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呃……”
“大人莫怪,在下乃是大汉抚夷将军姜叙姜伯弈,之前对大人身份有所怀疑,还请大人莫要挂怀!”
姜叙尚且为了保全姜氏一族,宁可屈身事贼,此刻当着秦川的面道个不是,心中可谓是没有丝毫负担。
更何况秦川如今身为曹操身旁肱骨,在军中职务又这般敏感,他姜叙低个头也不算辱没了自己抚夷将军的名头。
姜叙如此给自己面子,秦川不过略作点头,这才缓缓开口:
“我之名讳,想必你心中也已经知晓,因此我也就不再赘述……”
“姜将军乃是明白人,我也不再浪费时间,还请将军详述如今冀城情况,而如今的冀城之中,有多少人愿意愿意反抗马超?”
此番秦川来到冀城,所为的便是将马超最后的根据彻底拔除,让他在凉州此后再无容身之地。
虽说此举的的确确不是什么容易之事,加之如今凉州羌人、氐人与汉人混居,这些少数民族历来尚武,马超只要不死,今后卷土重来振臂一呼,恐怕这凉州还会再复现今日之况。
所以,于公于私,马超此番必死无疑!
秦川心思迅捷飞快,让姜叙一时间也是未曾反应过来此人来此究竟打算做什么,但听着秦川问话,姜叙脸上却多出了几分难色。
“实不相瞒,马超以不义之举破城,后又背信弃誓在城中大肆搜捕往日冀城官吏,此举虽说闹得冀城上下人人怨声载道,可要是说胆敢公开悖逆他马孟起的人,怕是一个都没有……”
也难怪姜叙难堪,马超此番从关中返回凉州,对于那些在当地胆敢不服自己之人,动辄便是杀人夺命,全然没了当年马氏的将门之风。
在这般威压之下,前有阎温为求援而在城前厉声提醒不可放马超进城而被一刀杀于阵前,后有韦康在城破之后便死于马超之手,连这些当初凉州的大人物马超杀起来连眼睛都不眨一下,更不必提像其他为求当地官职的官吏为保头上乌纱而敢怒不敢言的模样。
如今马超能在凉州乃至陇右做大,便是以雷霆手段逼的百姓与各方官吏又怒又怕!
“倒是与我心中所料并无二致,如今这般局势要是有人胆敢说马超的不是,我倒要敬他是条汉子了。”
秦川来冀城已有一日光景,这一日在街面之上所见所得,与姜叙口中所说倒是没有丝毫不同。
连身为朝廷亲设的抚夷将军姜叙尚且要委曲求全,其他那些货色,纵然心有不满,怕也只能在一旁老老实实的遵从马超调遣。
“如今冀城便是如此,在马超的威压之下,无论官吏还是百姓人人敢怒不敢言,大人此番来此,怕是难以有所建树……”
纵然难以启齿,但姜叙历来有什么说什么,在如今的时局之下,秦川纵然是外来强龙,怕也难以与马超争锋,自然也不怪姜叙不看好他。
不过秦川倒也并未生气,反倒是眉头一皱,换上了一副轻松地神色笑道:
“倒也不至于,姜将军可否告知我杨阜参军现在历城可以组织多少人手?”
“要是想要有所建树,仅靠我如今手中实力,实在是有些难为在下。”
经由谢元良所说,秦川也知道如今杨阜不在冀城,而虽不知姜叙与杨阜之间关系,但仅凭今日姜叙宁可冒着风险愿意与自己一见,那么便大概能猜出姜叙与杨阜之间怕是交情不浅。
姜叙对秦川这个疑惑心中也是有些没底,但苏索了片刻仍是开口道:
“杨阜那边的情况,小人并不清楚,但历城乃是我姜氏一族聚居之所,若大人真的要与马超不死不休,以杨阜之智加我姜氏一族人手,号召近万兵马倒不是什么难事……”
姜叙说出这个数字,不由得让秦川身形一震,颇有些吃惊的看向那面容显得有些阴狠的姜叙。
他之前只能从书中得知汉末士族究竟有着何等手段,但如今凉州已经如此,仅凭一个姜氏便可笼络万人,这份能量可并非常人所有。
“怪不得曹操纵使被士族不喜,但发家仍要借助士族之力,今日一见果然不假……”
可即便有万余兵马,但秦川仍是觉得有些心中没底,这马超麾下兵马皆是虎狼之师,又有羌族首领杨千万、氐族首领阿贵支持,仅靠万余兵马恐怕并不足够。
更何况汉中张鲁尚且也派了杨昂率领万余兵马前来支持马超,这么一比更是相形见绌。
“虽是喜讯,可人手仍是不够……”
“不过将军在冀城日久,想要寻些人手想必也不是什么难事,所以这些日子就得多多劳烦将军对此事费些心思了。”
第三百七十五章 扎根
虽说时局尚且有些微末,但秦川却并未有丝毫急躁之感,马超于凉州声望并非一朝一夕便可破除,若非如此,秦川大可在长安曹军军帐之中遥控,也不必冒着风险来到这冀城之中。
从姜叙口中了解到的如今冀城形势,虽说并无多少裨益,但最起码能够让秦川更为清楚地得知如今凉州的形势。
而为求破局之法,秦川也只能按下心中的焦虑,如同夜色之下的毒蛇,盯死了这冀城之中任何风吹草动。
“荆绥,你替我去做件事。”
第二日一早,秦川破天荒的并未如同往日一般与荆绥一道去街面之上游荡,反倒是起床之后径直寻到了荆绥。
昨夜秦川与姜叙交谈之时,荆绥一直呆在一旁,一是生怕姜叙怀有歹意,这二来便是也想听听秦川打算如何搅动这冀城的时局。
不过昨天二人交谈之中,并无什么有营养的信息,荆绥事后送走了姜叙便自顾自去房间休息,这一早见到秦川立于自己床边,自然让荆绥吓了一跳。
“大人有何吩咐?”
