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孙秘书。”
闵纯站了出来,并未像李治中那般咄咄逼人,而是相当心平气和,甚至说文质彬彬的开口道:“诸位之诉求,乃三件紧要之事。其一,犯境的黑山军,虽然没有攻我城池,但杀了不少的魏郡守军,冀州百姓,我等皆认为需要制裁,否则其势必更加猖狂。其二,韩馥惨死于家中,虽然他已为平民,可毕竟是冀州原州牧,我等老朋友想要前去吊唁,望得允许。其三,也就是兖州曹操野心勃勃,正要图徐州,北海孔融刘备是否能够压制?而邺城,又为何不出兵加以干涉?”
井井有条,逻辑缜密。
而且重要的是,并非是一味的埋怨与宣泄。
公孙音真的有些顶不住了,这已然不是她能够掌控的范围了。
因为闵纯的这番话,原冀州文武也是感受到了优势已然朝己方倾斜,遂后便跟着叽叽喳喳的附和起来。
来啊。
给我一个解释啊。
公孙音你不是挺能说吗,今天再来说啊。
我看你这丫头,到底有什么……
“黑山军而已,一群乌合之众,邺城已然派军前去镇压,到时便一城未丢,有何惧哉?”
正当丞相府内非议之声四起时,一个平静如冰面,冷酷如寒霜的声音传了进来。
众人一齐看去,是身着银甲之紫胧,佩剑入厅,而且单手提拎了一个血液往下渗的麻袋。
“韩馥一介平民身死,诸位想去为他吊唁,而不顾这‘内忧外患’之邺城,我汉禄有这般好食?”
走到相府大堂中央,停下脚步,把所有人都说得羞愧难当,不敢做声后,赵紫胧顺势将这个装了人头的麻袋往地上一掷,此举又让那些儒生吓得惊恐后退。
而后,赵紫胧转过身,面向众人,眼神一凝,肃然的宣告道:“韩馥遇刺消息传来的那一日,相国便派人着手查出了凶手,然后发现,乃是欲挑起冀州动乱的曹阿蛮所为。所以,在韩馥的好友们口头吊唁老州牧时,相国已然亲临青州前线,亲自为他的好友韩馥去报仇了。”
第339章 替夫平叛
赵紫胧扔出的那个头颅,绝对是幽州队绝杀冀州队的关键球。
在场的大多数文官,都不是张赟那种出使时会把敌人斩首以立国威的铁血汉儒,甚至说闻到血腥味还会生理不适,连连退散。
关于这一点,甚至不能够跟公孙音这样一位柔软少女相比。
太好了,赵紫胧将军终于到了!
虽然将军那天怼我怼得最惨,但这一刻出现,实在是太帅了。
就像是突然登场的英雄一样,爱了爱了。
公孙音看到这颗头后一点儿都不怕,相反还颇为振奋。
“这,这是杀死韩馥的人?”
闵纯好歹是个中青年,而且也算是超出普通水平的武者,所以没有跟其他人一样怂,凑了过去,指着这颗头,抬起头来,费解的向赵紫胧问道。
“兖州东郡人士,青武级别的刺客,受曹操的指使,跟另外两名刺客一同,奉命刺杀前冀州刺史韩馥,为的就是将罪名栽赃到相国身上,造成冀州内部的动荡。”
赵紫胧一边说着,还一边让一名女兵,双手端着一个被白布盖上的木盘,走到堂中央。
“这,这又是?”闵纯又指着那个将白布微微托起的不明之物,错愕的问道。
“闵别驾,请看。”
赵紫胧引着闵纯上前,而后亲自掀开白布。
而后,呈现在众人面前的,是一柄青灰色的小刃。
“闵别驾,近看。”
“……哦。”
闵纯因为无法拿起这种青武兵器,所以伸出脖子,盯着盘上的兵器,继续端详后,突然惊讶道:“此乃兖州制兵器,是上个月前完工的!”
“噫?有此等事情?!”
“我来看看。”
“果真,上面写的兖州工匠曾大牛制,日期在上个月!”
官员们都围了上去,围着这把兵器仔细研究。
“众所周知,兖州曹操和相国一样,效仿秦相邦吕不韦,为了提升制造兵器的工艺,特意令制兵者,在武器上留下自己的名字,大到床弩,小到箭头,万一日后兵器出现问题,也便追责。”
那个李治中喜欢掉书袋,说一些历史典故来,让他人不好反驳,赵紫胧也并非是‘俺也是’的文盲之辈,在众人惊叹时,在一旁解说道:“除了留字外,兖州跟幽州工艺其实存在较大差别,不懂战法治军的大人不懂,可以换武将来看,此物是否是兖州制兵器。”
赵紫胧说话时的语气,尤其刚强,一点后路都没有留。
在场的腐儒们,听到这里,已然内心惶恐起来。
为何?
因为赵紫胧认真起来了。
认真的替刘虞解释,这人不是相国派人所杀,你们这种前去吊唁的‘阴阳怪气’行为,相国已经记仇了。
你们,悠着点。
“没人来说说看,这兵器的来历吗?”
