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才在不少人隐隐的鄙视目光中缓缓起身。
他知道大家是怎么看自己的,但他无所谓。
自己如今都二十五了,虽是旁系,但好歹是旁系中的嫡长子,按照道理,也应该在辽东官场有个一席之地。
可现在,他才只是一区区县丞。
而且州牧大人过来,如果要搞优胜劣汰,那他的前途就更加渺茫了。
所以,他想效仿蓟城公孙范。
主公总是需要有人做脏活累活的,那这个人为什么不能是我?
从那天族老召开家庭会议,他冒着其余人‘你寄吧谁’的鄙夷视线站起身的那一刻,他便下定了决心,一定要把握住这次机会。
不说辽东太守,只要郡尉到手,那么生杀大权便掌握在了自己手中。
有这种想法的并不止他一个人,在刘虞来辽东的时候,不少郁郁不得志的世家子弟,都希望这个明主能够给他们一个当走狗的机会。
只要自己傍上了,那么就会有一个团体,以自己为首,成为辽东政治圈新贵。
他不是一个人!
什么?
万一刘虞不收自己怎么办?
怎么可能。
他能够收公孙范那种人,就说明当带路党是有市场,有希望的!
“族老,请。”
刘虞虽然被恶心到了,但干饭还是要干的,所以对着这位看起来很有威望的老爷爷微微点了点头。
“主公,请。”
族老尽管有些尴尬,可请客吃饭收下当朋友的策略还是不变的。
不过在走进院子前,他回看着着这大帮子人,有些为难的说道:“主厅可能无法容纳这么多大人,以及……主公的千军万马。”
“没有,只有五百人。”刘虞纠正道。
族老:“……”
千军万马只是修辞!
而且五百人已经不少了!
你是想怎么样?
如果我们说错了什么话,是不是还要摔杯为号,刀斧手齐出,把我们一网打尽吗?
“族老,只有这些人是去主厅的,其余的将士,麻烦安排一下了,大家肚子都饿着呢。”刘虞打趣道。
“这是自然,这是自然,定会好好犒劳诸位将士。”
族老认真的奉承着,然后让家丁把这些甲士全部带到府邸,在别的屋子开设宴席。
而正式进入到大厅内的,蓟城方面的代表只有刘虞,他的左膀右臂张飞赵紫胧,新来的、可能是太守的张大人,公孙范的亲妹公孙音,以及一位刚才一直在行伍中,现在才缓缓走出,所有都熟悉的老朋友——公孙瓒。
嗯。
这个席吃的有些压抑。
因为公孙瓒的存在,所以他们想要向刘虞阿谀奉承的时候,都会心里打怵的,毕竟前任的老大都在这里,怎么好去舔?
除了公孙录。
他几乎是找到了机会就给刘虞夸夸一波。
当然,这种夸很恶心。
恶心到一旁的张飞都有些反胃的喝不下酒了。
能够让嗜酒如命的三爷不贪杯,这个逼是有些东西的。
“诸位。”
就在气氛微妙紧张时刻,公孙瓒突然从座位上站了起来。
这个举动着实把他们吓了一跳。
毕竟按照道理,作为政治斗争的失败者,能不招摇就不招摇,尽可能的挨过这段时间才是上策。
但她讨厌这种感觉。
讨厌这种所有人都拿自己当成麻烦,生怕会牵连到他们的感觉。
“我公孙瓒的这条命,是主公救下的。”公孙瓒看着刘虞的双眼,举起酒樽,语气格外正式的开口道,“主公不计瓒擅离职守、拥兵自重的前嫌,亲自率军把瓒从敌军中解救下来。这份恩情,瓒万死也不能报!”
说完这大段话,公孙瓒直接将这一樽温酒饮入腹中,一滴不剩。
然后,再当着所有人的面,走到了厅中央,对着主座上的刘虞,诚恳的匍匐下身一拜。
这个动作如果拆解下来,其实跟公孙录的并未有多少区别。
但刘虞内心的感受,是真的不一样。
前几次,她是为了保命,为了出路,为了不要如此窝囊一辈子。
可现在,她为何要当着她曾经的子民们跪下呢?
