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天他不是在干等、就是在撤兵，他张亮好歹也是大唐开国大将，一仗没打就后撤了两三百里，心底也是郁闷窝火。
可他身边有都督留下的一文一武，那些被李易花言巧语笼络住的属臣，这些日子都在向刘垣、王昌龄示好。
没办法。
明眼人都知道，他这个昔日李二麾下大将已经没了靠山。
李易却不同，长公主最信任的人里一定有他的名字。
邓州小吏巴结不到李易，还不能巴结李易麾下文武？
也正因此，刘垣、王昌龄虽然手中并无多少权利，但却足以制衡张亮，并且保证李易的计划有条不紊的进行。
这不他刚看完来信，刘垣和王昌龄就不约而至。
一见面，刘垣便直言道：“刺史大人，听闻都督有消息传来？”
“给你。”
张亮随手将布条一递，开口道：“想必北边二州府兵已经开始南下，我等只需在唐军攻来时，边战边撤将他们往北边引。”
刘垣二人看完布条，脸色不由振奋。
不愧是都督！
料敌于先，这一战合该大宋倒霉。
见这两人表情激动，张亮却是泼了一盆下来：“你们也别急着高兴，宋军进了穰城，还会不会着急进军尚且不知，若是他们不来，这场戏可不好演。”
“宋军会来的！”刘垣十分肯定的回答，这不是他有多么出众的战略眼光，而是完全盲目的相信自家都督。
都督既然定计，大宋便是那提线木偶。
只能任由都督摆布。
就在三人交谈空档，一名探哨匆匆来到帐外：“禀告刺史，穰城宋军有动静。”
“进来说。”
“是。”
探哨步入帐内，抱拳开口：“两个时辰前，宋军已有先头兵马出城，卑职不敢靠近细探，先行一步赶回来禀明敌情。”
“来得好！”
刘垣有些激动的拍手，随后看向张亮：“刺史，该下令了。”
第134章 杨家宿命，倒霉宗保
当夜。
长杏山脚，唐军营寨外二十里。
兴兵来此的大宋万余兵马开始减缓行军速度，一边调整阵型，同时不断派出探马试探营寨动静。
但得到的消息，都是唐军已经龟缩营内，根本不理会在营外来回溜达的探哨。
“父亲，且让我去叫阵，我就不信他们能一晚上都缩在营地。”
杨宗保初临战场，正是好强的时候，眼下敌军龟缩不出，顿时激起了他的好胜心：“若唐军真不出来，我就把他们营门给挑了。”
看着一脸希冀的儿子，还有旁边跃跃欲试的杨过，杨延昭思索片刻后点头：“好，今夜就由你们二人率本营兵马前去叫阵，切记，我只是让你们去叫阵，不可随意冲击敌营。”
“是！”
杨宗保一脸兴奋转身点兵，他是真的很想实实在在打一场。而不是像现在，一直追着对方跑。
眼看杨宗保领兵离开，杨延昭身边副将焦赞却有些不放心：“将军，少将军才头一回上战场，就让他领兵夜战，只怕有些不妥。”
杨延昭淡淡摇头：“我何尝不知，但眼下唐军龟缩自守，或许只有宗保能引他们出来。”
“将军，这”
焦赞闻言表情一滞，杨延昭的意思再直白不过。
杨宗保既年轻，又骄傲好胜，带兵经验全无，唐军不会放过这个打击他们的机会，一定会在杨宗保失去警惕的时候突然出兵奇袭。
这么一来，杨宗保多半会败。
而自家将军，等的就是这个战败的机会，到时唐军营门打开追击宗保，己方大军正好趁机从两侧杀过去夺下营寨。
焦赞无愧杨延昭身边心腹大将，只一个念头就想明白这些。可他不能明白的是，将军分明是将少将军置于险地。
万一杨宗保真的本事不济，到时战场乱战，会是什么结果就不好说了。
“我知你想说什么，奈何眼下监军催我等破敌催的太紧，我也只能出此下策。”杨延昭双眸闪动，都说虎毒不食子，他何尝不知道让杨宗保独自领军会很危险，可这是最快的办法。
