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璈挥手,而后,一根细长的铁丝,从马贵脖颈缠绕而过!
马贵全身在激颤,呜呜的支棱叫声越来越大。眼球都要凸出来,哀求蒋放自己一马。
锦衣卫小旗双手勒着铁丝的两端,手臂肌肉瞬间暴起。
马贵脸色瞬间狰狞起来,双目瞪大,眼中写满了恐惧,白色的眼球上全是血丝,双脚在下扑棱着,双手朝后乱抓着。
哀叫声越来越小,挣扎的力度越来越弱,马贵面庞涨红,青筋暴凸,渐渐地,脚下的挣扎越来越小,手臂缓缓落下,双目带着后悔、不甘,眼珠如同死鱼一样瞪大。
他是兵部武选司,是手握升迁权柄的从四品官,就算死,他也该光明正大,该接受三法司审判。
可皇帝没给他这个机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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蒋璈嗤笑的看他一眼:“耽误时间。”
本来要先去料理文豫章 的,谁知道半路遇到马贵,那就省的麻烦了。“马大人,你该感谢皇爷,他老人家放了你家人,你就庆幸吧。”
蒋蹴挥了挥手,对身旁锦衣卫小旗道:“去,给他送回家吧,算是便宜他了,还能留个全家,有人就不会这么走运了。呵。”蒋璈嘴角勾出一抹冷笑,十二年前他亲手办了胡惟庸大案,杀人,他是专业的。
天空的雨越来越大,蒋璈一只手撑着伞,一只手触摸在腰口的绣春刀上。“老伙计,咱门去杀人吧。”
文豫章 府邸。
文豫章 请来了许多和尚,在给自家儿子亡魂超度。
老人们说,缺了身躯的人,要入土,就必须要超度,否则死不瞑目。
他不想自家儿子死不瞑目。
今天朱元璋大寿,他甚至连为自己儿子披麻戴孝的权利都没有,他只是穿了一身白衣,静静的敲着木鱼,心诚的为自己儿子亡魂超度。“儿,外面那群人,都闭嘴了,没人敢站出来。”
“你爹现在就等着三法司升堂了,那时候,就是朱怀那小子给你陪葬之日!”“没有人能挡住爹,淮西勋贵都不行!”
“大义,哈哈,啥是大义?百姓认为的大义,那就是大义!百姓认为朱怀该死,那就该死!”
“他死定了,此案已经越来越大,爹已经在外面放出风声了,渔轮的风向矛头,都已经偏向咱门了!”“儿子,你听到了吗?民间的百姓们,都在为你鸣冤,都在唾骂指责朱怀!”“他离死不远了!如此恶毒的杀人犯,若是不死,天理难容!”外面淅淅沥沥下着雨。
文豫章 敲着木鱼,只是心,却难以平静下来。
仇恨、怨毒、狠辣等各种情绪交织在眼中,令他有些扭曲,有些亢奋!“老,老爷吃点面吧。”
儿媳洪氏端着面走来,面容有些憔悴,也带了几分自责。
文豫章 是真爱这个儿媳的,见到她忐忑不安的脸,摇头道:“大仇还没报,吃不下。”“老爷。”洪氏柔声道,“人是铁,饭是钢,吃了饭,才有力气去报仇。”
文豫章 叹口气,点头:“好。”
味同嚼蜡的吃了两口,便没了胃口,道:“如果我出什么意外,你就走吧,后院有地下甬道,危难之际,你从哪儿逃走。”洪氏面色一僵:“老老爷,这是什么意思啊,伯祺是被人杀害的,我们怕什么呀!”
文豫章 道:“你不了解当朝皇帝,虽然老夫布置好了一切,可皇帝要真查出什么老夫管不了那么多了!即便冒着再大的危险,老夫也要给吾儿报仇雪恨!”文豫章 抬头看着门外,面色有些决绝。
只是很快的,他脸色缓缓一窒。
雨幕中,有一群若有若无的人影,渐渐清晰起来。
一列列身穿朱色蟒袍的锦衣卫,笔挺的矗立在雨幕中,面色平静,不悲不喜,一动不动的盯着文豫章 。
一股子不祥的预感,渐渐从他心头氤氲升起。
文豫章 颤了颤,整个人,呆住了。
第330章 、颤抖的文豫章 !
三五个和尚围在文伯祺的棺材前诵经超度。
佛经晦涩难懂,或者说,文豫章 压根就没心思去听僧人们念经。
当锦衣卫不请自来的出现在文府大院时,文豫章 心中那股子不安的情绪就越来越强。
他想不出来锦衣卫来此要做什么,但总~感觉来者不善。
作为兵部侍郎,老爷子的开国功臣,他其实是不怕的,尤其这件杀人案,自己还是受害者,他更加不惧怕什么。
可要说惧怕,文豫章 唯一怕的就是自家儿子做的那些事,会被皇帝知道。
锦衣卫想查,是一定能查出来的。
文豫章 了解这支拱卫司,当初锦衣卫从拱卫司改名锦衣亲军都指挥使司,还是他文豫章 参与拟定名称的。
他和锦衣卫是有渊源的。
而随着胡惟庸和李善长被老爷子屠戮殆尽之后,在洪武二十年,老爷子也彻底将这支杀人的刀给藏了起来。
这五年内,北镇抚司除了办了周德兴一案,好像从大明彻底销声匿迹了一样。
久到许多人已经忘了,老爷子还有这么一支恐怖的力量在!
