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妾身虽是女流，但并不长于侍奉他人，想必大人初到许都，身旁也不需要用以装饰的女人吧？”
王异纵然有些情急，但仍是一副冷脸，看来这气质怕是与生俱来，想要让她改改也并非一朝一夕的功夫。
但听到人家都这么说，秦川这才知道这王异似乎也并不是什么甘愿在男人身后充当一个相夫教子的角色，迟疑片刻之后，这才笑了笑道。
“既然姑娘有心，我如何有理由拒绝。”
“不过还请姑娘稍稍委屈些，不需姑娘开口，只看看那些校士府之中的校士，究竟是个什么水平。”
……
第二天一早，秦川便带着赵云与王异二人去了那校士府探探情况，但当到了校士府门前，却看到这森严的大门紧闭，甚至门前连个护卫都没有。
秦川面色不变的看着那灰黑色的建筑，整体呈现出一股阴森之感的模样更是让秦川意识到自己领的这差事怕不是什么正大光明的活计，在心头也只得暗叹一声。
“罢了罢了，无非就是从基层做起……”
三人此行轻车简从，事前也未曾与任何人打招呼，而且看门前的架势，丞相府之内的公文似乎也未曾下发，故而那些校士府之中的校士们，并不知道今日校士府会来新主。
“先生，你有没有觉察到，这府邸一条街外还是人声鼎沸，可就这府邸门前，竟然连个叫卖的小贩都未曾有过……”
正当秦川迟疑着是否现在进去之时，赵云的一席话无疑是突然给自己提了个醒，随着秦川左右望去，这才发现这周遭环境与赵云所描述的一模一样。
这校士府门前的街道，与那周遭人声鼎沸的市井，仿若就是两个世界一般！
“呵，有意思。”
秦川脸上笑颜一露，下意识就要迈步上了台阶，可还未等秦川挪动，突然耳边便想起数阵衣袍烈烈之声！
赵云见状下意识便将秦川护在身后，而秦川与在其身后的王异脸上更是异彩连连，不消几个呼吸之间，秦川三人就已经被不知在何处隐匿，一众齐齐的灰黑服饰手握长刀，面色阴沉之人尽数围住！
“这隐匿的本事，看来的确有几分造诣啊……”
秦川在心里揶揄了一句之后，这包围三人的众人之间缓缓走出一人，面色肃然的对着赵云开口道。
“校士府门前，闲人不得相扰！”
“若几位乃是初到许都，路过此地还请莫要在此逗留！”
这人开口虽然客气，但脸上的表情仍是阴厉无比，看得出来平日里怕是个冷面的角色。
而且看这人身旁，一众校士对此人都是颇为信服，秦川也大概猜到此人怕是如今校士府之中的主事之一。
“我并非闲人，来此不过是想看看如今的校士府落魄成了个什么模样而已。”
“不过今日一来，看到你们仍然能如此戒备，换而言之，吾心甚慰！”
秦川拨开赵云，缓缓地走至此人之前，仅仅几句话的功夫就让那人从原本的警惕逐渐变为迟疑。
当秦川说出最后四字之后，那人皱眉看了秦川几眼，却是赶忙抱着手中长刀对着秦川稍作行礼。
“烦请大人告知名讳！”
眼看这人不卑不亢的对自己行礼，连带着身后众人一起收起了手中器械戒备，让秦川也不由得嗅到了一丝丝身为暗谍的阴郁味道，秦川这才颇为满意的点了点头。
秦川站在石地之上，一直打量着在场众人，而那校士府此刻站在门外的数十名小时也一直保持着标枪一般的站姿，纵然是齐刷刷的一身灰黑服饰，但看着还是极为养眼。
许久之后，秦川这才收起了脸上的笑意，轻声开口。
“我是秦川，从今日起，便是校士府指挥使！”
第一百三十八章 入府
秦川通报性命之后，那手执长刀的中年男子登时浑身一震，赶忙将刀身插在地上，对着秦川便是单膝跪了下去！
“下官苏厉，见过指挥使大人！”
“我等见过指挥使大人！”
随着苏厉发话，在他身旁围着秦川三人一圈的校士，此刻纷纷与苏厉一般举动，齐齐的对着秦川单膝一跪！
赵云站在秦川身后，此刻还有些诧异于这些人仅仅是听了秦川自报姓名，就有如此阵仗，可一旁的王异却止不住的点起了头，看得出来这校士府如此规格，让这个冰山美人心中极其满意……
“起来便是，不必多礼。”
秦川并未上前搀扶，毕竟此刻他已是校士府指挥使，身为上司若是对下属太过柔和，反倒不利于己身。
