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元璋笑了笑,看着朱怀道:“你汤爷爷说的不错,不过现在和你说,你可能不会明白这其中的关键~~。”“甚至你还会去埋怨咱皇帝,哦,那些元狗杀了咱这么多汉人,为啥要留着呀,为啥还要赦免他们呀云云的。”朱怀点头,他确实是这么想的。
非我族类,其心必异,杀了得了,优待个屁!
朱元璋笑着道:“颠覆一个政权容易,重组一个政权难,稳定一个新政权,就更加的难了。”
“今天他朱重八能造反,明天不高兴了,会不会出现一个李重八呢?咱朝廷要不给百姓一点信心,不能带着百姓走向富强,谁会相信你呢?不杀俘虏,是怀柔,是为了防止那些元人再次反叛,是为了给稳定大明政权争取时间。”
“娃子,建明初期的困苦,可不是说说而已,一步错步步错,每一步,都是深思熟虑的,不能感情用事,敌视异族是好事儿,但要有方法,即便你受到万人质疑,也不能乱了方寸人云亦云。”
汤和竖起拇指,对朱怀道:“听听!什么叫格局?好生学着点!”朱怀若有所思的点点头,真要做到那个位置,他想,一定会很孤独。
当你是一个独立的个体的时候,你可以随心所欲的意气用事挥斥方遒指点江山。
当你成为一官半职的时候,你要开始为国朝发展谋福祉。
可当你要成为至高主宰的时候,你所有的意气、同情甚至是愤怒,都需要有的放矢了,你可能会背负万世骂名,可能会被史书肆意抹黑,可能一点点不符合百姓的价值观,就会被喷的体无完肤。
可你拥有这种至高无上的权力的时候,这些铺天盖地的质疑指向你的时候,你还能冷静下来吗?
朱怀,你有幸来到了这么璀璨刚硬的朝代。
朱怀,你有幸遇到这么多贵人帮助,教育。
朱怀,如果有一天,你真要主宰这个大明帝国,那么,你能做的好吗?
朱怀在扪心自问。
如果谋了朱允炆的位置,你还有胸襟赦免他吗?
如果靖难开启,你还有野心和自信,去用如张玉、朱能这些燕王手下的猛将吗?“呵!”
朱元璋洒然一笑,“老家伙就喜欢说道理,后辈听着听着就不耐烦了,得得,吃饭,不说这些!”朱怀笑了笑,看了老爷子一眼,道:“我都会记在心里的。”朱元璋漫不经心的嗯了一声,便继续开始若无其事的吃饭。
赵檀儿听的云里雾里的,她总感觉,这两老爷子还有朱怀,他们好像都在天上,唯独自己在地下仰望。
她根本不知道他们在说个啥。就感觉他们都很厉害的样子。
中午饭吃完,赵檀儿便去收拾碗筷。
朱元璋和汤和拎着军棋来到院子。
午后的雪停了,天上开始洒下金色阳光。
赵檀儿去刷碗,其实完全没必要,也不知道这丫头是爱表现,还是在家就这样。
府上明明有下人,为啥不使唤呢?
朱怀有些不明所以,他自己则去厅堂给两位老爷子泡了一壶茶。
额。
朱怀愣了愣,似乎自己也和赵檀儿一样啊,这些事,明明下人都能做,为啥还要亲自动手?
不过很快朱怀就想明白了。
或许这样,这个家,才更像是一个家,更加的有烟火气吧。
没多时,赵檀儿便搓着手走了过来。
朱怀站在老爷子后面托腮看着两老人下棋。
赵檀儿好奇的坐在朱怀身旁,低声问道:“这是啥棋?我怎么没见过啊?”朱怀瞥了她一眼,道:“々这叫军棋。”“你发明的?”赵檀儿狐疑的问道。朱怀点头:“嗯。”
赵檀儿一脸崇拜的道:“那你一定很厉害?”朱怀:“”
他脸憋的通红,道:“还行。”朱元璋在一旁听的直想笑。
“还行是多厉害?”赵檀儿喋喋不休。
朱怀无语的转移话题道:“我要去集市买点鱼了,年年有鱼,嗯,多买点,置办年货。”“噢,那我陪你去。”
朱元璋听着,笑呵呵的道:“成了,买啥鱼?浪费那钱财做啥,走吧,咱去钓点儿!都去都去!钓鱼去!野生鱼不比啥好吃?”朱怀和赵檀儿给两老爷子拿着鱼竿,两老爷子则在前面背着手便走便低声说些什么。
看着样子,就好似打架打输了,找帮手去耀武扬威了。
朱怀哭笑不得。
果不其然。
朱元璋在永定河的旁边,找到那掉牙老头的钓叟。“嚯!老伙计还钓着呢?”
