樗里寻回过头,就看到嬴政正带着蒙毅和李斯等人慢慢走来,而嬴政脸上也是怒不可遏。
“汝太令朕失望了!”嬴政看着樗里寻摇了摇头道。
他来是因为听章邯说,这小子已经找到解决大军粮饷的办法,还要将严君家学传给士卒,所以前来看看这小子学了多少严君的本事,却想不到会看到这样的一幕。
“我...”樗里寻还是不知道自己到底错在哪里,但是仿佛全世界都在说他错了,他在侮辱子车乘。
“还不给百夫长乘道歉!非要朕亲自动手?”嬴政见樗里寻没有任何反应,更加生气了,直接就是一脚踹在了樗里寻的膝盖上,将他踹倒。
“你不是不动手,是已经动脚了好吗?”樗里寻无语,但是跪都跪了,那也不差这个道歉了,于是朝着子车乘行礼道歉。
“哼,看在陛下为你求情,原谅你这次,再有一次,犹如此剑!”子车乘一声冷哼,取来一支箭,用力一折,直接将长箭折断。
“宗正寺说你不学无术,形骸放浪,所以断你秩比,朕还不信,现在你还有什么说的!”嬴政满脸的失望,他本以为是宗正府故意打压樗里寻,但是现在眼见为实,宗正府做的不错。
樗里寻默然无语,他能说什么,解释什么,知道现在他都不知道他错在什么地方。
“儒家说,德不配位,说的就是你这样的,就你这样,还想尚公主?死了这条心吧,传朕口诏,即日起,剥夺樗里寻一切爵位,变为平民!”嬴政看着不说话的樗里寻更加生气了,本以为是宗室有遗珠,却想不到是一个空有才学却无德之辈。
“这么严重?”樗里寻这才知道事情的严重性,他只是怀疑一下就惹来这么大的麻烦的吗?
“百夫长乘!”嬴政想了想,还是觉得不过气,但是也知道樗里氏就剩这么一丁了,还是要照拂一二。
“末将在!”子车乘抱剑行礼。
“即日起,由你每日将这小子送去大秦学宫之儒宫学习,胆敢不听,不用禀报,直接打断他的腿!”嬴政怒道。
“喏!”子车乘行礼。
“回宫!”嬴政一拂袖,带着蒙毅等人离开。
蒙毅等人也是心底戚戚然,从未见过皇帝陛下生这么大的气,吓得他们大气都不敢出,偏偏这小子还能活着,也是奇迹。
“公子,请吧!”子车乘看着樗里寻还是很生气,直接拎起来,丢上马车,朝长安的大秦学宫赶去。
“我真的错了?”樗里寻看着架着马车的子车乘问道。
“公子觉得呢?”子车乘反问道,你居然还有脸问。
“小子自幼无伴,也无名师教导,所学也都是家传,对于外界人情世故并无所知,如有冒犯,还请百夫长明示!”樗里寻最终放软了态度,虚心求教道。
子车乘听到樗里寻的话,看着子车乘不大的年纪,再想想整个严君墓,从没见到有外人来,也是明白了,这个公子确实不懂这些。因此态度也缓和下来,开口道:“这些末将也不知道怎么提醒公子,因为一旦做错了,就是生死抉择,所以公子还是去请教大秦学宫的淳于先生吧。”
“淳于越?”樗里寻瞬间想到,整个大秦能被称为淳于先生的也就只有淳于越那个坑死儒家的家伙了。
“公子又错了!”子车乘开口道。
“又错了?”樗里寻呆滞了,怎么就又错了?
“公子记住,非生死大仇,不可直呼他人名讳,否者会被认为是极大的侮辱,公子称呼他人时,可按官职,或者职位称呼,比如末将,公子可以称呼末将百夫长乘,锐士乘,但是不能直呼末将子车乘!”子车乘提醒着说道。
“为什么?”樗里寻还是想不明白,直接叫对方名讳怎么就是侮辱了。
“因为,姓氏是祖上的荣光,在对方的心中是绝对的崇高,也会以自己的姓氏而自豪,而将姓氏贯入对方名中,就是在说对方的先祖也就是他这样的人,也就是在侮辱对方。”子车乘解释说道。
“而且作为后人,谁不想重现先祖的荣光,并为越先祖而努力,你将姓氏加在对方名讳上,就是有讽刺对方说,你家先祖也就那样,试问公子,有人侮辱严君,公子会不会找对方以命相搏?”子车乘继续解释道。
“原来如此,小子受教了!”樗里寻明白了,虚心行礼。
------------
第九章 拜师张苍【求收藏*求推荐】
“那为什么之前百夫长又会那么生气呢?”樗里寻再次问道。
不只是子车乘生气,嬴政也生气,所有人都在鄙视他,这又是为什么呢?
