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个人心里都五味陈杂。
辽东的雪路上,马车的轮胎滚出一些浅浅的雪印。
外面天寒地冻,宽阔的马车内却温暖入夏。
朱权和朱植衣衫华贵且单薄,低矮的案牍上燃烧着无烟煤,无烟煤的旁边则放着两壶冒着热气滚滚的茶水。
朱权拎着茶壶,给朱植倒了一壶,笑着道:“十五哥,这是杭州送过来的龙井,口味不错,你好好品一品。”
朱植排行十五,比朱权大几岁,他看着宁王,笑呵呵的道:“你小子,在大宁那边还能这么享受?”
朱权笑道:“哪儿能这么享受啊,上一次都察院过来,是皇太孙殿下央人给我送过来的龙井。”
朱植不动声色的点头道:“老十七你和殿下关系不错么。”
话锋一变,朱植缓缓呷口茶,语重心长的道:“殿下身旁有个文官,叫解缙,听说殿下对他很是看中。”
兄弟两相互打着太极,朱权闻言笑道:“听说了,怎么?”
朱植道:“那个家伙,父皇还在执政的时候,就和父皇上谗言,说咱兄弟在边关掌着军权,会祸乱朝纲。”
“呵呵,他还大言不惭的上疏父皇,说要削藩。”
朱权愣了愣,道:“还有这事儿?”
朱植道:“可不是么?不过最后被父皇贬了官,也是咱的太孙殿下上来之后,才给他提拔上来的。”
“咱太孙殿下和解缙关系这么好,就是不知道会不会听信谗言了。”
朱植在试探朱权的态度。
这些年来,燕王一直通过朱植这条线,准备将宁王拉拢到自己的阵营。
一旦宁王倾向于燕王,那么大宁、广宁、北平三条线,将会成为大明东北最强大的即战力。
三王若是联手,足够毁天灭地!
朱权笑着道:“这普天之下,莫非王土,太孙殿下怎么打算的,我们也不好随便窥探。”
朱植愣了愣,随后哈哈大笑:“可不是这个理么?虽然他是咱们的侄儿,但依旧君臣有别啊。”
君臣有别,朱植说的声音有些重。
“不过本王想了想,太孙殿下应该不会这么绝情。”
“这边疆,若没有咱们兄弟在,鞑靼和瓦剌人,早就将边关冲破了。”
朱植并没有一味的拉拢着朱权,他得先给朱权心中埋下一颗种子。
可是宁王似乎压根不吃这一套,他似笑非笑的道:“弟弟都懂。”
“不过做臣子的,自然要听君王安排,若是太孙殿下让咱交了兵权,自然也该唯命是从不是?”
朱植笑了笑,道:“是吗?只怕到时候真要这一天到的时候,十七弟你就不会这么说了。”
“不过嘛,相信咱这大侄儿不会这么绝情的了。”
朱权点头:“那一定是的”
“呵呵,喝茶喝茶,一会儿睡一觉,这路途遥远,还不知要受多少罪呐。”
“好!”
……
陕西。
秦王在等着晋王到来。
两兄弟在十月初三这天汇合。
“三弟。”
在晋王朱棢抵达陕西的第一时间,秦王朱樉便和晋王上了一辆马车。
“二哥,上一次实在太凶险,外面传的乱七八糟的,都说是老四替父皇求情才救了你?究竟咋回事?”
朱樉冷笑道:“这传的乱七八糟的,恐怕就是老四自己传的,故意博取九边塞王的心吧?”
朱棢一愣,道:“二哥,你这话什么意思?还有别的隐情?”
朱樉淡淡的道:“上一次的危机,如果不是咱这大侄从中斡旋,恐怕你就见不到二哥了。”
“二哥甚至怀疑,当初我就是被老四摆了一道。”
“啊?”朱棢大惊,道:“怎么说?”
秦王将彭三陷害自己的过程一五一十的告知晋王朱棢。
他两是亲兄弟,自然无话不谈。
朱棢听完后,冷汗涔涔的道:“这摆明了是有人故意阴你才是!”
“何止如此?在本王回来的时候,秦王府已经被安插了不少北平都司的人。”
“要不是皇太孙殿下那边给了名单,恐怕我现在的一举一动都被人监视着呢。”
朱棢愣了一会儿,压低声音,道:“二哥,你说老四他是不是真打算反了?”
朱樉面色也有些凝重起来,道:“老四这些年偷偷摸摸干了不少事,北平也被他运营的铁板一块。”
“在对外战争上,老四也是身先士卒,在北疆军中威信极高。”
“当初打天下,老四的功劳也不小,虽然父皇对他不薄,但大哥死后,这皇位始终没落到他身上。”
“他那般倨傲有抱负,又怎可能不垂涎咱这大明江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