荆绥有些迷糊的揉了揉自己睡眼惺忪的双眼,敦促自己尽快清醒过来,而秦川见到这幅模样的荆绥也并未责怪,反倒坐于一旁思索了许久这才说道。
“嗯……你替我去买下一件店面,再通知你手下几人购些牛、羊与大料,置于店中,我有妙用。”
秦川此番出行早有预感此番不会太过顺利,所以临行之前便让夏侯渊多备了钱财用以方便自己行事,所以这购置店面一事自然不算什么难题。
可荆绥听到这话,顿时头大如头,如今冀城风波未定,秦川全然不顾不说,却让自己弄来这么些个杂七杂八的东西,自然让他想不明白。
不过荆绥还是从秦川言语之中嗅探到了些许消息,看向秦川的面色也多了几分迟疑。
“大人这是……打算在冀城长住?”
也怨不得荆绥这般发问,这羊肉在漠北虽说稀少,但重金之下仍是方便购得,可凉州土地太过贫瘠,这在中原之地不得肆意宰杀的牛,却大多化作了士卒与百姓的餐桌之上的菜肴。
买来这些东西,本就是个费时费力的事情,更不必提事后还要料理的功夫,这于情于理,秦川怕是都要在此间浪费时间。
“自然,你我总住在驿馆,这冀城之中的士卒又不是瞎子,迟早会有所盘查……”
“我们此行人手太多,虽说分批入城的确能够掩人耳目,但时间久了难免会出纰漏,那反倒不如尽快融入这市井之中!”
冀城如今人心惶惶,而对于他们这些外地人,必然会成为马超和其麾下兵卒彻查的对象,秦川所谋甚大,自然不能在这种细枝末节之上落人口实。
而经营一家食肆,乃是最快融入市井的手段之一,只要人力物力足够,想要落脚乃是一件最简单不过之事。
“唉,既然大人有命,荆绥自然不敢不从……”
尽管不知道秦川这葫芦里究竟卖的是什么药,荆绥仍是打算遵照秦川之意照搬,简单的洗漱了一番便出了驿馆上街置办。
而等到荆绥走后不久,秦川回房之余,一个虎头虎脑的小家伙却是主动寻了过来。
“先生,您这是要走?”
姜维有些发懵的看着正在收拾行装的秦川,虽说不知道这位先生从何处而来,但光凭秦川当日那份大人不记小人过而且还愿意给他们母子一些闲散钱财的情分上,让受尽人心凉薄的姜维显然对秦川好感颇多。
秦川这样一个外人,尚且愿意如此对待他们母子,足矣让年纪尚小的姜维感恩戴德。
“住在驿馆之中自然不是办法,我此番所谋之事不可轻易与外人道,自然要谨慎些许。”
秦川一看是姜维前来,回答之余手头动作却是不停,将自己这两日的衣裳简单的收拾了一番。
不过见姜维长久不再言语,秦川下意识的回头一看,却看到姜维这小子一脸落寞的倚门而立,俨然是有些不太高兴。
见此情形,秦川沉默片刻,这才低下身来揉了揉姜维的脑袋,迟疑着开口道:
“不过你却莫要担心,我手上事情未了,自然不会轻易离去……”
“你若是有心从我手中赚些赡养母亲的钱财,我这里倒是有份活计给你,但也得看你肯不肯干!”
秦川打算在这冀城之中开一处食肆,本就是为了落脚,而姜维虽然年幼,但秦川观其品行也自感有些爱不释手,与其继续让他们母子流落民间,不妨权且带上他们母子也好有个栖身之所。
“承蒙先生不弃,愿意接济我们母子,姜维自然愿意听先生之言!”
听得这话,姜维本就心想着报答秦川恩情,自然巴不得能跟随秦川身旁左右。
更何况秦川此番来到冀城,一言一行之间皆不似常人,如今姜维本就不愿再回到姜氏之中,追随秦川自然是最好的法子。
“那这两日你权且先与你母亲住在这里,我虽有所布置,但仓促之间却难以有所成果……”
“待我那边安排好了,你们母子便在我店里多少帮些忙便好,至于报酬,自然不会亏待你们!”