屋外雨潺潺,看不清这一支锦衣卫有多少人马,目测有十几人,如幽灵一般站在外面,直勾勾的望着屋内。
春寒料峭,乍暖还寒,屋内烧起来的香炉内氤氲白烟清晰可见。
洪氏有些害怕,那风韵犹存的脸庞写满了担忧。
她自从嫁到文家之后,许多朝廷的事也耳濡目染,自然知道锦衣卫是什么机构,也知道这群人出现,一定不会有什么好事。文豫章 似乎察觉到洪氏的惊恐,低声道:“不要慌,冷静。”“去倒茶,准备接客。”
文豫章 到底是历经过生死的,见到锦衣卫也不惧,依旧淡定自若。
他挥了挥手,让几个诵念经文的大和尚声音放小。
蒋璈似乎心有所感,也跟着朝后挥手。
锦衣卫小旗将手放在绣春刀的刀柄之上,面色凛然的散开。
蒋璈带着两名锦衣卫小旗走到中厅屋檐下,将油纸伞收拢,也不顾身上滴着雨滴的雨水,抬步走进文家中厅。文豫章 面色依旧痛苦,依旧沉浸在丧子之痛中,见到蒋璈,随意拱手道:“蒋指挥使来办差?”蒋璈点头,本来想驱赶屋内诵经的大和尚,想了想,还是没开口。
洪氏端着茶水走来,小心翼翼的递给蒋瑊。
蒋璈别有用意的瞥了她一眼,便将目光对准文豫章 。
“文侍郎,卑职刚才来的路上,听到了茶楼酒肆都在指责朱怀,你做的?”
文豫章 镇定自若的摇头:“是非恩怨,自有公断,老夫何德何能,能操控住大明百姓的嘴巴?蒋大人抬举老夫了,呵呵。”“哦。”
文豫章 心里如半桶水乱晃,蒋瑊虽然说话客客气气的,但言语中透着一股子寒气,目光也冷冰冰的,仿佛看着死人一般。文豫章 深吸一口气,问蒋璈道:“蒋大人是来了解案情的?这件事皇上他老人家也操心了?”蒋璈点头:“嗯,皇爷很关注。”
文豫章 一喜,道:“老夫需要交待什么?当日朱怀行凶杀人的证据,老夫亲眼所见,中山王府的人也在现场,还有许多家将都看着,是朱怀亲自动手残忍杀了吾儿,这些,足够定罪吗?”
蒋璈摇摇头:“文侍郎你理解错了。”“你是否要回避一下?”
蒋璈依旧面无表情,不咸不淡,但这话说出来,文豫章 心里猛地一咯噔!“什什么意思?你什么意思?”
蒋璈看了一眼洪氏,道:“洪娘子应该知道的,文侍郎也知道的。”“这些丑闻,卑职就不朝外传了。”“走个体面吧,我保证给你留个全尸。”
文豫章 大惊,瞪大眼睛,厉声道:“你究竟在说什么?!”
洪氏全身颤抖,已经被吓的六神无主,嗫嚅道:“我,我”
说着,她眼前一黑,娇躯瘫软在地,“什么,什么意思?我没犯错,为什么”蒋璈道:“匹夫无罪,怀璧其罪,你懂了吗?”
“文家已经污秽不堪了,洪娘子要怪,就怪你嫁错了地方,找错了人。”她错了吗?没有!
她什么都没做错,错在文豫章 ,错在文伯祺,她只是一个小女子,在这样强大的家族面前,她有什么选择?