“你可知道士族子弟和商人子弟的最大区别在什么地方吗?”子车乘看着樗里寻慢慢地教授他生活的一些默认的礼节。
樗里寻摇了摇头。
“商人重利,士人重义,人活着除了忠孝,还要有信,有义,与公子合作谋利,已经是损了我等士族的颜面,若是我子车氏再没了公子的丹方,公子以为我子车氏还能长久?整个天下,士族还有谁敢信我们?”子车乘架着马车说道。
“不仅仅是我们士族,士农工商,即便是百工之人,也没有人不守信,因为不守信,就不会有人在愿意用他们,也就断了生计。”子车乘举着例子说着。
“火同人,君子以类别辨物。”樗里寻明白了,人是群居的动物,每一个人都有着自己的圈子,而大秦这个世界,这个圈子,上至贵族,下至平民,都在讲着信。。
因此在大秦,一个人要是无信,也就社会性死亡了,没有人会再与之为伍。
怪不得子车乘要找他拼命,他怀疑的是子车氏的一族的品性,一旦传出去,子车氏如何立足。
“公子缺的不是才学,而是对寰宇的认知,去大秦学宫吧,跟着淳于先生好好学习,若是公子不喜欢淳于先生,那就跟着子贱先生学习。子贱先生是儒家当世大儒,也是大秦学宫中资历最深的博士。”子车乘建议道。
“子贱先生是?”即便是有子车乘解释,但是他还是不知道这个完博士到底是什么人。
“儒家伏子贱后人,字亦为子贱。”子车乘说道。
“若是小子没有记错,儒家是在齐鲁一代吧,百夫长怎么会那么清楚子贱先生?”樗里寻好奇的问道。
“因为子贱先生曾是末将的老师!”子车乘答道。
“百夫长还进过大秦学宫?”樗里寻呆住了,你不是走武将路线吗?怎么会去大秦学宫的还是儒宫!
子车乘看了樗里寻一眼,我能说就是因为我学文不成,才被丢来锐士营的吗?这种事情我能满世界去宣扬?
樗里寻秒懂,原来是个不学无术的家伙,这也正常,作为子车氏的嫡长子,怎么可能轻易放入军中玩命,还是最会玩命的秦锐士营。
大秦学宫占地极为广阔,整个学宫包含了儒家学宫、道宫、阴阳学宫等等百家学派,是秦始皇为再现稷下学宫而设,但是却并不能请来真正的大师。
然而汇聚再次的百家士子却是没有一个简单人,毕竟来此论道的没点真才实学,他们背后的家族也不愿放他们出来丢人。
“大秦学宫,非百家士子禁止入内!”
大秦学宫外,樗里寻和子车乘被拦了下来,到处都是站立的大秦甲士。
“奉皇帝陛下诏,带公子寻前来进学!”子车乘看着守卫开口道。
甲士一惊,看到了子车乘的锐士百夫长令牌,知道这是真的,于是打量了樗里寻一眼,从未听说皇帝陛下还有叫寻的公子啊。
四周进出的士子也都是好奇地停下了脚步,远远的议论着,打量着樗里寻,不知道这个能让皇帝陛下亲自派人送来的公子又是什么人。
“入何宫学习?”一个官员也匆忙赶来,看着子车乘和樗里寻问道。
“儒宫!”子车乘答道。
“公子请!”官员急忙让出道路,将樗里寻和子车乘请进了学宫之中。
“孝服进学?”儒家学宫之中,几个掌事看着樗里寻的孝服都是皱了皱眉,虽然没有规定和礼节说守孝期间不能修学,但是正常来说是没人会在这时候离开孝陵的。
最关键的是,这人还是公子,可是皇帝陛下还健在,哪来的守孝,也没听说有哪位夫人薨啊。
“你是宗室子弟?”中间的佩剑青褐色的中年人看着樗里寻问道。
“回老师,公子寻是大秦严君樗里子后人!”子车乘回答道,同时也是提醒樗里寻,这人就是伏胜,伏子贱。
伏胜点了点头,那就难怪有公子称呼了,但是却又是看向子车乘皱了皱眉问道:“你曾是本夫子学生?”
子车乘瞬间呆滞,最大的悲哀莫过于,教过自己的老师居然不认得自己,但是还是恭敬的行礼道:“陇西子车氏,乘,拜见老师。”
“原来是你!”伏胜这才点头,但是却没有再多看一眼,儒家与兵家向来不对付,自己的弟子居然混到大头兵之中,简直是对他的侮辱。
“儒家分治各经,不知道公子寻,想学什么?”伏胜看向樗里寻缓和了口气问道。
“小子斗胆,敢问先生儒家学宫各位先生分别治哪一经?”樗里寻行礼问道。
“不用选了,你现在该去子苍师弟那学习《礼》!”伏胜看着樗里寻的行礼直接开口道。
樗里寻应该做的是弟子礼,但是却是行的寒暄之礼,而且还不伦不类。
樗里寻呆住了,自己行礼也错了?
