蜀王，不但一教就会，还知道举一反三。
“看不出来，蜀王还有点做生意的天赋！”朱元璋见了暗暗点头，对身边的吕昶和高启谁说道，语气之中好像并没有生气的迹象。
其实他以前也是很瞧不起商贾的，但自从和秦宇谈论割韭菜之法之后，观念就彻底改变了。行商能为国库赚取大量银子，好像也不是那么低贱。
要是没有秦宇，他会一直持有看不起商人的观念，历史上朱元璋就把沈万三的家给抄了，还把他发配到云南。当然朱元璋抄他的家还有一个原因，那就是忌惮。当时沈万三不但帮他修筑了城墙，还提出要帮他犒赏三军，让他感受到了商贾的强大力量，感受到了皇权受到威胁。
所以后来，朱元璋禁了海。
如今他学到了秦宇的‘割韭菜’之法之后，对商贾不再忌惮。白白赚了五千万两银子之后，甚至还想支持商贾。毕竟商贾赚的钱越多，他割的韭菜也就越多。
观念改变之后，朱元璋也不会再禁海。
“皇帝不但没有斥责蜀王，居然在赞赏他？”吕昶和高启听了，都感到很不可思议，记得以前皇帝好像非常厌恶商贾的。
几人挤出人群，悄悄来到朱椿面前。
“父皇！”朱椿正要行大礼，却被朱元璋一把拉住，“不要惊扰了百姓！”
“是！”朱椿说道。
“椿儿你卖的是什么东西？”朱元璋指了指桌子上的东西问道。
“禀父皇，儿臣卖的是香皂。”朱椿回答道，“是在猪胰皂的基础上，加上香料制作而成。”
“猪胰皂？”朱元璋，吕昶，高启三人都表示没听过。
“就是用猪油加上碱水加热搅拌，发生化学反应后形成的肥皂。”朱椿道，“是秦先生刚刚教会我们的，说这是化学中的皂化反应，父皇，秦先生教我们的化学知识，真是太有用了！”
“用猪油做出来的肥皂能去污吗？”和陆家村的村民一样，皇帝和两位大臣都表示怀疑。
“父皇你看看不就知道了吗？”朱椿指了指正在尝试的人群道。
摊位前，尝试使用香皂的百姓络绎不绝。他们在手上抹上香皂，然后在盆里清洗，很快就洗的干干净净，之后一个个都发出赞叹之声。
“没想到还真管用！”朱元璋道。
“父皇和二位大人要不要亲自试一试？”朱椿吩咐下人，拿来三块香皂递给他们，又端来水盆。
“没想到猪油做的东西也能洗手了！”吕昶和高启试过之后，也惊叹起来。
“的确，这东西比我们以前用的肥皂好用多了，不但洗的干净，还没有刺挠的感觉。”高启也说道，放到鼻子底下闻了闻，“而且还有一股花香味。”
“秦先生的化学果然神奇啊！”朱元璋亲自试验感觉效果很好之后，心中一阵感叹，之前秦先生说利用化学能制造出类似瘟疫一样的武器，能制造农药不伤庄稼，起初我还有点不相信，现在看来，他并没有大言欺世，这香皂就是最直接的证明。
“你们二位有何看法？”转头向吕昶，高启二位大臣问道。
“蜀王造出香皂来，大大的方便了百姓。”高启道。
“如果这东西能大量生产，将会是一笔巨大的财富收入！”吕昶道，“只不过蜀王身为皇子当街叫卖，还是有损皇家威严。”
“什么叫有损皇家威严？”朱元璋顿时不悦，“咱的皇儿造出这么好用的东西，方便了百姓生活，就算是为百姓造福了。为百姓造福不但无损皇家威严，反而会得到百姓的赞誉。”
吕昶听了，无言以对。
“椿儿，你的香皂卖多少钱一块？”朱元璋问道。
“禀父皇，儿臣的标价是五两银子一块！”朱椿道。
“五两银子一块？”朱元璋神情一凝，“这么高的价格，普通百姓怎么能买得起？”
“禀父皇，儿臣做的香皂本来就不是卖给百姓的。而是为了卖给城里的富户，达官贵人。”朱椿道。此时，摊位前想要购买香皂的人，已经是人山人海，拥挤不堪，虽然价格不菲但人群依旧争相购买，生怕手慢了抢不到。毕竟朱椿那里只有几百个，卖完就没了。
“价格卖的这么贵，你也不算是为百姓造福啊？”朱元璋皱眉道。
“父皇，秦先生只放了儿臣们两天假，两天时间根本做不出太多的香皂。”朱椿道，“而且儿臣的本意也不是一开始就造福百姓，而是想为王府增加点收入。儿臣的蜀王府上还有好几百口人要养，开销很大的，而父皇每个月给皇子们的银子本来就不多。”
朱元璋王朝官员的俸禄是历朝历代最少的，他还保持着以前当农民时的思想，觉得给官员的那些俸禄完全够用，所以给皇子们的月利钱也不多。
“儿臣有了这笔银子收入之后，蜀王府就不用再节衣缩食了。”朱椿道，“至于造福百姓，等儿臣银子赚够了，以后有时间再大量生产，再降低价格也不迟。”