“咋样,小重孙可还行?孙媳挤出奶来了么?”
那掉牙老头认识朱元璋,哈哈笑着道:“来奶咯,重孙啊,那家(王好的)伙,壮实的很!”汤和微笑的指着后面的赵檀儿:“你看这对小娃咋样?”那老头回首,看着朱怀和赵檀儿。
男娃俊朗挺拔,女娃面容精致漂亮,宛如一对金童玉女。
“嚯!好家伙,你家孙媳?”
朱元璋呵呵道:“眼神不错,嗯,孙媳,还中不?”
那掉牙老头脸色有些黑:“中中,水灵的很,一看就是大户人家,比咱家的孙媳漂亮咧!呵!”“哈哈哈!”
朱元璋开怀大笑:“咱也钓点鱼,指不定也要给孙媳熬点汤咧。”
徐膺绪和徐增寿走在永定河边。
老四徐增寿指着前方道:“二哥,我打探出来了,朱怀的家,沿着这条路,朝前走一里二哥你怎么停下脚步了?”徐膺绪呆怔在原地,有些倒吸凉气,神色呆滞的如活化石男。
“四四弟你朝那边看,如果我的眼神还行的话,那边钓鱼的,是不是老爷子以及信国公?”徐膺绪的手,颤抖的指着侧面不远处的河岸边。
第219章 、冬钓与决定
冬钓深,夏钓潜。
冬天钓鱼是个技术活儿,鱼吃钩很浅,鱼线的抖动也微乎其微,十分考验钓者的功底。
永定河很大,河面上还没有结冰。
许多喜欢垂钓的老叟,都会搬着小凳子在这午后垂钓。
老爷子和汤和都是钓鱼的高手,一堆钓鱼的技巧说了出来,就连旁边缺牙的老汉都忍不住点头。“两老哥儿,行家!”缺牙老头竖起拇指。
朱元璋乐呵呵的笑着,对朱怀道:“大孙,去打饵料,扔出去,咱一会儿钓个大鲤鱼上来过年!”“好!”
朱怀将事先打好的米酒饵料扔入河水。
老爷子将鱼线放的很长,开始先试探水面的深浅,对朱怀道:“这冬天,鱼儿几乎都在水底,先调好鱼漂的高度才成。”朱怀噢了一声,两眼一抹黑,不懂。
等鱼线下去,便是漫长的等待,这很考验耐心。
冬日的午后,天朗气清,虽然早晨下了一会儿雪,但不妨碍现在暖阳高照。
今个天气不错,周围的风也小,很适合垂钓。
赵檀儿和朱怀抱着渔网,在旁边百无聊赖的看着热闹,旁边有人吃钩了,两人便兴冲冲跑过去观赏。朱元璋和汤和不屑的瞥了旁边一眼:“小鱼而已,有啥高兴的。”汤和笑呵呵的道:“两后生,没见过世面!”
入冬腊月一来,家家户户都已经不在忙碌,这是大明一年之中少有的休养生息时间。
街肆上小摊们支棱着摊子,贩卖着各种年货玩具。
道路上,行人的脚步,也都从忙碌变的迟缓,偶尔一些年轻的汉子,还会在河边驻足看着垂钓。
大明在十二月的这段时间内,一定是最为安逸的一个月。“快!抄网!吃上了!”
朱元璋猛地低喝,手里的鱼竿和鱼线都开始晃动起来。“嚯!好家伙,是个大家伙!”“大孙!渔网拿来!”
朱怀振奋了,急忙抱着长网走过来。“老爷子,我帮你使劲!”
汤和赶忙阻止朱怀:“这玩意儿不靠蛮力,让你爷爷溜溜它们!”钓鱼这技巧,朱怀是一窍不通,他觉得上钩了,那就给拽上来呗?
老爷子手里握着竹竿,跟着鱼儿游跑的方向,时而向左,时而向右,没一会儿,那鱼儿便被遛的精疲力尽,缓缓的朝岸边游来。朱怀定睛望去:“我去!够大啊这!”“愣着干啥,抄网!”
朱怀赶忙哦了一声,小心翼翼将抄网渗入水中,然后缓缓将那鲤鱼给牢牢抄在网内。“哈哈!”
朱元璋开怀大笑:“少说五斤!咋样?!”汤和佩服道:“厉害啊!”
