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说是因为敌军有附近县城的援兵增援,但是最快也得用五日时间。
现在魏军不过区区十万,他们城内足有四万多士卒驻守。
敌我之间只有两倍多点的兵力差距,且秦军本就比魏军的战力强上一线;
再加上王贲、蒙毅等人都是名将之姿,魏军想要在短时间内攻下燕县,可以称得上是痴人说梦。
魏军的主帅公孙杰似乎也明白这一点,所以魏军采取的战术是围堵,而非围攻。
一字之差,差之千里。
魏军的目的就是要等到城内的秦军粮草耗尽、战力衰弱、士气低落之时再发起进攻,必然比现在直接攻城要简单得多。
感觉很枯燥无聊对吧,但是战争有时就是这么无聊。
前期的准备才是重头戏,到了短兵相接、血肉相搏的时候,那已经是决胜局了。
燕县是座大县,城高池深,粮草充足,但也只是对于之前的五千守卒而言;
王贲他们现在的兵力将近四万五千,人数直接是之前的九倍。
即使趁魏军到来之前,李信带着骑兵们紧赶慢赶地协助运粮,现在城内的存粮也不过勉强够秦军吃一个月。
这一点,魏军或许比秦军还清楚,毕竟这是魏国的城池。
但是,对秦军来说,一个月就足够了!
随着时间的缓慢推进,附近县城得到秦军被围困的消息,陆陆续续有支援部队赶来。
既然确定秦军都被困在这座城里了,那周围就是安全的,与其坐在城里观望,倒不如带着守卒来支援大军;
到时说不定还能混上点军功,那升迁可就有资历喽!
一开始有支援赶到的时候,公孙杰还非常不高兴,命令这些部队立刻回去驻守县城,防止被秦军偷袭。
但是现在周围哪里有秦军?谁会来偷袭?
于是,关于公孙杰排挤郡兵县兵,想要独吞战功的流言很快就传得满天飞;
随着支援部队越聚越多,舆论压力越来越大,甚至郡兵县兵和常备军之间开始产生了冲突摩擦;
为了避免发生流血事件,避免魏军内耗,公孙杰最终选择了默认。
周围的城池大小不一,像虚县、长垣、延津、桃人、桂陵等大城,派来的援军都在三千人以上;
而其他小城,派的的援军也都在千人上下。
这几乎就是把城内的守军都给掏空了,顶多是留了几个抓小偷的。
这一增援,直接多了三万军队,围困燕县城的魏军增加到十三万人。
公孙杰非常无奈,围城而已,又不是打仗,能围住就够了,要这么多人干嘛?
而且来增援的郡兵县兵们,吃完了自己带来的粮食之后,就开始向公孙杰索要粮草;
他真不想给,负担太重了,但是要是因为没粮导致这三万人内讧,后果也不是他能承担得起的。
一下多了三分之一的人口,粮草消耗自然加快,很快,大营里储存的粮草就要见底了。
“启禀将军,咱们的粮草快要消耗完了!”
这日,公孙杰刚起床没多久,负责掌管粮草后勤的军官就来诉苦了。
“嗯?这么快?”
公孙杰闻言眉头紧皱,粮草的消耗速度比他想象中的还要快得多。
“各处的粮草都送到了吗?”
“启禀将军,桂阳、濮阳、平阳等地的上一批粮草十日前就都已经送到了,但是大梁、雍丘等地的粮草迟迟未到。”
“嗯?!为何?派人去催了吗?”
“派了三拨人去催了,都还没回来。”
“什么?何时派的人?”公孙杰语气急切地询问。
“这···”,公孙杰激动的样子倒是把这个军官给吓得不轻,他回了回神才开口回答道:
“大概是七日前派的第一批人,后来每隔三日我便派一批人,昨天那批是第三批。”
“七日?七日!废物!为何不早来报我?!”
公孙杰低着头念叨了两遍时间,然后瞬间变了脸色,一脚就将面前的案几踹翻,还未动过的早饭撒了一地!
“这,这···”
军官从未见过公孙杰如此愤怒的样子,吓得扑通一声跪倒在地,一时间语无伦次,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嬴敖他们绕了个巨大的圈子,一路还要躲避魏军的视线,用了十天时间就已经杀到了黄池;
七天啊!魏军畅通无阻快马加鞭的情况下,怎么也能从燕县到大梁跑个来回了!
但是,去催粮的人就是没回来!
“来人!叫传令官来见我!快!”
很快,传令官盔歪甲斜地小跑到大帐内。
公孙杰也顾不上在意这些细节,疾声问道:“我且问你!上次大梁城传来消息是什么时候?!”
传令官听到问题,支支吾吾半天也没回答上来。
公孙杰气得一脚把他踹翻在地,吼道:“还不快滚回去查?!”
