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要不去百越?”樗里寻再次开口。
“......”相夫子无语地看着樗里寻,你这就是故意在搞事,或者说,你就是要去搞事情。
“公子是不是担心自己没有存在感,所以三天两头就想做些事情让天下人记起?”相夫子突然想到,有些人内心极度缺乏安全感,因此无时无刻不在想着做些事情,以此来让人记得他的存在。
难道公子寻也是这样的人?
相夫子不得不保持怀疑的态度,但是又想了想,公子寻自从被天下所知起,没做一件事都充斥着杀戮和血腥,难道公子寻是兵家口中的那种战争狂,百家口中的穷兵黩武?
“公子喜欢战争?”相夫子迟疑地问道,若樗里寻回答是,那他的任务就重了,天下一统结束了数百年的战乱,可不能让天下再交到一个穷兵黩武之人手中。
樗里寻摇了摇头,谁不爱好和平呢?他们现在做的一切不就是为了防止天下再次陷入大乱。
“那就好!”相夫子松了口气,他看得出来,樗里寻说的是真的。
“去严地吧!”樗里寻想了想说道,樗里一脉是严君嫡传,只不过因为他们肩负着守护龙脉的责任,因此从不为人所知,世人知道的严君后裔也都是在蜀郡严道县。
“你是想回严君封地看看?”相夫子问道。
樗里寻点了点头,严君封地,实际上他们樗里一脉也很少过问,一开始还有联系,到后来就彻底没了。
“那可不容易,有道是剑阁崔嵬,一夫当关万夫莫开,蜀中之道极为艰难险阻。
秦灭蜀国,令太守冰治水,打造了天府之国的巴蜀,也成了秦国之粮仓,可是从蜀中将粮食运到关中路上的消耗居然是三十存一。
可见蜀道之难!”相夫子继续说道。
“先生只注意到蜀道之难,可是先生有没有注意到,蜀中之粮三十存一,还能保证秦国长平之战近六十万大军,三年的用度,那蜀中产粮是多少?”樗里寻问道。
长平之战开启时,秦国还没有修建郑国渠,因此几乎所有的粮都是从秦国本土运到前线,而其中的关键就是巴蜀。
因此,樗里寻也很想知道巴蜀到底是什么情况,毕竟巴蜀进可攻,退可守,兵家险地。
“老夫知道齐人之富,非天下可比,或许唯一能与齐相媲美的就是秦国巴蜀了吧!”相夫子也对巴蜀产生了兴趣。
天下人只知道巴蜀富饶,但是碍于蜀道之难,也很少有士子专程赶去巴蜀见识一下这天府之国。
“蜀郡可不好走我们要先过汉中,到巴郡才到蜀郡,严道县还在蜀郡最难端!”樗里寻说道。
其实他也很好奇,严君作为大秦智囊,怎么会封地会跑到秦国最偏远的蜀郡,还是蜀郡最南端的严道县。
作为宗室公子的严君,就算随便瞎封都能封到汉中这些秦国老贵族们的富饶之地,而严道县离成都也远,在秦国都是流放之地。
“大秦智囊行事,岂是我等能猜测!”相夫子笑道,他们都以为是芈八子等人故意为之,毕竟当时秦国两大势力就是以严君为首的秦国老贵族和以芈八子为首的楚系。
可是现在想想也不太对劲,芈八子就算权势再大,也不可能只手遮天,将一个四朝元老(秦孝公、秦惠文王、秦武王、秦昭襄王)的宗室公子封地分到流放之地的严道县。
不是他们高看芈八子,再大的权势芈八子也不敢冒着大不韪把公子封地丢到一个流放之所。
“严道县必有奇特之处!”相夫子凝重地说道。
如果不是芈八子所为,那只能是严君自请,那作为大秦智囊的严君有为何将自己的封地请于严道县呢?
相夫子来了兴趣,或许他将亲手揭开大秦智囊严君的不解之谜,请关注我,墨家齐墨相夫子带你走进大秦智囊不为人知的一面!
就这样一拍即合,樗里寻和相夫子就踏上了前往蜀郡严道县的道路,探寻着大秦智囊留下的两大谜团。
葬于樗里是为守护大秦龙脉,那么自请封于严地又是为何呢?