……
当日下午,荆绥便寻来了一家看上去颇为宽敞,但却经营不善的一家铁匠铺。
这家主人深感凉州兵荒马乱,人心惶惶之下也没多少生意,便想着尽快离开凉州前往关中亦或是中原寻一容身之所,而这家店面,在荆绥给了一个难以还口的价格之下,自然是顺理成章的落到了秦川手中。
“此地虽说杂乱了些,但好在只需要收拾一番便可照常用度……”
秦川与荆绥二人买下店面之后,随即便在这屋中四处逛了逛。
“桌椅厨具一类我已经让姜维去置办,让弟兄们好生打扫一番,尽快将这食肆开起来再说。”
“只要这地方一旦落实,那么我们这些人,今后就不用再担心碰到巡街的兵士盘查,也算在这凉州扎下了根!”
第三百七十六章 倒霉的荆绥
“姜叙,本将军让你五日之内缉拿杨阜,明日便是死限,你自己掂量吧!”
虽说姜叙已经与秦川见过了面,可那仅仅一面之下,秦川也并未告知自己打算如何搅动这冀城声势,而姜叙的日子也是一天比一天难过。
先有马超部下隔三差五便来寻自己开心,后又有马超如同催命鬼一般的在身后督促自己缉拿杨阜,为求一家老小平安,姜叙自然是一忍再忍。
可是今日在马超跟前,听着马超那言辞之中的讥讽之言,姜叙终还是有些顶不太住,待议事结束之后回到府中,一向忍气吞声的姜叙,竟然隐隐间想要大哭一场!
姜叙年逾四十,这马超起码年少自己十岁有余,就可这般对自己大呼小叫,这般言行举止简直是逼的姜叙恨不得一头撞死在这房中!
可是一想杨阜如今尚且在外努力筹谋兵马、曹军之中又有大人来到这冀城之内相援,若是他们双方没了自己这么一个牵桥搭线之人,光复这冀城怕是痴人说梦。
想及此处,姜叙唉声叹气了老久,但终归是压下了自己的自绝当场的念头,颓然的坐在书房之中唉声叹气。
“父亲,这马超太过咄咄逼人,他分明知道父亲与杨参军本就有着情谊,却执意要让你动手,这不摆明了是陷父亲于不忠不义吗?”
这些日子姜叙过得何等日子,谢元良自然是看在眼里,看着姜叙那副模样,对马超的愤恨更是平添了两层。
“为父何尝不知,他马超无非是忌我投诚不明,便想方设法要借为父杀鸡儆猴!”
“如今冀城百姓皆知,当初韦康在世之时,杨阜与我乃是他知己好友,如今韦康已死,杨阜又不知所踪,他马超想要降服这些冀城的韦康旧部,便只能拿我开刀!”
马超什么心性,姜叙早在当日城破之时便已经看透。
如今马超本就急于筹措军粮,在明年开春再图关中,与曹操不死不休,这般仓促的时间之下,自然要选用最为快捷的法子。
姜叙为了一族老小,被迫屈从于马超,而姜叙在历城、冀城各地声望颇高,只要将他打压下去,其余官吏自然也不敢多言,纵使心中不满,但也要畏惧马超兵锋不敢不从。
“可父亲继续这么拖延下去,终归也不是个办法……”
“明日便是那马超军令死期,而杨阜参军又早已被父亲送出冀城,到时候拿不出人来,他马超又岂能轻饶了父亲?”
想到这里,就算是一向洒脱的谢元良不免也长吁短叹起来,而姜叙自然老早的便知道自己拿不出人,叹息之余,却忽然想起了一人。
“清舒,那位大人这两日在做什么?”
当日姜叙与秦川一见,虽然秦川并未跟他出谋划策,但光看其听到冀城如今落魄的情况之时面色丝毫未变,姜叙便能看出此子绝非常人。
而这些时日姜叙苦于马超和其麾下将领纠缠,也没那闲心管秦川那边动向,自然只能问谢元良。
说起秦川,谢元良脸上反而多出了几分尴尬,但看着姜叙那有些殷切的眼神,终是拗不过姜叙,老老实实的低声开口:
“父亲,你说的那人也是有些奇怪,孩儿已经知会了驿馆老板平日里多多照看着,可此人放着好好地驿馆不住,反倒是在城南开了一家食肆,做起了幕后掌柜……”
“甚至姜维和其母亲,也被那人接了过去在后厨帮工,虽说在他这食肆仅仅开了不到两日,可是这生意却是红火的紧!”
也难怪谢元良觉得诧异,纵然是见多识广的姜叙,听到曹军之中的军师祭酒不去谋划军务而在这兵荒马乱的时节开了一家食肆也愣了半晌。
虽然姜叙并不知道秦川究竟是何方人士,但仅凭秦川随曹操出征,便大致能猜到秦川应是中原或者南方人,而汉人开的食肆能在凉州做得红火,实在是显得太过诡异!
“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