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他有点犹豫：“先生，收取商税，会不会有碍商贸发展？”
大秦的商税不高。
甚至可以说可有可无。
主要税收来源是人头税和土地的租税。
他有点拿不准，商税到底是利是弊。
齐国的例子摆在眼前。
——大而不强。
贪财的世家大阀大多废弃农田，改为冶炼铜铁或种植桑麻。
搞得非常依赖秦国的粮食。
他可不想自己的大秦也变成这个样子。
太容易被人拿捏要害了。
“呵呵，忘了，你是商贾，对商税这东西特别敏感。”
罗毅笑嘻嘻地拍打着桌子：“这是商贾之见。”
“对一个帝王来说，税收的目的从来都不是充盈国库。”
“金钱是什么？”
“本质上是两种金属而已。”
“国库里缺少金铜，派兵去攻伐四周，寻找铜矿铁矿就是了。”
“不管什么时候，帝王都不会缺少金钱。”
“养着军队最大的价值，不就是攫取土地吗？”
“九州之地没有金矿铜矿，难道西域、北疆、南蛮之地没有矿藏？”
第47章 残暴的税收
军队是最强的暴力机构。
花费大量金钱粮食养着这样的暴力机构，不让他们出去抢劫，真是浪费至极。
罗毅越说越激动：“北疆之地盘踞着匈奴人。”
“却藏着天量铜铁金银。”
“还有无数牛羊马匹。”
“把一人三骑的骑兵特战部队派去北疆收税，就是再好不过的办法了。”
“谁不交税就砍了他。”
“砍了匈奴人部落的头人和打扮青壮，剩下的都可以是你的子民。”
“跟炎黄子孙说一样的话，写一样的字。”
“税收可以定得低一点，两头牛收一条腿的税；十二头牛收一头牛的税。”
“五只羊，收一只羊的税。”
“随着税收区域扩大，疆域内的金银铜铁矿都是帝国的财富。”
“西疆的羌人亦可如此办理。”
“南疆没有牛羊马匹，却有一年三熟的肥美土地。”
“那是最大的财富。”
“派出山地特战部队，一样可以收税挖矿。”
“谁敢不听话。”
“砍了就是。”
“脑袋掉了不会再长出来。”
“随着税收圈不断扩大，圈内的庶民移风易俗，便可设置郡县，变成永固疆土。”
“随着帝国的疆土不断扩大，新的矿山不断挖掘，帝王便会拥有数之不尽的金钱驱动农人、民夫继续干活。”
“如此一来，何愁金钱不够？”
太残暴了！
派特战部队去收税的办法，实在是太残暴了。
嬴政开心地呲着大白牙狂笑不止：寡人喜欢残暴的税收！
“哈哈哈哈！”
他乐不可支地连声喝彩：“彩！彩！彩！先生收税的办法，果然精彩！”
两人不约而同地笑起来。
此刻心意相通——针对蛮族野人，就得用这样的税收部队慢慢收拾。
以前是没办法。
蛮族的马多，来去如风，抓都抓不到。
现在嘛。
有了马铁蹄，有了一人三马的配置，完全可以跑到匈奴人和羌人的地盘上收税。
顺便砍几个部落头领的脑袋以示警戒。
坚持砍几十年脑袋收几十年税，蛮族自然会慢慢归化。
靡费又不大。
都是一两千人的小股谷部队，可以像李信那样就食于敌。
用蛮族的牛羊喂饱部队去收税。
说笑了一会儿，罗毅才开始聊正事：“对内的税收均衡财富，其实是个劫富济贫的过程。”
“帝国需要富人。”
“需要他们发挥聪明才智和庞大的财富去干点官方不方便干的事，而庶民无力干的事。”
“比如去北疆贩卖丝绸盐铁，收购牛羊和皮毛，为帝国的工匠搜集庞大的原材料。”
“比如建造巨舟横跨大海，寻找尚未被华夏文明波及的大陆。”
“比如奴役蛮人挖矿伐木修建驰道。”
“华夏是文明之邦。”
“帝国不能以国家身份干不文明的事。”
“那么，腌臜脏事就得托付商贾去干。”
“税收是个鞭子。”
“可以指挥商贾的力量向正确的方向出力，屈服于帝国的力量……”
窗户纸被捅破，嬴政可以瞬间洞悉这套税收背后的真正力量。
作为大秦的君王。
他太熟悉这套把戏了。
不用国师教，他自会应用自如，甚至比国师说的还精深一些。
甚至，他几乎可以抬眼看到大秦骑兵纵横塞外的场景。
介时，商税还真只是条鞭子，可以随时挥动着鞭子驱赶商人干一些他不愿意干的事。
而通过军队掌控金银铜铁的他，可以随意用金钱驱使天下万民按照自己的意志行事。
不用费劲巴拉地设立那么多严刑峻法。
律法完全可以宽松一些。
“贪欲之门打开的前提是德育到位。”
听着赵真嘻嘻哈哈的笑声，罗毅不得不提醒：“以利驱人是强盛国力的好办法，却也是奢靡之风盛行的开始。”
“没有完善的德育配套，帝国的衰落也极为迅速。”
“所以呀，你现在就得搜集几个名士大儒，编纂教授幼童的课本。”
“以德育为主。”
“再辅以算学、礼仪培养庞大的读书人群体。”
“待化学、物理、地理、农学之类的学术出世，可以在幼童教育的基础上建立培育少年人的中学、大学。”
“读书人这个群体越大，你对帝国的统治力就越强。”
“若是能做到炎黄子孙人人都识文断字，有书可读，不用担心饿肚子。”
“介时，你的帝国才算是万年永固，纵横四海，无敌于天下。”
德育是个社会道德体系。
是伦理秩序。
无形无状，却无处不在。
也是华夏文明蔓延五千年的核心力量。
罗毅不得不详细提醒。
万万不能为了发展国力丢掉德育。
如果这种惨剧发生，他才是历史的罪人。
无他。
失去核心力量的华夏文明，会泯然众人。
跟其他古老文明一样，淹没在历史长河之中，变成一小撮不起眼的尘埃。
嬴政听得直嘬牙花子：“贪欲，贪欲，人生最难驾驭的便是贪欲。”
“墨家和儒家思想融合，才能完善德育，可惜大秦与儒家八字不合，始皇帝无法将儒家收为己用，你要提前布局。”
“如何布局？”
“百家融合之前，可以放出封圣的风声，让他们先打个头破血流。你居裁判之位，收服的就不止儒家，而是诸子百家。”
“寡……”
嬴政差点说了实话：寡人已经在这么干了。
话到嘴边，突然舌头一转：“先生果然神机妙算，算无遗策，学生拜服。”
罗毅不疑有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