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易耸了耸肩，他相信巴尔要比巴戈兄妹聪明的多。
响鼓无需重锤嘛。
………
就在李易转身回去睡觉之际，远在千里外的茫茫草原。
倚靠贺兰山余脉，正是突厥沙陀一族栖息放牧之地。
一座版筑土墙围起来的小城内，大多数屋子早已灭灯熄火，只有位于中央的宅邸还点着油灯。
正厅内，大耳垂肩的李嗣源，正躬身站在下首汇报着什么。
“义父，南边的消息传回来了。”
“说。”
“事情大体顺利，但其间也有些波折。”
李嗣源将巴也、巴戈兄妹带回来的消息简单的说了一遍，随后道：“虽然没能在大唐制造骚乱，但大唐要将计就计，也正是我们想要的结果。”
上首案塌边，一脸威仪容貌的白须老者手里攥着一颗黑棋，边听边摆弄桌上棋局。
此人正是此时沙陀首领，李克用。
直到李嗣源按捺不住，想要开口询问时，李克用开口道：“老大，你觉得大唐有准备的出兵，和为泄愤而发兵是一样的？”
李嗣源略微迟疑：“这，莫非还有其他蹊跷？”
李克用没回答，反而继续问道：“大唐若要整个突厥一并送葬，你说该如何？”
“应当，无此可能。”
李嗣源缓缓摇头，说道：“大唐虽说兵强马壮，但要全灭突厥，没有十万兵马如何能做到？即便有十万兵马调动，这么大动静可没法掩盖过去，到时各国都有准备，大唐也就没法安心北征。”
“你太小看大唐，也太高看自己了。”李克用抬手将黑棋放入棋盘，却是堵上了白棋在棋盘中段的一处活口。
一条大龙，从中截断。
下好这一步棋，李克用才突然问道：“你那义子还在洛阳？”
“正是。”
“让他打探打探老十二、十三的死活，另外找准时机，向大唐高层提出我沙陀愿意归附一事。”
“这，义父要归顺大唐？”李嗣源一句问话脱口而出，但迎来的却是李克用猛地侧过来的冷冽目光。
“是孩儿多嘴，孩儿，先行告辞。”
李嗣源连忙低头，见义父没再发话，当即倒退离开厅堂。
直到走出这一栋宅邸，进入黑暗中的李嗣源才隐隐回头。
总有一天，那个位置会是他的。
………
一夜无话，第二日天色刚亮众人就被 一通军鼓叫醒。
用过早餐后，很快便继续开始骑术比试。一直到下午接近酉时，第二场考试才宣告结束。
随后，四百余人重新排列阵队。
“本次武举，旨在择选我大唐真正的俊杰儿郎。”
这时负责宣布成绩的都尉来到众人面前，严肃开口：“如今比试已过两场，两场均得甲者105人，单场得甲者96人，余下者未得一甲。”
话说到这，声音还顿了顿。
环视众人一圈后，才开口：“未得一甲者出列，每人领钱500，入夜前离开大营。”
此话传开，在场众人纷纷哗然。
这才刚比两场，就开始赶人？
一口气直接赶走了超过一半人。
眼看队列中响起阵阵嘈杂议论声，点将台上有人重重一跺脚，高声道：“肃静！”
“军营重地，岂能让你等在此喧哗？谁若再多言，别说老夫不讲这两日的情面，把你们叉出去。”
开口说话的人皮肤黝黑，和传说中的包黑炭也有的一拼。
说话时中气十足，一股带着杀伐锐气的先天威压从他脚下朝外蔓延，在他开口后，整个校场就没别的声音。
“尉迟恭居然也被李二调来了，看来接下来的考核会更严格。”李易站在人群中，心底默默思索。
至于那点先天威压，说实话真影响不到他。
“好了，都解散！”
一句话镇住场子，尉迟恭随即挥手：“该干嘛干嘛去，明早开始第三场考试，剩下的人一会到点出来吃饭。”
等一众武人解散离开，尉迟恭跟随秦王回到大帐后，两眼放光道：“秦王，我可是在这群小家伙里瞧见了好几个不错的苗子，等回了洛阳，您可得他们都安排到我这来。”
李二被他一番话逗乐了：“你胃口不小，还想全要？”
“这人才既然是秦王您选的，那当然不能放给其他人，来我武侯卫锤炼个两三年，保管一个个都能当大用。”
尉迟恭继续说着，要知道他可是好不容易才从秦琼、程咬金那伙人手里，抢到这个差事的。要是不为自己谋点福利，那他就真成尉迟瞎子了。
“此事日后再说。”
李世民倒有心往自己心腹那送些良才，可真正的俊杰就那么几人，没有谁是他可以直接做主的。
都说科举文举主考官是众多学子文士的恩师，但武举明显没有这个说法，他李世民最大的便宜无非是混了个脸熟。
毕竟，他只是李二。
心中升起这个念头，李世民的情绪顿时变得复杂。