传令官被吓得也比粮草官好不到哪里去,闻言也顾不得胸口被踹中处的疼痛,赶紧连滚带爬地出了大帐。
没过多久,他一路跑着回来,手里握着一卷竹简:“启禀将军,上次大梁来信是十日前!”
十日前?!
公孙杰眼睛都红了,嘶吼着再问:“那之前都是多久传来一次消息?”
“五···五日一次···”
“废物!全都是废物!”
第49章 习以为常,转圜余地
公孙杰肺都快气炸了!
他作为一军主帅,平日里事务繁忙,自然不会事无巨细全部都过问;
军营中的大小事务都会先在主管军官的手里过一遍,只有出现问题或者传来特殊军情的时候,下面的将领才会将消息上报。
但是,没想到啊没想到,自己手底下这些人竟然一个不落,全都是废物!
等自己知道消息的时候,都已经和大梁城失联十日了!
公孙杰气得咬牙切齿,恶狠狠的质问传令官:“既然五日一信,至今已有十日,你为何不早报?!”
传令官跪倒在地,还觉得自己挺冤枉,开口辩解道:
“将军有所不知,当年信陵君伐秦时也是末将当的传令官,那时也是约定五日一信,但大梁城的消息经常延迟,有时甚至月余没有消息;
起初信陵君也以为出了问题,但···但···后来大家也就习以为常了;
这···这次才不过十日,末将还以为又是和之前一样的情况。”
公孙杰闻言,太阳穴突突直跳,胸中憋着一口气也不知怎么才能发泄出来。
这传令官语焉不详,但他也明白是什么意思。
当年信陵君门客无数,军功赫赫,在朝中又多有人脉,威望极隆,而且他还是魏王亲弟弟,也是有王位继承权的;
魏王排挤他,给他添乱使绊子倒也在情理之中。
但是这传令官也是一头蠢猪,魏王排挤信陵君能理解,排挤自己做什么?
自己也能和信陵君相提并论了?配吗?
再加上魏国南部的军粮一直没有送达,这两件事一结合,局势很明朗——
出事了!
最坏的情况就是大梁城被围,最好的情况也得是粮道被截断了。
但是无论是哪件事,都不是在前线作战的这十万,哦不,现在是十三万大军所能够承受的!
公孙杰越想越心惊,身体一晃,一个踉跄,差点就一屁股坐倒在地上。
“来人,去将三位副将传来议事!快点!”
他稳住身形,缓缓一下,开始下令,随后又看向在面前跪着的粮草官和传令官,感觉整个人生都是灰暗的。
幸亏他还不知道“猪队友”这个词,否则他一定会拿剑给这两个蠢货把这三个字刻在脸上!
很快,王副将和李副将就脚步匆匆地来到了大帐,一进来就见到粮草官和传令官正跪在地上;
公孙杰抬头看了他们一眼,见还少一个,也没开口,继续低下头皱眉思索;
又等了将近一刻钟,魏副将也衣衫不整、睡眼惺忪地走了进来。
公孙杰现在实在没心思计较这些,见人到齐了,开门见山道:
“诸位,大梁城或许是出问题了。”
这句话语气不重、声音不大,但传入在场众人耳中却是如同惊雷炸响、石破天惊!
魏副将之前还有点打瞌睡,现在直接目瞪口呆,眼珠子差点儿瞪出来;
王副将和李副将倒是早有心理准备,知道不会是什么好事,饶是如此,也是都愣怔在原地。
大帐中的空气安静了几秒钟。
还是王副将率先回过神来,赶忙开口问道:“将军何出此言?!”
公孙杰现在心力交瘁,抬手指了指跪着的那两个军官:“让这两个蠢货自己说吧。”
在王副将的质问下,粮草官和传令官你一言我一语,说明了实际情况。
刚才还抱有侥幸心理的王副将闻言也是如坠冰窟,魏副将也反应过来了,快步上去抬腿一人一脚,再次把跪着的两个军官踹倒在地。
大家回了回神之后,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一时之间也不知该如何做才好。
公孙杰有些失望,好端端的一个大魏国,竟然找不出个像样的将才。
他坐到案几之后,命人取来地图铺在案几上,开口道:
“大梁城乃天下雄城,且有五万魏武卒和两万王宫亲卫军驻守,秦军即使发兵三十万,也不可能轻易攻下,大王应该无忧。”
这一点算是废话,其实大家都很清楚,但是重点不在于这个,而是——
“但是无论如何,我部十万大军对抗秦军五万,竟然还能让其袭击后方,惊扰王上。
即便此战能胜,功过能否相抵还未可知。”
这才是在场诸将最担心的情况,十万打五万,胜了也是理所应当的,虽有功,但算不得大功;
但是,这么大的优势你还能让人家推到高地,岂不是让天下耻笑?
再加上魏王又是个好面子的,你猜打完仗了,他们这些人还能好过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