随着秦川一脸平淡的说了句开门，那原本紧闭的大门此刻也是缓缓从内打开，秦川见状带着身旁两人不由分说径直往里走去，而苏厉在秦川离去之后手臂一挥，原本数十人的阵仗登时就剩下不过三四人，至于那些校士，此刻早已回到了各自的隐匿地点警惕各处。
进了这校士府之中，秦川也不由得发觉这校士府着实是有些与众不同。
且不说这府中没人上前迎着自己询问，甚至自己走了几间房去，从窗外看去这房中都是不见人烟，原本此刻乃是当值之时，这屋内竟然连个人影都没有！
秦川纵然心中有些疑惑，但仍是不曾开口，带着王异、赵云二人寻了个偏厅，各自寻了个椅子坐了下来。
至于那苏厉，此刻见到大人脸色不善，临进门之前便使着眼色差人去签房去寻当值的官员，赶快前来伺候。
至于他本人，纵然是一副冷脸，但仍是不免俗套的前去寻了茶叶与热水，赶紧恭恭敬敬的给秦川三人各自泡了杯茶水，忙不迭的送到了三人面前。
苏厉的这番殷勤，秦川虽心中明白但也并不点破，手掌摩挲着茶碗的花纹，有一口没一口轻轻的啜着，大有一副寻常公园内晨练的老大爷的闲散劲儿。
赵云在此看到这校士府竟然这般散漫，早已是没了耐心，狠狠地剐了那苏厉一眼，俨然是责怪此人半天竟然没寻出个人来。
苏厉此刻站在秦川面前，一脸苦笑哪里敢搭话，这校士府数年未曾有人约束，纵然在曹丞相的威严之下，却不免沦落成一处闲散衙门的模样。
待自己手中茶碗之中的茶水喝的干净，秦川也是有些不耐，站起身来示意其他人安坐，自己反而是在这厅堂左右的柜子之上翻看起那些堆叠起来的卷宗。
而秦川这般作态，那苏厉竟然丁点没有前来阻拦自己的模样，心里却是开始暗暗盘算这校士府的纲纪未免败坏的有些离谱，这卷宗就这么放在明处不说，甚至有人擅自前去翻看连个阻拦的人都没有！
正巧此时忽然有几人在外一遍说笑一边迈步进了这偏厅，而秦川侧目看去，这些人身上所传服饰皆是校士府之中的校士，手中拎着包裹鼓鼓囊囊，却不知是从何处带来的。
“苏哥，今儿你不是负责在外戒备吗，怎么有空回府中了？”
苏厉闻言可谓是满脸尴尬，苦着脸对其比起了眼色，但奈何这人竟然没有丁点眼力，全然不顾自己眼都快使的烂了。
正当苏厉不知如何是好之时，秦川却主动走上前去，一脸笑意的问了起来。
“这位兄弟，你这手里大包小包的，不知里面是什么好东西？”
校士府之内各屋昏暗，那人未曾看清秦川身上衣物，更不必提面貌，只听嗓音才听出来这是个年轻人，呵呵的笑道。
“此物乃是许都之内各处司部的孝敬，这眼瞅着开春，这校士府中三月一交的供奉那可是不能少了！”
秦川听得这话更是头上一阵火起，这校士府乃是曹操眼线，现如今竟然堂而皇之的收了人家行贿之物，若这校士府上下都是如此，秦川就算要整治也得费上不少功夫！
不过人家不识自己身份，秦川强压下心头火气，这才皮笑肉不笑的继续说道。
“这校士府果真手眼通天，就连各司部都得好生打理关系，真没想到会这般下功夫……”
“在下今日来此乃是家中有人介绍，特意来拜访这校士府主事之人，只是入了这府门这么久却一直未曾见到人，还请兄弟帮我引荐一声。”
那与秦川交谈之人看了他一眼，赶忙笑着点了点头。
“我还以为是什么大事，既然有人打点，我这就前去通报，你们先在此处等着。”
……
那人笑嘻嘻的离开了秦川视线，背过身去之后脸色立马一变，离开前院之后一路小跑，进了这校士府后院一处房屋跟前，一脚便狠狠地将大门给踹了开来！
这屋中此刻正有几人坐在桌边做着六博，桌面棋子横飞，玩的那叫一个不亦乐乎，而他这么一闯，屋中之人纷纷吓了一跳，纷纷高声骂了起来。
而那居于人群之间玩的正嗨的李凌波更是面色铁青，手中捏着一根成色上佳的玉尺，指着进门那人便骂了起来。
“急着跟你爹奔丧啊！不是让你去收供钱吗！”
那人哆哆嗦嗦的开口，如同见了鬼一般的说道：“李大人，府里来了位年轻人，苏厉正在那边看着，您快去看一眼吧！”
李凌波闻言皱了皱眉头，思忖片刻却是反问道：“什么货色？若是府上熟人，那便将他请过来，如今小爷我手风正旺，哪能打搅？”
“大人，那人瞅着面生，不像是熟人……”
前来知会那人声音颇有些颤抖，连忙继续说道：“不过看苏厉那架势，只敢坐着连大气都不敢喘，我估摸着是不是丞相府那传言是真的……”