“公子寻,请随我来!”一个儒家弟子出列,带着樗里寻离开了大殿,朝儒家学宫深处的一个庭院走去。
“你不是学宫士子,还不离开?”伏胜看着子车乘不给任何脸色的说道。
“学生告退!”子车乘嘴角抽搐,果然,老师还是那么的冷酷。
只是樗里寻看着空旷的院子,一个学生也没有,只有一坨肉山在埋首书籍中,不停的写写画画。
“师兄确定没有带错路?”樗里寻看着园中的都不能叫胖的胖子疑惑地看向引路的弟子问道。
“那位就是子苍师叔。”弟子打破了樗里寻最后的幻想。
樗里寻如遭雷击,你真的确定这么胖的人,还能行礼?还能教自己礼节那些繁杂的礼节?
这货弯个腰都会喘吧?能是儒家学宫中治《礼》之人?
“进来吧,儒家还没什么是我不会的!”张苍抬头看了一眼院子外的樗里寻说道。
“读心术!”樗里寻惊住了,樗里氏有过关于读心术的记录,但是遇到他还是第一次。
------------
第十章 良师的重要性【求收藏*求推荐】
“现在知道为什么我这院子为什么没有弟子愿意来了吧?”张苍从书堆中挤了出来,看着飞快逃走的弟子对樗里寻笑着说道。
一笑浑身的肉也都跟着颤抖。
“因为先生会读心术!”樗里寻沉默了,在这样的老师门下学习,是多么痛苦的事情,每天做了什么都被读的一清二楚,还怎么愉快地糊弄老师。
“小狐狸啊,居然这么快就知道用《青乌经》来抵挡读心术!”张苍满意地看着樗里寻,瞬间点破了樗里寻修炼过《青乌经》。
“先生知道《青乌经》?”樗里寻更加惊讶了,自从玄祖创出《青乌经》,樗里氏就没有人再外走动,眼前这个先生是怎么认出他修行的是《青乌经》。
“本师还是大秦御史,兼领秦宫中书舍人。”张苍淡淡地说道。
樗里寻明白了,眼前这人是大秦图书馆的馆长,知道青乌经也是正常了。
“不过本夫子虽然知道小子修行了青乌经,但是青乌经从未现世,有怎么样的威力还是不曾见识,小子可否让本夫子张张见识?”张苍看着樗里寻笑着问道,严重充满了对知识的渴望。
“青乌经是玄祖所创,善借地利,先生请看!”樗里寻也没有藏着,定秦剑出窍,直接一步踏出,刺向园中的一颗柏树,剑尖却只是抵在了苍柏的表皮。
张苍目光一凝,以跟他身型不服的速度出现在了苍柏前,一抓撕开了苍柏的树皮,粉末飞扬,整棵苍柏的树心在一剑之下全部化作了齑粉。
“如何做到的?”张苍看向樗里寻,这样霸道的功法他还是生平仅见,恐怕以霸道著称的纵横捭阖,以及剑术无双的墨子剑也没有这样霸道。
樗里寻笑而不语,这是他们樗里氏的秘辛怎么可能会说。
“是夫子孟浪了!”张苍也反应过来,这是樗里氏的秘密,即便是老师也不该过问。
“你叫什么?”张苍这才开始摆出夫子的姿态,开始了解樗里寻的过往和想要学的是什么。
“想不到严君一脉已经没落道如此地步!”张苍叹了口气,严君再世之时,樗里氏一脉是何等的荣耀,想不到人走茶凉,后人已经没落到了如此境地。
“君子之交五世而斩,以严君昔日之盛,樗里氏不应该没落如此之快才是!”张苍却是发现了不对,就算樗里子逝去,按理说作为秦国宗室,也不该没落到这种地步才是。
以宗室对子弟的教导,很难出现那种败尽家业的大纨绔,所以才四世就衰败道这样的地步,是不正常的。
“宣太后!”樗里寻不想多说,也不想说出真正的秘辛,于是开口道。
张苍点了点头,宣太后时重用楚系,打压秦国宗室,而樗里子一脉在当时的秦国无疑是宗室中最强大的存在,必然首当其冲。
“本夫子能教你的不多,以樗里氏的家学,不比我儒家差,皇帝陛下让你来是为了学习礼吧?”张苍看着樗里寻问道。
“请先生教小子!”樗里寻行礼道。
“学礼是很繁琐痛苦之时,但是在学礼之前,你首先要改到身上的一些不好的习惯!”张苍看着樗里寻说道。
樗里寻点头,恭敬地坐在席前,听着张苍不用书籍就给他信手拈来的讲解,并一点点的纠正着他的毛病。
“坐有坐姿,你是宗室公子,也是樗里氏唯一传人,所以不能让人看不起,双脚屈跪,脚要并,身要直,眼要平,手要稳,不可东张西望,也不可佝偻身躯!”张苍看着随意张着脚像个流氓一样坐着的樗里寻说道。
樗里寻点头,虚心接受张苍的教导,这些从来没有人教过他,他都是跟樗里的百姓学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