“你倒是诚恳。”朱元璋道。
“都是跟秦先生学的。”朱椿道，“秦先生说了，做人做事只要堂堂正正，就不必畏畏缩缩前怕狼后怕虎，那样活的太累。”
“我们陆家村小学的校训就是：从心所欲而不逾矩。”
“先生说，做人要遵从自己内心的原始想法，只要不违反天底下最普遍的规矩，不违反最基本的道德就行，这体现了一个人的豁达，自由，和潇洒……”
看得出来自从跟了秦宇之后，蜀王整个人都改变了，变的空前自信起来。
而几个皇子的变化，朱元璋也看在眼里，并且为之感到欣慰。
第八十八章 开启文艺复兴
因为从心所欲不逾矩这句话是孔子说的，因此吕昶和高启听了也不敢反对。
“张口闭口秦先生的，你对他的尊敬都要赶上我了。”朱元璋道，“不过圣人这句话说的的确很好，大丈夫生于天地间凡事问心无愧即可，无需顾虑太多。为了照顾别人的感受，整天带着个面具示人累不累啊？咱最讨厌的就是那些表面一套背地里一套的伪君子了。”
“而且咱也是这么做的，咱对那些贪官污吏使用雷霆手段，不怕史官录入史书。”
“陛下，那位秦先生作为老师，教导学生们从心所欲臣以为不妥。”高启道，“孩童们生性贪玩，如果他们遵从内心贪玩的想法，岂不是要耽误他们的学业？”
“高大人，你这句话就有失偏颇了。”朱椿道，“你忘了不逾矩三个字了？《易》曰：天行健君子以自强不息，对学童来说，自强不息也是最基本的规矩不可逾越。”
“蜀王殿下博闻强记，老臣佩服。”高启道。他和宋濂关系很好，一直就想为宋濂打抱不平，想针对一下那位抢了宋濂太子太傅位置的秦先生，却没想到被蜀王轻松化解。
记得蜀王以前没这么厉害的呀，怎么跟了那位秦先生几天就像换了一个人一样？高启吃惊不小。
“陛下，老臣觉得蜀王身为皇子，当街做生意还是有些不妥……”吕昶再次进谏，想要朱元璋阻止朱椿，“百姓们当街对皇子和户部议论纷纷，这……成何体统？”
“吕大人。”朱椿道，“如果我说，从今以后蜀王府的吃穿用度，不需要户部再拨银子呢？”
皇室成员的吃穿用度都是户部拨款的，对户部来说也是一笔不小的开支。而朱椿之所以这么做，是想要以此为代价换来户部不再反对他做生意。
吕昶闻言先是一愣，随即转身对朱元璋道：“陛下，老臣觉得，蜀王殿下这么做也……也无可厚非。”
“吕昶，你这脸也变的太快了吧？”朱元璋不满的道，“为了给户部节省点银子，你连脸都不要了？你……你也太贪财了吧。”
“禀陛下，老臣的确贪财，不过老臣不是为自己贪而是为天下百姓贪。”吕昶道，“老臣一开始之所以反对，是因为蜀王卖香皂是在为他自己赚钱，对大明没有半点好处。而现在蜀王不要户部的钱，为户部节省了开支。户部就会有更多的银子，支持国家发展农耕，兴修水利，赈济灾民……”
“蜀王殿下这么做，给天下百姓带来了好处，老臣当然不再反对。”
“你倒是诚恳。”朱元璋道。
“老臣今年已经七十有五，也要学学圣人从心所欲不逾矩。”吕昶道，“老臣心中想什么就大胆的说出来，不怕皇上责罚。不管皇上骂老臣贪财也好，奸猾也好，老臣只要没有违背为天下百姓着想，这个最基本的规矩就行。”
“你也学的很快。”朱元璋道，“高启你呢？”
“臣也觉得此事不但不该责罚蜀王，还应该大力嘉奖。”高启道，“让其他皇子和公主都向蜀王学习，不再用户部的银子。”
“合着咱辛辛苦苦打下这大明江山，咱的儿子女儿们还不能享受国家一点好处了？”朱元璋冷声道，“你们居然还要他们自食其力，自己赚银子？”
“臣，不敢。”高启连忙解释，“臣只是觉得蜀王非常能干，值得其他皇子和公主学习而已……”
朱元璋冷哼一声。
“蜀王殿下，沈万三求见。”这时候，一名下人上前对朱椿说道。
“这沈万三鼻子够灵的，听到蜀王卖的香皂比所有的肥皂都好用，立刻就嗅到了银子的味道，果然不愧是大明第一商贾。”朱元璋道。
“父皇，儿臣要不要和他合作？”朱椿上前请示。
“你自己的事情自己做主，想要做吕不韦那样的商人，和他合作的利害关系你应该能看出来。”朱元璋对身边二位大臣道，“我们走，起驾回宫。”
……
刚走进奉天殿，就看见群臣在窃窃私语。
此刻在朝堂之上，多出了一名年轻女子，容貌风华绝世，衣着华丽尽显皇家风范，正是宁国公主朱英娆。
不由得皱眉：“英儿，没有咱的旨意，你来朝堂上干什么？”