樗里寻表示他也很想知道,本来只是打算去寻亲探访一番,现在又多了一个更吸引人的目的。
“汉中就是老秦人的天下啊,民风淳朴彪悍,难怪秦有虎狼!”相夫子带着樗里寻走过汉中郡忍不住叹道。
汉中的民风太剽悍了,人的精气神也都全然不同,在这些人的眼中,国比家大,有着血性,不是其他各国能比的。
樗里寻也认同的点头,汉中的百姓虽然也都安居耕种,但是他们耕种极为认真,连挖地几尺都如丈量一般标准,而耕作至于则是在乡校中练武。
“为什么要打孩子,他刚刚被打,作为人父不想着体恤,何以还要教训?”相夫子看不下去了。
他们刚刚路过一个小镇,看到一群熊孩子在欺负一个幼童,可是被欺负的幼童回到家后,不但没得到安慰,还被父亲按在地上打了一顿。
这就让相夫子很不满,不配为人父,不想着替儿子出头,居然去揍自家孩子。
“外乡人少管闲事!”那父亲骂咧咧的将孩子丢进屋里就出门了。
“先生可知道他去哪?”樗里寻问道。
“不知!”相夫子还是很不理解。
“他去找哪些熊孩子的家长!”樗里寻笑着说道。
“这还有点样子!”相夫子点了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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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四十二章 士农工商【求订阅*求月票】
“不过先生可不要以为他是去找人父母要说法的!”樗里寻笑道。
“那去干嘛?”相夫子不解。
“打架,俗话说,打了小的来了老的,老秦人都是滚刀肉,护犊子也是刻进骨子里的。
不过,小孩子的打闹,大人总不能出手去欺负小的,所以老的也只能去找老的,把老的揍一遍。”樗里寻笑着说道。
“还能这样?”相夫子有些被颠覆了认知,大家都是以理服人,你们秦国居然是以力服人,怪不得被称为虎狼蛮夷。
“那若是大的也打不过大的呢?”相夫子问道。
“先生会知道的!”樗里寻笑道,汉中还很大,慢慢看总会看到的。
很快,那个父亲也回来了,脸上有伤,但是很兴奋,显然是胜了。
“小崽子,出来!”父亲朝里屋吼道。
小儿子害怕地从屋里走出,看着父亲脸上的伤,知道父亲肯定是去揍人家父亲了,心底也是有一些内疚。
“啊父赢了,他们那帮人加起来也不是阿父对手,所以他们孩子才会揍你替他们阿父报仇,不过你也要多加勤练,他们肯定会再找你麻烦的。
现在阿父就教你怎么练武!”父亲笑着对着儿子说道,开始教导着儿子练武。
相夫子目光凝重地看着樗里寻问道:“秦国皆如此还是仅仅是此地如此?”
“秦国皆如此,若是陇西和北地的话更加严重,会见血,因为陇西和北地是秦人与犬戎等戎狄杂居,一言不合就刀剑相向是常有的。”樗里寻答道。
相夫子沉默了,难怪秦国从来不缺士卒将领,乡校中教授武技和兵略,百姓间也尚武,这是六国无法比拟的。
翌日,相夫子得到了他想要的答案,那就是大的小的都输了又会是什么情况。
只见一个父亲被人揍成了猪头回家,看着自己的儿子叹了口气道:“是父亲没用,所以你一定要更加努力,将其他人都揍趴下,替连阿父的仇也一起报了。”
“好!”儿子点头,认真的答道,于是两父子就在自家庭院里开始练武。
“秦人尚武就是如此,今日胜不过,回来后就会加倍努力,总有一日能胜,家家如此,因此秦人从不缺兵员,更不惧战争!”樗里寻说道。
相夫子点头,今天你打赢了我,回来我倍加努力,明日再揍回去,然后循环往复上升,整个秦国百姓的身体素质和兵员素质也都远胜其他各国。
“七国争雄可如此,但是一统天下却不能!”相夫子看着樗里寻认真的说道。
秦国这种状态就叫做穷兵黩武,秦国可以只有农民和士兵,但是天下却不能只有农民和士兵。
“为何?”樗里寻虽然也察觉到军功爵有问题,可是秦国军功爵都近百年了,也未见出现乱子。
“秦国奖励耕战,以战功封爵,赐地,可是公子可知道故土难离,秦国土地就那么多,怎么去封?封得远了,秦人就散了。”相夫子说道。
秦国覆灭六国,创造了多少的功勋贵族,可是这些人都被封往六国,不说六国原本的贵族愿不愿意,单单是秦人,他们就愿意离开自己世代居住的地方?
其次,如果秦国将自己原本的军功爵普及到了六国,可是天下已经平定,又去哪里立战功呢?