一旁那缺牙老汉,已经羡慕的眼睛发紫,朱元璋抬了抬下巴,看着那老头,膨胀的道:“钓鱼,是有技巧的!”随后,四个人便开始一起使力,将水中抄网小心翼翼捞出来。赵檀儿拍着手:“厉害厉害!”朱元璋哈哈道:“那当然!”这边,一片祥和喜悦。
只是,不远处的雪路上,却传出了一阵不大的惊呼声。“老四,你,你给看看那边,那是不是老爷子?”“我,我眼睛没瞎了吧?老爷子旁边的不是汤老爷子吗?”
徐膺绪指着不远处,身子有些颤抖,目光中多少带着有些不可思议。
徐增寿好奇的顺着二哥徐膺绪手指的方向看去。
下一刻。
卧槽!
他差点跳起来!
“还真是老爷子!”“在在钓鱼?”
“老爷子不在宫里批奏疏,怎么还出来钓鱼了?”
“老爷子啥时候变性了?以前的老爷子可恨不得把所有精力都放在国家大事上啊!”徐增寿太震惊了。
他从没见过老爷子这样和蔼的一面。
两人都在京畿外的龙襄军中挂职,京畿外没有需要出动军队剿匪战争的情况下,他们一般都很闲。
当然,他们和徐辉祖不同,徐辉祖挂着徐达的爵位,是有资格上朝的,他们则没有。
所以对老爷子已经朝政的事,他们知之甚少。徐膺绪揉了揉眼睛,“等等,老四!”“老爷子旁边那个,是信国公没错吧?”徐增寿忙不迭点头:“不错,是汤叔。”
徐膺绪揉了揉额头:“在旁边的呢?那少年和少女谁啊?”“我咋没见过?”
徐增寿定睛看了很长时间,笃定的道:“看这年岁,一定是老爷子的后代,指不定是皇孙?”徐膺绪狐疑的道:“不是朱允炆啊,朱允炆咱不是见过?”徐增寿道:“那就是朱允熥了呗,和朱允炆年纪差不多大。”
徐膺绪蹙眉:“朱允熥嘛?还别说,你要不说,我都忘了咱大明有这么一号人物。”
话音一变,他奇怪的摸了摸下巴,沉思道:“可是,为啥老爷子突然开始青睐朱允熥了?这说不过去啊,无缘无故的。”徐增寿摇头道:“这小弟就不清楚了嘶!老爷子这莫不是又偏向朱允熥了?”
徐膺绪眼中露出一抹狐疑:“难倒燕王那边搞错了?若是不然,他让我们关注朱怀作甚?”
徐增寿赶忙道:“二哥,咱还是先别管那边的情况了,万一老爷子发现我们了,这不好说,咱先去见见朱怀便是。”徐膺绪嗯了一声,“也是。”
他又微微撇过头去,看着老爷子几人其乐融融的样子,还是忍不住心里有剧烈的震惊。
老爷子可从没有对哪个后辈这么和蔼可亲过啊!
这完全不像是皇帝,这分明就一副农家爷爷的模样,如果那少年真是朱允熥,那该是得到老爷子怎样的宠佞?
如果那少年真是朱允熥,那朱允炆恐怕一点机会都没有了。
现在朝堂的局势,怎么越来越复杂了,复杂的他都有些看不懂了!
难怪燕王在信中那么慎重的叮嘱要关注应天的情况,这朝堂的局势,确实瞬息万变啊!
尤其老爷子的年纪越来越大,太子死后又迟迟不立储,这更令人有些摸不准风向。“走吧!”
徐膺绪背着手,不在看河边垂钓的几人,大喇喇的朝朱怀府邸走去。
徐膺绪让徐增寿上门拜见,很快徐增寿就走了回来。
“大哥,不巧,那朱怀出去了,府上人说,恐怕要晚点才能回来。”
徐膺绪道:“噢,那成,咱也不等了,先回去吧,咱两亲自过来拜见也有些不合适,恐会吓到他。”毕竟两人是中山王徐达的子嗣,赫然去找朱怀见面,也有些不合时宜。“下次咱就不亲自来了,让妙锦过来找他。”
徐增寿愣了愣,道:“二哥,这事儿,你让五妹也参与进来?这不合适吧?咱若是出了事,顶多自己掉了脑袋,咱不能连累亲妹妹啊。”
徐膺绪白了他一眼,没好气的道:“只是让五妹过来会会他了解一下罢了,五妹啥就参与进来了?咱不和五妹说干啥,这不就成了吗?你这脑子怎么长的?”徐增寿想了想,道:“哦哦,原来是这样啊,那成,让五妹了解了解也自无不可诶,这还不对啊!”“五妹要是看上他咋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