洛阳城看上去一片和谐，可表象下的针锋相对一直没停。为了保住秦琼等武将的官职，他付出的代价是房、杜等人的辞官，如今连他秦王府属臣都不算，只算他私人幕僚。
太子步步紧逼，但他李世民是决计不会束手放权认输的。
他还要再拼一把！
只要这次突厥之战，他能再压太子一头。
李世民相信，不论朝堂之上还是百姓之间，自己的‘民意’都将盖过太子。
若能取而代之，以储君甚至天子的身份，再与这群少年俊杰见面，恐怕就不会有人再拒绝他了。
第46章 将军，咱们握手言和可好
翌日，一早。
剩下总计201人齐刷刷的站在点将台前。
人数虽说少了一半，但因为留下的都是精锐中的精锐，整个队列的气势反而有所提升。
“本次武举既要考核你等个人勇武，也要考验你们领兵作战的本事，所以第三场考核，你们两百人将会分成四支队伍进行比试。”
和前两日由校场都尉主持考试不同，第三场考试尉迟恭是亲自披甲上阵的，昂首跨步站在众人面前，嗓门大的李易都想捂住耳朵：“既然是分成队伍，那自然有人当小卒，有人当队率，现在你们当中想要争这队率名头的出列，我就数三声，三声后别说我没给机会。”
“一”
“二”
仅仅喊出两声，尉迟恭面前就齐刷刷的站出了至少三十多号人。
李易和狄仁杰等人，都在其中。
“三！”
第三声落地，尉迟恭点了点头：“有这么多人自告奋勇，看来你们都很自信，那就从你开始，挨个和我过招，我会亲自从你们当中选出四人担任队率。”
和尉迟恭过招？
这就是他的选拔模式？
一听这话，不少出列的武者脸都绿了。在战场上厮杀出来的兵道先天大将面前，他们根本没有一战之力啊。
而留下来的人当中，还真就有胆大的，开口问道：“启禀将军，既是考验领兵作战的本事，为何又要比个人勇武？”
如果把尉迟恭换成秦王，他们估摸着不会开口。
但尉迟恭嘛，问一句总不至于拿他们怎么样。
“你问为何？”
尉迟恭没想到会有刺头反问自己，但他今天不打算和这些俊杰动粗，是以按捺住脾气扫视其他人：“你们谁告诉他，这是为何？救你了，听闻你原本便是洛阳城不良人队率，你说说为何要这么选。”
李易正在一旁默默吃着瓜，不想尉迟恭随手一指，就指到了自己身上。
见其他人目光都转向自己，李易只得开口：“回禀将军，队率不过是军中基层军职，要做的就是率领本队儿郎浴血奋战。若不能身先士卒，便无法服众，而若本事平平，身先士卒就是寻死。”
李易的回答，其实是他当了大半年不良人队率的真实写照。
众多兄弟那一句句‘李头’，那种钦佩和支持，可不是从天上掉下来的。
而随着李易说完，尉迟恭才接话道：“都听到没有？身为队率，要有身先士卒的胆量，也要有照顾手下儿郎的本事。好了，时间不多，我们就比步战，给我取兵器来。”
尉迟恭显然是行动派，话才说完就让自己的亲卫把一杆长刀抱了过来，另外还有兵卒拖着两排兵器架走靠。
刀枪棍棒、剑戟钩叉，应有尽有。
“我先来。”
眼看尉迟恭手握长刀，眼神愈发不耐，杜牧率先往前走了两步。
“将军，还请指教。”
“赶紧的，去挑兵器。”
杜牧也不耽搁，直接拿了把剑就来到尉迟恭面前站定。李易等人很自觉的朝周围散开，给两人腾出了足够的位置。
杜牧选的是一柄宽剑，右手拔剑而出，紧接着却是双手握剑猛地朝前劈砍。
尉迟恭虽然体宽腰圆，但动作却非常灵活。拖刀横挪步伐，楞是一点都没给杜牧近身的机会。
“这种大开大合的上古剑法，碰到在战场上摸爬滚打的老油条，真是被克的不要不要的。”身为旁观者，李易很清楚面前这戏耍局面，并非因为杜牧太弱。
纯粹是因为尉迟恭经验太丰富，知道如何扬长避短。再加上杜牧未入先天，劈斩不出先天剑气，再多的内力灌注剑身，碰不到人就全是浪费。
“可惜了，要是能学个好点的身法，未必不能逼一逼尉迟恭。”李易如此想着，场面上形势也在刹那间发生变化。
拖在地上的长刀，突然被尉迟恭单手扬起。一g泥沙溅洒飞扬，杜牧措不及防之下中招，随后胸口就被刀背狠狠一拍。
只此一击，杜牧就被拍出去两三丈远。
好在有利剑撑着，才没完全倒地。
尉迟恭明显收着力，放下长刀开口：“没见过血，拘泥于招式痕迹，上了战场也不堪大用，换下一个。”
“我来！”
杜牧之后，又有人兴冲冲出列。
然后……还是没撑过半分钟。
一连十几人登场，尉迟恭都没怎么费劲，这让他多少有些失望，干脆自己点人：“你，还是你小子，你来和我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