李凌波听后一阵悚然，当即便一巴掌狠狠排在了桌案上，可是一时半会儿却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思索了半晌之后，赶紧让自己身旁这些狗腿子撤了这桌上的六博，慌忙摆成寻常房间的模样，一路小跑的抓着那人衣领便往前厅跑去！
第一百三十九章 教训
过了些许时候，李凌波一脸阴沉，迈步踏入门廊，眼中却丝毫不看这如今坐在屋中的人，冷声说道。
“这是哪位大人非要见李某一面？若是有事还要摆这么大的架子，难道不知道我们校士府是干什么吃的？”
苏厉看着李凌波踏步进来一脸嚣张，领会过秦川在一众校士面前连眼皮动都没动的那份气魄，眼珠子一飞慌忙对着李凌波飘去了一个颜色。
李凌波早已猜到这来者何人，此刻无非是想要装作一副不知者的模样，一脸狐疑的侧过头去看向那坐在首座之上的，一脸淡然的年轻人。
“这位大人是……”
李凌波皱起了眉头，缓缓走近一步，视角之中看到那人衣服之上花纹与平常丞相所穿如出一辙，忽然间大惊失色，不由分说的便双膝一跪，干净利落的低下了头。
“下官李凌波，见过指挥使大人！”
自打曹操从荆州返回许都之后，便一直有流言从丞相府之中传出，说曹操在南方寻得了一名年轻才俊，大有将校士府交由此人掌控的味道。
这流言早已传遍校士府上下，此刻看到秦川身穿曹操平日所穿服饰，更是将秦川身份猜的八九不离十。
秦川坐于自己的位子之上，面无表情的看着李凌波战战兢兢地模样，俨然没有和他搭台子配合他演出的兴趣，只是不咸不淡的等着他继续表演。
李凌波此刻却是装出了一副惊怒未消的模样，嘴角带上了几分喜悦的谄媚起来：“大人来此怎么也不提前知会一声，竟然让您在外面枯坐了这么久……”
秦川面对此人的谨小慎微，依然没有任何言语，只是嘴角带上了几分笑意。
李凌波看着秦川嘴角挂着的微笑，心却逐渐沉到了谷底，能在被冷遇了这么长时间还能笑的这般甜蜜，只怕此刻也就是他心中最为恼火的时候。
“大人……那个……”
秦川仍旧没有说话，脸上的笑容反倒是更盛了几分。
李凌波那本就显得有些黝黑的脸上，没来由的多了几分悔色，再也不敢开口，只是直接将脑袋贴在了地砖之上，没有秦川的开口再也不敢重新抬起来。
赵云与王异在左右两边无声的传递着眼神，这校士府此处的偏厅之中，气氛逐渐也显得压抑起来。
……
这厅内沉寂了半晌之后，秦川也觉察到此人身形开始逐渐发抖，便猜到此人怕是双膝早已跪的酸痛不堪，也不想他继续在自己面前出丑。
这校士府如今乃是这李凌波代为提领，这数年间除了动兵以外的随军校士，这校士府恐怕是再无调动，这般时间足以让一个雷厉风行的部门变得涣散不堪。
秦川也不愿将气氛弄得太僵，眉头微皱，这才开口道。
“此处不是说话的地方，换个地方我再与你谈。”
李凌波闻言一愣，但心中却是立马兴奋了起来，赶忙对着被自己揪来的那人训斥道：“快些让人上下打扫！手脚麻利些！”
“这卷宗就这么摆在厅里，要是一旦有了丢失，这罪名可是不小啊……”
秦川含笑着开口，李凌波更是如同被踩了尾巴的猫一般，高声喊着随后赶来的一众校士，连忙将那些蒙尘的卷宗归纳安置。
期初这些校士都是偷懒之后得了消息前来，颇有些懒散无力的模样，此刻却看到李大人一脸谄媚的跟在一个年轻人身后，众人虽不认识此人身份，但多数都是探查情报出身，当即嗅到了几分不对，赶紧各自忙碌了起来。
不消片刻，这处偏厅就被人打扫的干干净净，至于那放在各处的卷宗也被归整完备，该封存的封存，该送密室的送往密室，纵然这校士府这些年变得懒散，但仍旧是保持了他们本就该有的雷厉风行。
……
让李凌波极为无奈的是，这新来的大人别处不挑，非要选自己的来处所在。
当秦川落座在那刚刚才收拾的屋子之中，左右扫了一眼把手一伸，那李凌波便讨好一般的将重新倒好的茶水递到了秦川手中。
“半个时辰，除了今日不在许都，或身有任务在各处官员家中的校士，以及那些身份不便之人，我要见到如今校士府在册的所有校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