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仰角三、准备……放！”
具体的弓箭使用并不是顾成在指挥，而是有专业的武官在负责下令。
城头上弓弦声炸响，一团黑云极速升腾而起，然后从天而降，无数箭矢如雨点一般落向了重骑的阵中。
“嘀嘀嘀！”无数竹哨声在重骑中响起，随着这声音响起，几乎所有的重骑全都做出了一个动作。
低头，俯身……
箭矢落下，“叮叮当当”的声音响成了一片。
箭矢落在有弧度的鱼鳞板甲上，几乎只能造成一道浅浅的擦痕就会滑落……
一直保持着冷静的顾成，这下再也装不下去了。
“这……这是什么甲胄？为何我从未听说过？”
顾成大惊失色，指着重骑问一旁的张保。
“末将……也从未见过……”
张保的嗓子有些发干，说话都有些艰难。
这时，第二轮箭雨再度升空，朝着他们预判的重骑位置落下。
此时城下的溃军已经完全失去了阵型，所有人都在拼命的靠向城墙。
他们仿佛觉得，只要靠在了城墙上，就不用再面对这些怪物一般的铁骑了。
就在箭雨腾空的瞬间，重骑却出乎所有人预料的，一个漂亮的大转弯，转向了……
箭雨落下，在空无一人的地面上种满了密密麻麻的箭杆。
“这是……气煞我也！”
顾成看着那绕了一个弯，然后朝着燕军阵营回去的重骑，脸色涨的通红。
他愤怒的握拳砸向城墙垛口，觉得自己的脸，已经被燕王按在了地上使劲摩擦了一回。
“这简直就是……完全没把我们看在眼里啊！这燕王……到底是真有底气还是狂妄自大？”
张保摇了摇头，有些感概还有些失落。
目睹了刚才那一幕之后，张保的心中居然隐约觉得，似乎以前所奉为金科玉律的战场法则在开始失效了……
第231章 蓝玉的目标是北平
顾成和张保就这么看着重骑耀武扬威的回归燕军本阵，一言不发。
过了一会，他们看到对面的燕军，似乎在开始安营扎寨了。
“我明白了……燕王现在是在等后面的步卒前来！”
顾成恍然大悟。
“那现在……我们怎么办？还开城门吗？”
张保一直还记挂着城下那两万溃军。
“再等等吧，让人从城墙上送些粮食下去，先让他们就地扎营！”
顾成想了想，还是不敢冒险开城门，他害怕这城门一开就很难关上，燕军就会趁机夺城。
“好吧！末将这就去安排！”
张保知道，顾成这也是稳重之举。
“求援吧！向蓝玉大将军求援！派出两路人马，一路去真定大营，另一路去雄州！”
顾成觉得目前的局势，靠着自己已经很难应付了。
而在这之前，他绝对想不到，燕王朱棣仅仅凭着几千骑兵，就能将自己逼入如今的窘境。
“去雄州？”
张保一愣，自己这边就是收到了雄州的求援才出的兵，怎么现在居然还要向雄州求援？
“面对燕军如此阵容，我不信平安只向我们求援了，说不定现在蓝玉大将军都已经快到雄州了！”
顾成给张保解释完，张保这才恍然，急忙下去安排求援的事去了。
“这顾成，果然是老成无比，居然这样都能稳得住！”
朱能放下手中的望远镜，感慨的说道。
“守城之犬罢了！不用太在意他！”
朱棣毫不在意的说道。
对于这种看似老成稳重，实则僵化刻板的老派武将，他并没有多大的兴趣。
在他看来，这种水平的武将，最多也就能做个卫指挥使就差不多了，现在居然做到了都指挥使，还挂着从一品五军都督府的都督同知衔。
“王爷说的是，不过……末将还是觉得，咱们应该加强一下攻城的能力了……”
朱能的话，也似乎意有所指。
以前的燕王三卫，面对的敌人都是草原人，几乎没有需要攻城的时候，就算有也城池，也是那种土城。
而现在，随着需要面对的对象变化，似乎攻城的能力也成了必须。
“再等等看吧，罗福那里应该最近就会有好消息的！”
朱棣也没多做解释，在他的理念中，让无数肉盾炮灰扛着梯子去送死的攻城方法，除了消耗宝贵的人力资源以外，其实是毫无价值的。
“咦？有人出城了！”
