,一句话也没有说,但内心的活动,可是一点儿都不少。
对于沮授来说,她不知道该以何面目接受刘虞的劝降。
过于积极显得谄媚,过于清高又太过于虚伪。
而对审配来说,她现在心里想的只有一件事情——要沦落到跟张郃一个下场,被刘虞关在阴湿的牢笼里饱受奸…煎熬了!
审配长相并不属于柔美那种,面庞有些冷,将头发都束在玉冠里,一眼看去会觉得她是一个秀气的男官。
不过,在这幅完全将面孔轮廓露出的扮相下,还能给人一种清秀儒雅的感觉,已经说明她是个颜值不错的女人了。
当然,跟张郃那种性感之处非常明显(腿美)的女人相比,还是差了不少。
到时候,如果自己没有被饱受奸…煎熬,说不定还要让被饱受奸…煎熬了的张郃嘲笑成没有女人味的男人婆。
诶,真不想面对啊。
老实说,将这俩人往回带的时候,张飞其实很想下马给她们把绳子解开,然后让她们坐马车的。
不过主公特意强调过,该怎么对待战俘就怎么对待她们,千万不要有特别的照顾。
既然他都那么强调了,自己擅自做主也不好。
只是可惜了,此二人都是风度儒雅的能人,我主动向她们套套近乎,就能有机会替主公收服这两位了。
带着稍微纠结的心情,张飞就这么领着高等级的战俘们,往刘虞所在的军营前去。
虽然这一路有些远,步行要很长的时间,但被打得被迫投降的将领就是这样的,被打投跟‘主动投降’的待遇从来都不是一样的,而且这也是出于对‘哗变’的预防。
然而,就在张飞还未行路半个时辰,她突然看到了相国的旗帜朝着自己而来,但只是寥寥的数骑,连那些深黑色的侍卫团都没见着。
“是大哥。”张飞眼睛很尖,一眼就看到了刘虞,于是连忙下马,朝着他跑去,一脸的开心,“你来了啊!”
刘虞也是如此,脸上挂着欣喜的笑意,朝着这边快步跑来。
“大哥,是俺飞飞第一个……”
正当张飞压抑不住想要在刘虞面前自夸的跑过去,与他狠狠相拥时,她突然停在了原地。
因为,刘虞直接从她身边而过,并径直的跑到了沮授跟审配的面前,然后一脸‘心疼’的握住沮授的手,不满的苛责护送的士兵:“沮先生,审先生是国士!是大才!谁让你们这样对待她的?快快把绳子解开!”
“……”
张开的双臂,僵硬的定在空中,脸上的笑容,也一点点化作微妙的‘鄙夷’。
张飞对这个主公,稍微有一些的讨厌了。
当然,这种讨厌并不是恶意的讨厌。
而是……
特意强调把沮授跟审配绑好其实是为了让他亲自给人松绑以此来收买人心的大哥真是太讨厌了!
好卑鄙啊!
刘虞,现在的你真的很卑鄙!
“……”
而当被刘虞握着手时,沮授有些难为情的低下了头,脸上都泛起了羞耻的红润:“败军之臣,无颜面对,着实惶恐。”
“这说的是什么话?”居然还是个泪痣美人,脸红起来的样子也很有反差,在近距离看清楚沮授‘为人’后,刘虞表现得更加热情了,“如果不是我使了这出不太光明磊落的‘离间计’,也未必能够赢先生啊。”
“兵不厌诈,还是相国技高一筹,罪臣…”沮授想过刘虞会热情接受,但没想到对方会主动前来迎,甚至还用如此体谅人的话安慰,她是真的顶不住了,羞愧道,“罪臣,甘拜下风。”
很好。
这幅姿态真的非常棒。
刘虞能够看得出来对方是有心归顺的。
为什么呢?
举一个非常简单的例子。
在曹操击败袁绍后,沮授是什么态度?
拒绝投降,趁机抢夺马匹,想要逃回河北。
那是多么的激烈,多么的忠贞死节啊。
而现在,只有战败者的羞愧,甚至还主动对我使用‘相国’这样的敬称,不就说明这个人为韩馥战斗只是出于对职位的尊重,其实内心早就有投我之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