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公。”事到如今，关靖终于整明白了，“看样子，我们应该早就被刘虞发现了。”
“那为什么现在才来？”
“因为他打赢了，要清算我们了。”
“……”
低下头，秀丽的黑发缓缓流淌在马背之上，公孙瓒渐渐理解一切。
发现自己后，刘虞第一时间想的并不是让她前去支援，也不是问责，而是当做没看到一样——放置。
而今他大胜了，自然会将矛头重新指向自己。
踏，踏，踏。
就在一千名白马义从全被囿于山谷中时，一名骑着黑色战马，一身碧色，手持青武级别偃月大刀的女武将朝着公孙瓒走来。
面色沉着，毫无波澜。
但那双深黑色的眸子，却让人感觉到一丝后背发凉。
“关羽？”
公孙瓒认出了此人，因为她是刘备的二妹。
照理来说，就在几天之前，她还属于自己的手下。
而现在，摇身一变，成了刘虞的心腹将军。
不止她，还有刘备，张飞，赵紫胧，都变成了刘虞的手下。
可恶！
“公孙瓒。”
打马走到公孙瓒面前，盯着对方不爽的双眼，关羽用毫不敬畏的语气，冷淡的开口道：“主公令你率军追杀乌延，不得有误。”
第53章 两级反转
“主公，公孙瓒会服从命令追击胡人吗？”
对于刘虞让关羽向公孙瓒转达的军令，周灵表示有些不解。
毕竟手脚都长在自己身上，主公那么明显的挖坑，公孙瓒会跳进去吗？
就算公孙瓒性格莽撞容易上头，可她还有谋士武将辅佐，明显是让她去送死的命令，难道他们看不出来？
看着眼神相当困惑，小脑袋瓜似乎转不太来的周灵，刘虞用手在她头上蹭了蹭，用一种对于亲卫来说过分偏宠的语气道：“灵，你知道计谋分为几种吗？”
“分为几种？”被抚摸头发的周灵抬起头，还往前凑了一下，让主公更方便的摸自己的头，“是孙子兵法里面的那些吗？”
“那是具体到内容的计策，而非计谋。”刘虞摇了摇头，回答道，“所谓计谋分两种。一者，阴谋也。一者，阳谋也。”
“阴谋…阳谋？”
作为中层武官的周灵，从小习得的只有武艺与战法，对于冲阵杀敌这些很懂，但权谋手段等等，就觉得太过于晦涩了。
“所谓阴谋，就是公孙瓒所做的那样。”
重新将战争缩放在这块沙盘之上，以居庸关，胡人大营，公孙瓒驻地为例，刘虞说明道：“公孙瓒悄然从辽东调一千白马义从，屯于暗处，不断派斥候伪装成百姓侦查，根据我军的胜败伺机行动，便属于是阴谋。而这样的计谋在第一层，且内容单调，只有一道‘诡计’，只要这个诡计被识破，那么她的计划便彻底失去意义，所以这是相当低级的阴谋。”
“……”刘虞说的话，周灵努力的想要去理解，但仍然不太明白，为何只有一道‘诡计’。
直到刘虞明说：“你想想，她在暗处，掌握着出击与不出击的主动权。可一旦光把她从影子里揪出来了，那谁在主动？”
“……原来如此！”这样一说，周灵完全搞懂了，“因为主公知道了公孙瓒所处的位置，所以无论发生什么情况，最差都能以‘擅离职守’的罪名惩戒她。但如果主公正面作战是大优的话，甚至还能调转头来对付公孙瓒，借着战争直接除掉这个政治劲敌！”
周灵说的很对，但她还漏掉了一点。
那便是，就算刘虞输了，大败了，完全掌握了阴影中公孙瓒位置的他，也不给其‘救下’自己的机会。
“那阳谋呢？阳谋呢？”
刘虞的授课，让周灵感觉到了有如品尝美酒般的喜悦，抓着对方的双眼，她相当好奇的问道。
“所谓阳谋，那便是我现在对公孙瓒所做的。”
一种愉悦的心情，让刘虞表情都变得明媚起来，俨然一个主玩萨科打野的阳光大男孩。
周灵请教道：“怎么说呢？”
“我让公孙瓒率军追击胡人时，她看似有两种方案，可去或不去。但实际上只有一种，那便是去。”没有任何保留，刘虞开诚布公道，“其一，擅离职守是死罪，无论怎么样她都失去了政治优势，所以只能够将功折罪，如若立了大功，还有可能免去一死，但如果想跑，那便是必死的‘死罪’。其二，白马义从以‘义’闻名，坐视主君陷入大战而不支援，已是不义，如果临阵脱逃，那公孙瓒将会众叛亲离，尤其是在跟我这一次的大胜相比较下，她已然不配为人主。其三，那便是我有关羽督其作战，如若不从，当场便以正当的理由杀之！”
所以说，玩到这个份上，公孙瓒已经没有任何退路了。
来，女人。
我问你一个问题：
现在开始，谁是猴子，谁又是看客？
“嘶……”听完这席话的周灵，感觉到一股寒意突然渗透到了身体里面，缓缓抱着手臂，她后怕道，“阳谋，似乎比阴谋更加可怕。”
原来主公所说的邪恶之事，并非是要对自己做，而是针对公孙瓒的。