为了替刘虞扫清障碍。
渣滓们,没必要再挣扎了。
就连我公孙瓒都得给刘虞跪下,你们这些家伙又能做些什么呢?
“伯圭!”
从座位上起身,刘虞缓步的走到了阶下,同样是当着辽东所有有头有脸的大人物之面,屈下身,将公孙瓒扶起,并且用委以重任的语气道:“无需多礼,今后这幽州,还要靠你我携手治理呢。”
政治作秀,非常明显的政治作秀。
族老一眼便看出来了。
刘虞把公孙瓒这个有些讽刺的人物带到宴席上,就是为了这个用处。
老实说,辽东的势力并不算弱,纵使人口稀缺,但边军的体量摆在那里,更有威震天下的白马义从。
更加关键的是,因为政府无力发放俸禄军饷,这些军队逐渐变成了一支又一支的士兵,被世家们赞助且操控了。
这些军队,半数是公孙家的,其余则是被各个家族瓜分。
如果说每个世家都团结一心,坚持辽东人治辽东,那么刘虞想要调走,绝非易事。
可问题的关键是,团结不了。
没有人愿意出来当第二个公孙瓒。
所以,把这第一个公孙瓒取缔,并且当众收服后,第二个公孙瓒更不可能出来了。
“我初来辽东,诸事不通。”将公孙瓒扶起,让她归位后,刘虞也举起酒樽,正式道,“今后要多多仰仗伯圭,多多仰仗族老,多多仰仗各位。”
“瓒之荣幸。”
公孙瓒站了起来,带头为刘虞捧场。
“老朽竭力。”
族老也起身,作为表率。
“在下,万死不辞!”
然后,与会的所有人,都高举酒樽。
这是不可逆的趋势,只能顺从。
乖乖的顺从。
众人,摆着笑脸的一饮而尽。
咕噜咕噜。
美酒入喉,心情澎湃。
刘虞一直都在想,到底要如何接管这辽东,才能够尽可能的做到和平演变。
而在这一刻,他有了一个邪恶的想法。
所有的世家宗主都在这里。
我把他们一波鲨了,岂不是做了件大快人心的好事,他们的一切也顺理成章的归于我手了?
当然,这是笨蛋思维。
要讲政治。
所谓的政治,就是不能带着情绪,任凭自己的喜好,胡作非为。
那应该要怎么讲政治呢?
正确的讲。
“辽东偏远,饱受外族侵扰,常年粮饷短缺,是在座的各位主动带领家族,捐粮抚军。”刘虞主动的提起道,“为了表彰各位的贡献,我将保荐各位家族的优秀子弟,到蓟城去做官,去朝廷做官。”
知道权力会被洗牌,所以他们也不惊讶了,直接齐声道:“谢主公……”
“此行,我带了粮草五万石,全部用作军饷发放给边军。”
刘虞抬手打断他们施法,然后嘴角勾起温柔的笑容,像是真的在关心一样,道:“以后,不劳诸位破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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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9章 公孙族的希望
实际上,公孙瓒的辽东边军不仅不是私兵,而且还是大汉正儿八经的二十八万正规军中的一支,带编制的队伍。
之所以一步步家族化,私人化,则是跟中央权力的衰落,地方世族的加速崛起有关。
要知道,一支部队的根本所在便是财政支持,后勤越强战斗力越强。
战争就是一只吞金兽,供给一支半职业化的军队,更是需要源源不断的钱与粮。
而作为北方一大穷州的幽州,没办法出资养下这数万大军,让朝廷拨款更是不切实际,所以就逐步的沦为了私兵性质的军队。
但是要清楚一点,那就是,主动出钱出粮的世家并不是带善人。
从古到今的慈善都是商业行为,他们豢养军队的付出是远远小于回报的。
举一个最简单的例子,你掌控了一支军队,那么军队的人事安排,必定就归你处置,虽然士兵国家不养,可官员的俸禄国家得发。
所以,世家完全可以将军队里的重要岗位,留给自家的子侄,进而完全掌控这支军队的使用权。
养一只军队能够得到的好处有:一,替子侄解决工作,薅汉廷的羊毛。二,调动军队为自己所用,保证世家地位的稳固。三,借用武力,进一步侵占兼并百姓的土地,裹挟佣户,并且隐藏户口逃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