赵紫胧直接将这柄带着血色的小匕首举起来,音量提高,重复的问道。
“……”
全场哑然,包括公孙音在内,都被赵紫胧这逼人的气场给恐吓到了。
赵紫胧可是刘虞的究极心腹,一号武将,是真正能够代表相国的人。
当然,气势相比还是差一些的,如果现在诘问他们的是刘虞本人,腐儒们恐怕已然跪倒在地,匍匐下身,连连求饶了。
“既然诸位都信任紫胧,不打算来验此物真伪,那我也跟大家坦诚相待一番吧。”
赵紫胧把兵器随手的放在了木盘里,而后环视着面前某些低下头,视线不敢与自己相汇的坏家伙们,她中气十足的开口道:“这一次,在韩馥被刺后,我们冀州的某位大人,跟兖州曹操暗通,欲要借此事发挥,行通敌谋逆之事。”
赵紫胧的每一个字,都沉甸甸的砸在了地上,也砸在了在场所有人心头上。
谋反,这可是死全家的大罪,到底是谁敢借题发挥,攻击大汉相国?
想到这个,场上大部分人,将视线一致的瞥向了李治中。
要说是反贼,那肯定是对相国不尊敬的人,而今天,是谁一直在冒犯相国?
是这个老匹夫啊!
蚍蜉撼树的老匹夫啊!
“尔等,尔等看我作甚?!”
李治中这个六十多岁的老同志,成为全场焦点之后,一下子就急了,旋即歇斯底里的反驳道:“你们,你们可不要污老朽清白啊!”
李治中只是倚老卖老,并不是嫌自己活得太长了。
诋毁大汉相国是什么性质,他不会不懂。
而且,就算他自己不怕死,叛国罪是会牵连到家人的。
如今的大汉,你冒犯皇帝后可能不会有事,但敢与相国作对,几条命都不够用。
为什么啊?为什么刘虞人现在去了青州啊?!
辛毗不是说刘虞患了顽疾,之所以不肯露面是因为过度放纵后身体不行了吗?
等等,辛毗?
“并非是李治中,老治中虽然迂腐无能,倚老卖老,但肯定是没有胆量牵扯到谋逆之罪的,是吧?”
赵紫胧走到了李治中的面前,冷静的问道。
“……”
如此辱骂,对一个地位不低的老同志来说,实在是太过分了,众人都不忍直视了,只能够缩着脑袋,默不作声,看着李大人被狠斗。
而这老李头,虽然看起来强硬刚直,但也是因为有黑山军进犯,韩馥身死,以及相国可能大病这一内幕消息作为倚仗。
可现在,这些内忧外患都变得不堪一击了,他自然无力再硬下去了。
“是。”
在赵紫胧‘帮忙说话’后,老治中也只得辛酸的低下头,小声的附和一句,以此来摆脱自己的嫌疑。
老实说,这件事也是赵紫胧做的不够地道。
如果在私下,老治中给她跪一个,这事就算完了,可现在人这么多。
这不是打人脸吗?
“关于与曹操私下勾结之人,就在这朝堂之上。”
赵紫胧像是无情的判官一样,在这丞相府里来回走动,并用毫无波澜的眼神,扫视着这些刚才还狠得不行的大人。
刘虞的意思是,不要在冀州搞虞色恐怖,弄得人心惶惶。
但是,这一次又是一个绝佳的,打压冀州人,抬高幽州派地位的好机会。
所以,适当的恐怖也是可以的。
真正坦荡的人,你看田丰,你看沮授,你看审配,你看张郃,甚至说闵纯,她们现在紧张吗?
“辛大人,为何腿软?”
徘徊半晌后,赵紫胧站到了一位在冀州地位本就不高,投诚刘虞后也未得到重视的青年男人面前,冷静的接问道。
这一问,直接把辛毗吓傻,脸色陡然间煞白,错愕抬起头,望着赵紫胧,结结巴巴道:“没有证据,你……你可可可不要乱讲?!”
“没有证据?”
赵紫胧微微侧着头,露出了淡淡的笑意,凝视着对方的双眼,陡然严肃道:“那如果趁着大人出门时,我已然派军队去大人家中搜索证据了呢?”
“……”
此言一出,辛毗仿佛被一座泰山压顶一样,头顶之上一片黑暗,崩溃的瘫倒在了地上,瞳孔倍增,脸上满是震慑与恐惧。
如此反应,那么叛贼是谁,这一切便尽在不言之中了。
“居然真的有反贼。”
“而且还是辛毗!”
“太可恶了,大敌当前,居然还里通对手,何等的卑劣无耻啊!”
所有都开始批斗这个人模狗样的家伙了,同时也偷偷的松了口气。
幸好反贼是明确的,如果要彻查的话,他们的某些言论,都是禁不起推敲的。
“我……我不是反贼,我……我……”
辛毗还在无意义的挣扎,但赵紫胧已经不在意了。
这辛毗必定是反贼。
为何在这么短的时间内,赵紫胧便能够确定?
因为,跟辛毗私自联络的人,根本就不是曹操。
而是自己派人,假装扮做曹操使者,以此来‘钓鱼’,将这个潜藏着的反贼挖出来。
也就是说,辛毗自以为跟曹操在暗中勾结,实际上只是被赵紫胧测试了一番忠诚度,结果很快的便当了叛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