“当然，所谓的阳谋，实际上是优势的积累。”刘虞笑着说，“如果现在兵力余裕的人不是我，那下达这个命令也没有任何意义。”
所以这波怎么说呢？
我军打的好啊！
“那公孙瓒，她能打赢吗？”
“对于这个，灵儿应该比我更懂吧。”
“嗯，唔……”转过身，看向沙盘，仔细研究一番后，语言风格方面受到刘虞影响的周灵，少有诙谐道，“草原就像是大海，回到草原的胡人则是大海里的鱼群，公孙瓒如果游得太深，那么反过来被捕食的，将是她自己。”
“所以说，若无埋伏，就算是神也没办法抓住乌延这条鲨鱼！”
对于公孙瓒会败这件事情，刘虞无比笃定。
“可万一公孙瓒追杀到一半，趁势逃走怎么办？”
虽说逃走后也将会落入到‘阳谋’的后果中，但这么好的时机，不直接拿下她，未免有些可惜了。
“没事。”早就想到这点的刘虞，相当自信的说道，“我已派云长作为督战员，谁敢撤退，就地正法。”
不许后退，后退枪毙！
“主公此举，太绝妙了。”周灵稍微带入一下公孙瓒的立场后，甚至都心生同情起来。
公孙瓒，完全陷到死胡同里了啊。
“当然，白马义从还是很强的，不会很快的就被击溃，我们也得行动起来了。”刘虞将宝剑从剑架上拿下，下令道，“点拨兵马，与刘备将军合军，出发。”
完全没听说这种事的周灵愣了一下：“主公我们是要？”
将鎏金的御赐佩剑别于腰上，刘虞语气轻快的吐出了那两个字：“观战。”
……
面前的关羽，就像是一尊不动的雕像，堵在自己前面，紧握着手中那柄青武级别的偃月刀，眼神凌厉。
而且对方跟自己不太一样的是，连马和人的防具，都阔绰到使用了青母石。
也就是说，她也是能够熟练掌握具有神格武器之人。
我能够杀得了她吗？
公孙瓒信心不大，因为她早就知道刘备那俩妹妹的实力，她们先前之所以未能作为武者成名，纯粹是因为出身太差，没有什么背景。
就比如自己，虽说是小妾所生，但毕竟是幽州公孙族的族人，起步相对白身是要好不少的。
所以说，跟关羽交战的话，比拼的只有一样——实力。
视线从关羽身上悄然挪开，公孙瓒又开始观察对方身后的情况，想要探清刘虞军的人数。
如果我能与关羽打平或者胜之，再加上我手中的一千义从，应该能够全身而退。
可如果退了，我公孙瓒岂不是再也不能在幽州抬起头……
“主公的命令？可有军令，或者手谕？”见公孙瓒被关羽怼得语塞，一旁的关靖连忙反问。
从应对的态度来说，作为谋士的关靖是要比纯武夫的公孙瓒高明不少的。
他很清楚，如果没有一纸凭证，那到时候岂不是任人宰割？
但是关羽并没有给他脸，相当冷峻的回复道：“你们不在辽东镇边，却率众来居庸关，可有主公的军令。或者，手书？”
“……”
这一句话直接把两个人堵死。
刘虞他是一点面子都没有给幽州的二号人物，完全撕破脸皮了。
“……你。”紧咬着嘴唇，公孙瓒真想一刀朝着这个关羽砍去。
要不是我的收留，你们三姐妹能够有立足之地？
事到如今，居然帮着刘虞来对付我。
一点都不讲良心！
公孙瓒虽然都快要爆炸，但关靖仍然保持冷静，挤出笑容，谄媚的回应道：“公孙将军收到消息，听闻州牧陷入苦战，于是星夜出兵增援，是故没有军令……不过，辽东边境已派得力大将守卫，绝对不会有失，我用性命担保！”
“……”
原本占领道德高地的关羽，被关靖这么一解释之后，有些乱了。
虽然是狡辩，但却说的还算有道理。
我，我应该怎么反驳这个家伙？
看着这张像狐狸一样狡猾的脸，关羽不愿意与他掰扯了，半恼道：“你们不是来增援的吗？现在到了发挥你们作用的时候了。主公命令尔等，现在就去追击！”
“既然是主公的命令自然得遵守。”关靖双手合在一起，讪笑着搓了搓手掌，“那我军…现在就出发吧。”
关靖说完后，便对公孙瓒使了个眼色。
而知晓对方意思的公孙瓒，也直接掉转马头，对着全军指挥道：“行军，追杀乌延。”
“……”
什么，这么老实就答应了？
关羽本以为这些家伙还要再磨蹭一下，但没想到居然这么快便答应了。
是真的想通了吗？
正当关羽稍微放松下来，觉得任务快要完成之时，她突然发现——白马义从的确是在行军，但速度似乎有点不对劲。
这些家伙是在消极作战！
而且还想通过拉开距离，搞清楚自己这边士兵人数。
可恶，这个人还在心存侥幸呢。
既然如此，那只能施行主公说的，倒数第二个方案了。
勒马靠近公孙瓒，然后将手中偃月刀横于对方马首前，凝视着那双原本高傲但此刻被慌张情绪所影响，略有慌乱的双眼，关羽对公孙瓒私下开口道：“主公承诺，如若你能生擒乌延，便公开解释——公孙将军是受命支援，而非擅离职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