因此,这些从小被当做士兵培养的百姓,无仗可打,有不知道其他的谋生手段,又该何去何从,最后必然导致暴乱。
“公子可以想想,这些百姓自幼被当做士兵培养,可是直到老去也无仗可打,心底是否会滋生怨念,到时候又会是怎么样的光景?”相夫子反问道。
樗里寻沉默了,社会稳定性!无事可做,无仗可打,那这些人必然会成为地方的祸乱根源,而且与一般的无业游民不一样的是,这些从小接受过军事训练,普通县府的衙差都未必是他们的对手。
可是对内出动大军,又是不可能的,这就会导致这些人尾大不掉,成为一方动乱的根源。
“《管子·小匡》:‘士农工商四民者,国之石(柱石)民也’,这才是一个盛世,一个国度的均衡,四者并无高低贵贱,都是天下不可或缺的存在。”相夫子引经据典的提醒着樗里寻。
天下受儒家影响,将士农工商分了层次和阶层,秦国本身奖励耕战,都不仅仅是重农抑商,准确来说,商君的法已经不适合现在的秦国了。
商君的法并没有错,只是商君的法只适合贫弱时的秦国,而不适合如今的秦国。
商君的法让秦国只有了农民和士兵,百工和商人都被罢黜,除了官府,不允许百姓私自触碰任何的工事,更不允许从商。
“当然,这里也有我们墨家的责任,当初相里子入秦,助秦的条件就是所有工事都由墨家负责,民间百姓不得从事。”相夫子迟疑了片刻后说道。
相里子入秦,在秦国能站稳脚跟就是因为跟孝公和商君达成了协议,墨家给秦国提供军备和各种工匠,秦国所有工匠也都受墨家管辖,百姓想要从事百工,要么加入墨家,要么加入官府的工曹。
否则即便是有大的贡献,也是违法。
“吕不韦和李斯两相也都注意到了,吕不韦在他的《吕览》中留有给秦国的治国之道,同样的李斯大人也是法家巨擘,如今也在修订新法。”樗里寻想了想说道。
吕不韦的治政方略是没有错误的,只可惜的是,陛下并不喜欢,心中始终有道坎,不愿意去承认,去用。
相夫子点头,吕不韦他是认识的,也知道吕览的确很适合一统后的秦国,至于李斯修订新法,相夫子不太确定,虽然李斯如今在法家地位很高,也是个能臣,可是律令是要施行天下的。
李斯真的能制定出能够普及天下的法?相夫子保持着怀疑的态度,这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先例。
“带你出来时让你忘记朝堂和天下的,怎么又扯到这上边了!”相夫子突然反应过来,他是带樗里寻出来散心的,不是要教他其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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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四十三章 中间商赚差价【求订阅*求月票】
樗里寻无语,我本来是不想了,结果你自己提起来,怪我咯?
“公子喜欢什么就去做吧!”相夫子尴尬地说道。
樗里寻眼珠子滴溜的一转,跑到路边砍了几根细竹子,又从包袱中取出一件长袍,剪成成了一块布,制成了一面帆。
“公子这是要干嘛?”相夫子疑惑了,制作帆他知道,可是谁家的帆还是可以一节一节伸缩的。
“仙人指路!”樗里寻没有管相夫子,在帆上写下了四个字。
“你还会看风水,算吉凶?”相夫子惊讶了。
“樗里无所不会!”樗里寻笑着说道,既然要浪迹天涯,游戏人间,那就干脆点,青乌经自从大成之后他就没有再用过了,所以现在想想,也是时候拿出来了。
“...”相夫子无语,但是也没有阻止,此行就是为了给樗里寻瞎玩的,所以他想做什么,相夫子也不去阻止。
于是,樗里寻手持帆,牵着毛驴就大步的在官道上行走,过往的信任都是疑惑的看着樗里寻和相夫子,想比起来,他们都误以为相夫子才是算卦的,因此都多看了几眼,但是也没人上来问卦。
古人十里一亭,以作休息歇脚之用,樗里寻和相夫子也停在一个凉亭旁吃飨食,而且晚上也赶不到下一个地方了,只能在这个简陋的凉亭歇一夜了。
同样在这里歇脚的商旅和游侠也都不少,不过都各自成团,没有交流。
樗里寻将帆布挂起,抽出了撑帆的竹竿,抽了抽,就成了一条鱼竿,然后朝江边走去。
“原来你是做鱼竿!倒是有点墨家的技巧!”相夫子终于明白樗里寻的撑杆为什么是一节套一节的了。
“哪个男人能拒绝钓鱼的诱惑呢!”樗里寻笑着,到处翻着蚯蚓,就往嘉陵江边走去,不过毕竟是野外,因此也没有什么垂钓的老叟。
樗里寻的带着鱼竿离开,倒是引起了旁人的惊讶,毕竟这种伸缩的鱼竿还是头一次见,不过也没人上来问。
一直掉了将近天黑,樗里寻才空着手回来。
“没钓到?”相夫子笑了,钓鱼哪有那么容易的。
“钓鱼人从不空军!”樗里寻白了他一眼,钓不到那是不可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