朱棣的视力强悍，隔着老远就看到了从城墙上用吊篮放下了两个人，然后又是两匹马。
“真的放人下来了，好像是信使！咱们要不要派人劫杀？”
朱能急忙又举起望远镜，一边观察一边问朱棣。
“不用管他们，咱们耐心等着就是！传令下去，加快扎营速度，然后全军早点吃饭休息！”
确定城里派出了信使之后，朱棣彻底放心了，现在要做的就是让全军吃好，休息好！
几千人的临时营地建设得很快。
他们是天色微明的时候到达鄚州的，扎好营之后正好是中午时分。
只留下个千户所警戒，其他人全都被强制要求休息了。
一下午就这么安静的过去了，鄚州城里城外都在紧张的戒备，而燕军大营却是死一般的寂静。
就这样，直到黄昏时分，朱棣终于等来了他一直想知道的消息。
“禀告王爷，蓝玉亲自率军八万自真定大营至雄州，临时在雄州大营驻扎……”
“午时左右，蓝玉大军开始整军，似乎要拔营，百户派小的先行前来禀报……”
“等确定蓝玉大军的行军方向后，百户会另行遣人前来！”
前来禀告的哨探，是朱棣之前留在雄州大营附近的，专门打探那里的消息。
“哦？算算时间，午时的话，正好是蓝玉接到鄚州顾成求援的时间……”
“那么，蓝玉现在就有两个选择，一是前来鄚州解救顾成，而另一个嘛……朱能，你觉得他还能选择去哪？”
朱棣说到这，就停下来考校朱能。
“这个……除了救援鄚州，末将实在想不出他还会去哪？他总不能去攻打北平吧？”
朱能想了想，给出了一个他自己都觉得匪夷所思的答案。
“为什么不能呢？我们既然率军出击，那北平岂不是就兵力空虚了？”
“只要拿下北平，我们在外面这点人也就被斩断了根基，败亡也只在须臾之间了！”
朱棣的话一说完，朱能的脸色都变了。
“那我们要快点回去，城里只有五千燕山卫守城，蓝玉可是有着八万大军！”
朱能唰的一下站起身来，一脸的焦急。
“急什么！坐下！为将者，岂可如此心浮气躁？”
朱棣把脸一沉，就训斥朱能。
在他的一众手下中，张武朱能是最早追随他的，但现在看起来，他们两人的成长速度还是有些慢了。
别说比霍去病赵云，就连新入伙的平安，综合能力都在他两人之上。
所以，朱棣现在只要有机会，就会特意锤炼一下朱能。
“末将知罪！请王爷见谅！”
朱能这时候也觉得自己确实有些浮躁了。
“你莫非忘了平安？”
朱棣提醒道。
“平安？这……他们毕竟是新降，会不会有问题？”
朱能有些意外，也有些犹豫，在他看来，降军不经过甄别和打散，肯定是靠不住的。
“平安可是要比你想象中聪明多了……而且还有诸亮在，一定能将平安他们拾掇的服服帖帖的！”
朱棣耐着性子解释。
“好像也是……有诸长史在，平安确实也翻不起什么浪花！”
对于诸亮的能耐，朱能那是真心佩服，在他看来，这世界上除了朱棣，应该就属诸亮最聪明了……
就连那个妖孽般的王仁，在他眼中都要略逊色一筹。
“所以，不管蓝玉的目标是哪里，我们的计划都不会被打乱……”
“通知下去，现在立即做饭，天色一黑就准时放弃营地，全军转移！”
朱棣的指令立刻就被传达了下去，营地内马上就变得忙碌了起来。
燕军营地中突然变得炊烟袅袅，也吸引了鄚州城内顾成和张保的注意。
第232章 朱棣的目标是真定卫
“将军，燕军这是要拔营离开了，还是要开始攻城了？”
张保有一些诧异，因为一般来讲，如此大规模的炊烟升起，就意味着做的食物一定丰盛。
而行军在外的时候，一般每顿伙食都会很简陋，一旦这样大张旗鼓的做饭，原因只会有一个……
那就是，全军要开拔了，或者说要吃完就要开战了！
“不知道！为今之计，我们也只能固守待援了！”
顾成一脸的无奈，从军这么多年，哪怕面对大元帝国最精锐军队的时候，他也从来没有感到如此无力过。
数万大军，还背靠坚城，面对区区数千兵马，却是连一战的勇气都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