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时候没咱吃过,也吃不到。”
朱怀笑着道:“咱有钱了现在,想吃多少,咱成箱子送给你。”
朱元璋连连摆手:“费钱!”
沿途,街肆上看着这对祖孙有说有笑,无不爽朗随口打着招呼。
大明以孝治天下,可到朱怀,许多人眼中都充满尊敬。
东宫。
朱允炆仿若失了魂,如游魂野鬼一般回到寝殿。
回来之后,便将自己锁在书房。
书房内堆满了酒。
朱允炆在喝酒,一壶接着一壶,那白皙的脸庞,渐渐出现害怕、担忧、无助、自卑等各种情绪。
这些情绪最终都化成酒,一口接着一口灌在嘴中。
吕氏听到朱允炆回来,却没有去找她请安,她心里有些古怪起来。
她焦急从寝殿走出来,直奔朱允炆住处走去。
沿途遇到老三朱允熥,吕氏像是没看到他一般,瞥了他一眼,便走了。
朱允熥是常氏一脉,是朱雄煐的亲弟弟。
吕氏当然不待见他。
朱允熥也习惯了被冷落,因为他知道,他这辈子只能活在这对母子的威压之下。
甚至他还在担心,担心朱允炆登基之后,会忌惮自己这个正嫡的身份,将自己囚禁甚至杀害!
实际历史也是这么演变的,在朱允炆登基之后,朱允熥真被朱允炆囚禁,不让其去就藩,命运不可谓不凄惨。
朱允熥暗暗握着拳,他知道自己不善言辞,性子怯弱,甚至读书都读不好,皇爷爷也很少会关注自己。
他不怨恨别人,如果自己能有大哥一半的手段和智慧,何至于此?
可他没有!
“大哥”
朱允熥眼眶有些红,“你若活着,弟何至于此呐!大哥我好想你啊!”
朱允熥和朱雄煐都是常氏所生。
朱允熥出生的时候,常氏就薨了。
父亲朱标政事多的很,所以平常关心爱护自己的,都是大哥朱雄煐。
可随着大哥薨了之后,一切都变了。
朱允熥眼眶酸涩,现在娘走了,爹没了,疼他爱他的大哥也走了,他孤苦伶仃,那些舅舅和舅老爷们,半年都没机会见自己一次,因为他们也担忧,担忧自己和朱允熥走的近了,会引起朱允炆母子反噬。
毕竟这里是东宫,是朱允炆母子的天下!
朱允熥呆呆的走了,回到自己书房,偷偷的将朱雄煐的灵位拿出来,然后用袖笼轻轻的擦拭着
“儿,儿!”
朱允炆书房外,吕氏焦急的喊着。
“都干什么吃的!我儿究竟怎么了?谁能说个话?”
吕氏劈头盖脸的呵斥一旁太监婢女们。
“去找人,将房门给我砸开!”
“儿子!你不要吓母亲啊!”
吕氏揪着心。
朱允炆是她的全部,这个儿子,她绝不容许出任何事!
她是朱允炆的保护伞,是朱允炆的翅膀,是庇佑朱允炆这头小鹰雏成长的倚靠。
她决不能看到儿子出一点事!
第27章 、母亲,我看到大哥了!
朱元璋此时已经回到皇宫奉天殿。
他不能在外面逗留的太久。
虽然朱怀可以不计后果的收留流民。
但朱元璋还是要给朱怀摆平后事。
那么多流民,若是听到消息都涌入朱怀那里,朱怀处理不过来。
“来人!去告诉吏部尚书詹徽,让其彻查淮北有司,对灾民处理不利,不作为的官,撤职查办!”
“传旨给户部侍郎傅友文开太仓粮,拨款淮北,同时赈南直隶灾民!”
“传咱的话,问应天府府尹:你是不是瞎子,应天府那么多流民你看不到,是不是要咱把刀架在你脖子上,你才办事?”
朱元璋的圣旨十分简单通俗,不过越是这样的,就说明朱元璋没动杀心。
可一旦朱元璋用了奉天承运、朕,之类的词眼,那说明对方离死不远了。
吩咐完毕,朱元璋便准备批阅奏疏。
可想到今天对朱允炆的态度,又有些于心不忍。
“皇爷。”
陈洪站在朱元璋身旁,小心翼翼的道:“听闻东宫那边出了事。”
“嗯?”
朱元璋蹙眉:“出什么事了?”
