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帝之声响起,下一刻百官起身,再次高呼。
“谢陛下。”
但流程并未结束。
六部依次开口,提出目前的国家大事,待一番商谈结束后,基本流程这才算是结束。
不管有任何私事,或者是其他事情,前半个时辰都是在商讨国家大事。
百姓为先。
国家为先。
哪怕你听闻谁谁谁做了穷凶极恶之事,你都不能直接开口,因为这些事情都是小事,属于个人问题,或者是地方问题。
国家大事说完,你才能去说这些东西。
终于,就在这一刻,儒官当中有人出声。
“陛下,臣,有本奏。”
随着儒官传来声音,满朝文武皆然神色一变,但很快又恢复常态,静心聆听。
“宣。”
女帝的声音依旧平静。
“陛下,武昌一年,四月二十五日。”
“长平郡南豫府,发生一件骇人听闻之事,狂生许清宵,因朋友受难,乞求严磊大儒法外开恩,但遭到回绝,而后于南豫府楼宴之上,怒斥严磊大儒,贬低圣人,此等行为,目无王法,不尊皇权,不敬圣意,如禽兽一般。”
“甚至于楼宴中,对读书人拳脚相交,更是煽动南豫府百姓,企图制造民变。”
“臣,恳求陛下,以大不敬之罪,将狂生许清宵发配边疆,再以文宫之力,削他才气,剥他功名,以儆效尤。”
开口之人,是一位七品明意儒官。
他一番话,说的犀利无比,光是三点就足以让许清宵死无葬身之地。
不尊皇权!不敬圣意!煽动民众!
换做任何一人,被戴上任何一顶帽子,只怕这辈子就到头了。
可谓是字字杀人。
而这种言辞,显然不是一个七品明意儒生能说出来的话,背地里自然是大魏文宫之人。
但让他出面,而不让大儒出面,原因很简单,让一名普通儒官抛砖引玉,看看皇帝的态度,若是皇帝态度是随他们怎么处置,那就按照这个来。
如果皇帝不认可,那这些大儒就可以出来说话了,不然开局就让大儒出场,容易一下子把局面搞太僵。
儒官的声音响起。
大殿当中。
大魏女帝扫了一眼对方,婉儿则将奏折呈上。
接过奏折,女帝几乎只是扫了一眼,便缓缓合上。
这件事情,满朝文武都知道,就没必要假装不知了。
“此事,朕于昨日便已知晓。”
“众爱卿有何见解?”
大魏女帝开口。
十分平静。
没有生气,也没有任何情绪,只是询问众臣有何意见。
随着此话一说。
当下文官当中,缓缓走出一人。
“臣,军机处,赵岩,有不同见解。”
身影出现,缓缓开口道。
女帝没有说话,只是看着对方。
而后者也立刻开口道。
“此事,臣于昨日也已知晓,不过臣也得到一些其他消息。”
“与王景王大人说的有些不符。”
“这许清宵并非是为朋友出面,而是为一些无辜百姓出面。”
“再者,怒斥大儒之事,据消息来报,是大儒严磊没有做到无私之境,有错在先,当然这许清宵也的确狂妄,的确有错,可臣认为,此事双方皆有过错。”
“至于煽动民意,更显得无稽之谈,无非是百姓不明,闹出一场误会罢了。”
军机处赵岩开口。
他主动站出来为许清宵辩解,倒不是袒护许清宵,也不是钟意许清宵。
原因很简单,他是武官,本身就与儒官如同水火。
朝堂上的事情就是这样,有了党派势力之后,管你是对是错,反正你提出来的东西,我一定要弹劾一下,不可能你说什么就是什么吧?
恶心也好,气你也好,反正不可能让你说了算。
只是此话一说,王景有些皱眉了。
“赵大人,此事证据确凿,儒生斥大儒,怎么在你口中,仅仅成了一件小事?”
他开口,有些不悦,不过也知道对方存在就是在找自己麻烦。
这也正常,文武如水火,他们也经常找武官麻烦,倒也是习惯。
“王大人,此事无论怎么说,都只是一场误会罢了。”
“陛下,臣觉得,许清宵乃为大才,倒不如小惩大诫,就如此算了。”
赵岩开口,为许清宵争个从轻发落。
然而王景看向女帝,继续开口道。
“陛下,臣认为,此言差矣,严儒是否有错,可以另说,即便他当真有错,有律法惩之,但许清宵狂妄无比,斥大儒,不敬长辈,此乃不孝。”
“蔑圣人,不敬圣意,此乃不仁!目中无法,则为无视皇权,不敬帝王,此乃不忠,而百姓并非不明,而是被人引诱,故为不义。”
“此等,不忠,不仁,不义,不孝之人。”
“理应剥夺功名,削其才华,流放边境,以儆效尤,还望陛下明鉴。”
他继续开口,大有一副不搞死许清宵不罢休的感觉。
这不忠不仁不义不孝。
四大罪名,任何一个都能诛了许清宵,当真是狠啊。
然而,儒官越是想要弄死的人,武官则越是要力保,只要此人不涉嫌十恶不赦的大罪,他们就会出言,反正提出不同的意见肯定是好事。
最终决定权还在皇帝手上,若是听了自己的意见,那是好事,恶心到了儒官,如果不听自己的意见,那也没关系,自己又没什么损失。
至于交恶?都水火不容了,还怕什么交恶啊?
“陛下,区区一件小事,便将如此大才流放边境,此为不公。”
“再者,许清宵乃新朝府试第一。”
“按照王大人之说,他不忠不孝不仁不义,是否在影射什么呢?”
赵岩开口,这一句话顿时让王景脸色大变。
“赵岩,你莫要在这里含血喷人,微臣绝无此意,只觉许清宵不敬圣意,不尊皇权。”
王景顿时大怒,这赵岩一句话,几乎是要让他死啊。
影射什么?
影射陛下?说陛下昏庸?瞎了眼提拔一个不忠不孝不仁不义之人为府试第一?
这天大的帽子,他不接,也不敢接。
只是这一刻。
女帝只是缓缓开口道。
“的确,当朝府试第一,若真是这般不忠不义,不仁不孝之人,只怕天下都要耻笑朕吧?”
女帝开口,语气平静无比。
可这一句话,却吓得满朝文武齐齐开口。
“陛下息怒。”
这句话可不是开玩笑的,皇帝怎可能有错?
即便是有错,只要不是大错,做臣子基本上都不能去说,当然不怕死的言官可以。
毕竟承认皇帝有错很难。
“陛下息怒,陛下息怒,臣绝无此意,绝无此意。”
王景有些被吓到了。
他哪里知道赵岩居然如此犀利,直接将自己逼进死路。
一时之间,他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只是就在这一刻。
一道声音响起,比较洪亮。
“陛下,王景之言,绝无此意,臣认为,您选许清宵为府试第一,是因为绝世文章。”
“但绝世文章,与品性无关,许清宵能作出绝世文章,却不代表他有品性。”
“赵大人也读过书,自然明白这个道理,对吧?”
声音响起。
是一位大儒。
孙静安。
太文阁大学士,地位极高,也是最有希望在十年内晋升天地大儒之人。
无论是在朝中还是在民间,都拥有极高的威望。
他一开口,赵岩顿时不敢乱说什么了。
“孙大儒所言极是。”
赵岩回应了一声,而后不再说什么。
倒不是真不敢,主要是连孙静安都开口了,他自然不敢说什么。
这是大儒。
其地位比严磊都高一些,对付王景他没有任何问题,但大儒出来了,他必须要退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