“禀父皇，儿臣想要让翰林院帮儿臣刊印一本书籍，特来向父皇请旨。”朱英娆跪下行礼道。
“刊印书籍？”朱元璋震惊，“你会写书吗？朝堂上那么多大儒都没有刊印书籍，你就想刊印了？你的学问难道比他们还高？”
古代刊印书籍是很重大的事情，必须是学问很高声望很高的大儒，才有资格让朝廷刊印。当然也有自己出钱在民间刊印的，不过没有影响力。
宁国公主朱英娆不但不是大儒，而且还是女子。
因此群臣闻言，也很惊讶。论学问，宁国公主完全不够格。
很显然，她的要求，翰林院的群臣是不会答应的，除非是朱元璋下旨。
“父皇，儿臣不是要刊印自己写的著作，儿臣也没那么大的学问，儿臣是要刊印秦先生的书。”朱英娆道，“在儿臣跟随秦先生学习期间，听了他讲的不少故事，比如说《龙蛇演义》，《斗破苍穹》，儿臣觉得先生讲的每一个故事都引人入胜，让人听了第一段就想听第二段……”
“而且秦先生在给我们讲《世界史》的时候说了，工业革命之前必须要有文艺复兴。文艺复兴的作用是解放百姓的思想，倡导个性反对愚昧……”
“只有思想解放了，百姓的创造力才能大大提升，才能接受新鲜事物，从而开启工业革命。”
“儿臣觉得，秦先生讲的《龙蛇演义》《斗破苍穹》……如果印成书籍的话，恐怕将会成为我大明实现文艺复兴的开山巨著。就像西方的《神曲》《十日谈》《巨人传》一样。而且秦先生还会讲赘婿战神，霸道总裁，这些都能给大明的文艺复兴添砖加瓦。”
“先生讲的《龙蛇演义》《斗破苍穹》，故事引人入胜，想象力之丰富，闻所未闻见所未见。儿臣在想，《龙蛇演义》总比《神曲》写的好吧？《斗破苍穹》总比《十日谈》的艺术价值高吧，《遮天》其文学价值，必定要超过《巨人传》”
宁国公主想要为大明开启文艺复兴？群臣听了傻眼。
第八十九章 本王没病！
这文艺复兴到底是什么？
一群老顽固读书人文臣表示听不懂，至于那些武将就更加不懂了。
人群还是第一次听到这个名词。文艺复兴，历朝历代的儒家文化中，没有提及啊。
当然，朱元璋也是第一次听到这个词。之前他和秦宇聊天，聊的最多的是王朝更替，还没有聊到文艺复兴，和工业革命。
不过听其字面意思，很容易猜出来，文艺复兴应该就是兴起一种新的文化和艺术。如果兴起的话，必将给传统儒学带来冲击。
人群一直都遵从儒家文化，从汉武帝独尊儒术开始一直到现在。现在朱英娆突然提出文艺复兴的概念，朝堂上的读书人立刻感受到了危急。
华夏传承了几千年的儒家思想，要受到挑战了？
“禀陛下，臣以为万万不可！”大儒高启首先站出来反对。
“儒家思想是我华夏文明之精华，之根本，是民族之魂，容不得其他文化插足。”宋濂道，“陛下，历代王朝都只允许有一个思想，那就是儒家思想。百姓的思想一致受圣人教化，国家才能长治久安。汉武帝当年听从董仲舒之谏言罢黜百家，独尊儒术就是明证。”
儒家思想是华夏民族之魂，仁、义、礼、智、信刻在百姓骨髓里。
这样的百姓谦和忍让，这样的国家是礼仪之邦。
“宁国公主要印的书你们看都没看，又怎知不可？”朱元璋神情一冷，说道。
刚刚听到朱英娆的话的时候，他也下意识的觉得不妥，毕竟儒家的忠孝思想能让百姓更加驯服，温顺。用儒家思想去控制天下百姓，百姓就翻不起什么大浪来。
一旦儒家思想失去了主导地位，百姓一个个的思想都放开了，谁也无法预料会变成什么样子。
但是听到所有读书人都站出来反对，朱元璋立刻就站到了朱英娆这一边。
心中隐隐觉得，这天下是百姓的，水能载舟亦能覆舟。儒家思想虽然控制得了一时，但控制不了永久。
天下百姓，迟早有一天会清醒。
等天下百姓清醒的那一天，大明王朝就会面临巨大危急。还不如让宁国公主先试试水，看看百姓的反应，如果真的惹出乱子，到时候再制止完全来得及。
“咱的意思是，先让宁国公主印几本几十本出来，然后让所有的大儒详细甄别、讨论。并且投放一部分到民间，看看百姓的反应如何，之后再作商议。”朱元璋道。
“陛下英明。”见皇帝都发话了，一群读书人只能答应。
整个朝堂上的文官此刻的想法空前一致，宁国公主的书一印出来，他们就立刻组织起来，挑书中的毛病并进行疯狂攻讦。把宁国公主的文艺复兴，扼杀在摇篮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