陈洪道:“太孙殿下回来就将自己关在书房,一直在喝酒。”
“胡闹!”
朱元璋叹口气,“这孩子真是娇生惯养坏了,受不得一点气,做金丝雀习惯了,便经不得一些风浪了么?”
陈洪站在一旁,却也不敢多说,他能帮着朱允炆母子的就这么多了。
朱允炆母亲吕氏,早已经买通了陈洪,就是希望关键时候,陈洪能帮着朱允炆在老爷子这里说点话。
要是寻常,老爷子知道太孙如此,怕早已心疼的不成人样,但今日却一反常态,甚至更加愤怒了。
陈洪不解,更不敢多问。
东宫。
吕氏已经找来几个魁梧的太监,准备将朱允炆书房撞开。
她慌了。
她不知道自己溺爱的儿子究竟受了什么刺激,为什么会如此消沉。
就在太监准备撞门的时候。
一阵吱呀声传来,朱允炆将门扉打开。
吕氏吓坏了,尤其看到自家儿子蓬头垢面的样子。
她急忙对左右道:“都滚下去!嘴巴都堵严实,谁敢吐露今日所见,休怪本宫无情!”
等太监婢女离去,吕氏心疼的走到朱允炆面前,拉着他坐下:“儿啊!究竟怎么了?出什么事了?和娘说,有娘在!”
朱允炆看着双目布满浓浓关切的母亲,苦笑道:“娘,这储君我不要了,我们不要争了。”
什么?
吕氏大惊:“儿,你在说甚胡话?这次出宫究竟遇到什么事了,你和娘说清楚!”
朱允炆看着吕氏,一字一顿的道:“我见到大哥了。”
轰!
吕氏只感觉脑子有些转不过来,看着朱允炆,仿若以为他在说笑:“你说啥胡话?老大不是九年前就薨了吗?”
朱允炆苦笑着摇头:“不知道,我也不知道出了什么事,皇爷爷最近频繁出宫,都是去找‘他’的,一定是大哥!他和大哥太像了!我也不知道大哥为什么没死”
“娘,大哥回来了,我们别争了,我争不过大哥,一定争不过。”
啪,话还没说完,朱允炆脸上就挨了一个耳光。
吕氏狠狠瞪着他,怒道:“放屁!”
“你在深宫呆了九年!老大走了之后,这九年是谁陪你皇爷爷度过的!是你!”
“别说外面那个未必是老大,就算是又如何?你在东宫学了十几年圣人学问,他呢?就算他没死,他有什么资格和你争?你娘在这宫中小心谨慎的做人十几年,为的是谁?”
“你可知道,你娘是怎么嫁到东宫的,是侧门抬轿子进来的!不是正门!你娘是妾室,可现在了?你娘还是被扶正了!没什么事不可能的!”
“你娘不是正宫太子妃!你娘活在别人阴影下多少年?儿啊,母亲所有希望都放在你身上,你怎可如此自甘堕落?”
“近水楼台先得月的道理你不懂吗?”
“未战先怯,这算什么?遇到一点点挫折就要放弃吗?”
朱允炆捂着脸,痴痴的看着吕氏:“可是娘,如果没争过,孩儿和你,都会万劫不复的呀!”
吕氏恨铁不成钢的道:“想想朱允熥!想想老三!他和老大是亲兄弟!这些年咱对他爱答不理,甚至不断在老爷子面前诋毁老三,这些事老三不敢对老爷子说。可如果老大要是回来了,要是登基了,他能不为老三报复你我母子?”
朱允炆眼神渐渐迷离起来,他心乱了,一向如此没有主见,此时更体现的淋漓尽致。
吕氏咬牙冷笑道:“孩子!你在东宫,和皇宫只是一墙之隔,这些日子,你多去皇宫给老爷子问安。”
“听母亲的话,去下一碗热腾腾的宽面,端着面去找你皇爷爷认错,将今日所做之事全部悔改一遍,去和老爷子认错!”
朱允炆点头:“好!孩儿听娘亲的!”
夏六月,北方的天似乎更加热。
咻咻。
一发箭矢射向前方,正中垂在远处的靶心。
吁!
马匹之上,有一魁梧汉子单手勒住马缰,马蹄四十五度朝天,刚才那一发箭矢,就是被他这么射出。
汉子身穿锦衣华袍,身材健硕魁梧,双目炯炯有神,英武茂密的黑色眉宇,仿若两柄刀,垂在额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