她只能被玩弄。
可最后牺牲的,居然是自己。
她突然无力的笑了,面色苍老了许多,喃喃道:“小人物,就活该去死么?”“老爷。”
洪氏楚楚可怜的看着文豫章 。
文豫章 脸色阴晴不定,咬着牙道:“蒋大人,可否行个方便,今日你没见过她,本官保证她从此以后不会出现在应天府!”蒋摇摇头,看着文豫章 :“你的事,等会在和你说,卑职先料理旁人。”文豫章 大惊失色,愣愣看着蒋璈:“你,你这是什么意思?究竟什么意思?”蒋蹴没理会他,挥手,身后两名锦衣卫小旗端着青花白瓷酒杯,走到洪氏面前。
蒋璈道:“怪就怪你生错了时代,嫁错了地方,洪娘子,本官是可怜你,才让你走的痛快,本官杀了不少人,许多人都是该死的,本官从不会和他们说这么多废话。”“但你不是,或许你有无奈,但身在这个时代,许多事由不得你。”“请上路。”
洪氏全身颤抖的厉害,紧张的看了一眼文豫章 ,“老爷,我,孽缘,妾身先走了。”
说着,她一把夺过酒盅,仰头灌入嘴中,竟狰狞的咧嘴,弄出一抹解脱的笑容:“终于,解脱了。”
蒋璈说的没错,洪氏没有什么痛苦,渐渐的闭上眼睛,嘴角流出一抹鲜血,脸上带着一丝丝痛苦,安详的走了。
看到这一幕,那些念经超度的大和尚们,声音戛然而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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蒋璈蹙眉,指着和尚们道:“来生意了,不继续超度?停下做什么?”几个和尚面皮抽了抽,便继续敲击木鱼。
蒋瑊这才背着手,直勾勾的看着文豫章 。
“好了,文大人,您和洪娘子的丑闻,永远不会有人知道了。”
文豫章 呆怔的看着蒋璈,当恐惧从心里爬出来,爬满全身的时候,他的身体抑制不住的猛烈颤抖,双腿发软再也站不住,轰的瘫坐在太师椅上。他努力的让自己保持威严,保持镇定,问蒋蹴道:“你,究竟要做什么?”蒋璈想了想,道:“文大人,皇爷让我问你几句话。”“豫章 你知道令子做的事么?”“你包庇过他么?”文豫章 咬咬牙,果然,皇帝知晓一切了。
果然,没有人能瞒住老爷子任何事,即便他老了,可他还是一只迟暮的老虎,发怒之后,依旧会尸横遍野!
文豫章 欲言又止。
不过蒋瑊也没停留,继续道:“接下来这句话,皇爷是需要你回答的。”“皇爷问你,在洪武元年分封行赏的时候,他说过啥话?”文豫章 顿了顿,脑海瞬间拉到那年夏天的朝堂。
朱元璋迟迟不对开国功臣封赏,所有人心中都在猜测,直到封赏那日,朱元璋在大殿对众人苦口婆心的道:“尔等从我起身,艰难成此功勋,非朝夕所至。”
“今朕得位大宝,将功勋分于尔等,尔等宜知此功勋责任,他日若违法乱纪,毋念朕不念旧情”
老爷子知道打江山容易,守江山不容易,也怕这些人会居功自傲欺辱百姓,所以丑话在洪武元年的那个夏天,就说完了。蒋璈见文豫章 陷入沉思,轻声道:“皇爷问你,两百多人家,上千口家庭,被你文家摧残的支离破碎。”“文伯祺该死,那你呢?”
“你是临淮侯,是兵部侍郎,权柄滔天,有了权,就想操控权力玩弄百姓,摆弄老实本分人,谁替他们做主?”“大明还是咱的,还不是你们的,也不是你们可以只手遮天的,豫章 ,你令咱很失望。”一股子深深的恐惧,缓缓地从文豫章 心头升起。
方才,他还对洪氏说,要冷静,可当死亡朝自己靠近的时候,他发现自己有些控制不住的恐惧起来。
他徐徐的端着茶盏,杯子内滚烫的水溢出,溢到手上,他竟浑然不觉得烫,默默的坐在太师椅上,低头。
可他发现,手有些不受控制,抖动的越来越厉害,茶盏都有些握不稳。
老爷子依旧好手段,让你死,都让你心甘情愿!
先杀了洪氏,就是告诉你,你死了,家丑咱给你遮住,给你从史书中抹掉,不告诉任何人,倘你文家还有邻里在,也不至于背后撮你脊梁骨,让你亲朋妯娌抬不起头。川
第331章 、灭门!
文豫章 面色越来越惨白。
手中的盏茶已经握不稳了,小心翼翼放在桌上。
“蒋大人,本官为皇爷立过汗马功劳,本官的儿子现在还没入土为安。”
“本官是包庇自家儿子太久,可否求皇爷开个恩,让老夫将儿子后事操办完?”蒋蹴看着他,冷冷的道:“不行。”
文豫章 赤红双目:“便是这点旧情都不念么?皇上何其狠心!”
“老夫该死,老夫认了,可老夫为大明立过那么大的功劳,皇上,为何这么无情!”文豫章 脆弱的凄呼,在皇权面前,他真的渺小如尘埃。
他终于知道,这个天下,能掌控所有人生死的,有且只有朱元璋!
“老夫儿子死无完尸,罪魁祸首还没落案,皇上先查老夫,这是什么道理!”
“老夫是有罪,是包庇过儿子,老夫认了,老夫死不足惜,蒋大人,求求你,和皇爷说说。”“七零零”文豫章 颤抖的抓住蒋璈的手,无助而不甘的眼中满是哀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