“况且我杨家世代为将，岂会有贪生怕死之辈，宗保虽年幼，但其勇胜过老夫，与其祖父相当，今日危局且当让他涨涨记性。”
当爹的都这么说了，焦赞身为副将还能说什么？
只能闷头领着兵马缓步推进。
另一边。
初次独当一面的杨宗保带着麾下千余人，只用了小半个时辰就来到了唐军营门外，看着前方紧闭着的寨门，杨宗保小声对身旁问道：“过儿，你说要怎么骂他们，他们才会出来与我一战？”
“我不叫过儿，我叫杨过！”
瘦黑小子不禁瞪眼，自从师傅、师娘整天过儿、过儿的叫他，他的这些哥哥、姐姐也跟着学，导致杨过现在听到这个称呼就头皮发麻。
“你比我小两岁呢，我叫你过儿怎么了。”杨宗保瞪了回去，然后催促道：“快帮我想想办法，我没学过怎么骂人叫阵。”
“你以为我学过？”
杨过一脸问号，但转念一想又说道：“我帮你叫阵，你以后得叫我杨过。”
杨宗保点头：“行行行，过儿你快去。”
“你”
杨过被气的无语，但还是拍马上前，高声喝道：“乌龟壳里的唐军，都给小爷我听好了，我乃襄阳城杨过，今日来你们营前叫阵，便是给你们一个投降的机会。”
“我看你们从汉水一路跑来，也该是跑不动了，既然如此何不做个堂堂正正的男儿，非要学乌龟缩在壳里，莫非你们大唐的男儿，遇到我们杨家将便都成了小女儿身？全都害羞的不敢出来一见吗？”
“莫非真要把大花轿抬来，你们这些小娘子们才肯乖乖出门不成？”
杨过虽然修为不高，但好歹也是后天境武者，扯着嗓子高喝，可以说整个唐营都听得一清二楚，而那些守在营门处的大唐府兵更是听得真切。
一时间，不少人都摩拳擦掌愤慨不已。
虽然杨过通篇没说一个脏字，但那一口一个小女儿、小娘子，就没有几人能忍。
特别是在他说完之后，宋军还一个劲的哄笑。这种嘲笑声，甚至要比那些恶毒的辱骂更加伤人。
“该做的准备都做好了，随时都可以撤退。”
营寨主帐内，张亮正说着接下来后撤诱敌事宜，不防外头的叫骂声吵个没完，顿时皱起了双眉。
虽说不至于被这种低劣的手段影响，但现在一个黄口小儿都能在他头上撒野，张亮着实有些气不过。
“刺史不必理会，且先让他们在外头叫上一阵。”
徐虎也在听着杨过的杰作，但他却一点不恼，反而开口建议：“一会末将寻个机会出去冲杀一阵，将这支大宋先头兵马击溃，等大宋兵马全部压上，我们再顺势后撤。如此先胜一场，也不会让宋军太过怀疑。”
“嗯。”
张亮勉强点头，他现在已经没了出战的兴致。
眼下他只想配合好打完这一场，拿到自己那一份功劳之后，稳住现有的地位，不被长公主清洗。
而在营外，接连叫骂了一炷香时间的杨过已经开始口干舌燥。
见依旧没人出来，不由讪讪摇头撤回杨宗保身旁，小声嘟囔道：“这些唐军打定主意不出来，我也没办法。”
“我还不信了，他们这么能忍？”杨宗保咬牙冷哼一声，随后示意麾下兵卒，一队队开始轮流叫骂。
都已经到这了，他可不会一仗没打就灰溜溜回去。
半刻钟
一刻钟
两刻钟
接连小半时辰的叫骂，再加上一直赶路就没怎么休息，杨宗保麾下兵卒都有些使不上劲，骂着骂着都没了力气。
虽然杨宗保自己还生龙活虎，可架不住整支兵马已显疲态。
也是此时。
原本毫无动静的营寨大门，忽然被人推开。
一众心底都憋着气的唐军奋勇前冲，短短半里的距离，也就十几呼吸就冲到了杨宗保的面前。
只一个照面，千余宋军就被冲垮。
而杨宗保仅仅砍伤三名唐军，就深陷重围。
“快跟我走！”
好在杨宗保身边还有杨过，眼看周围密密麻麻全是敌军，当下抓起杨宗保的衣甲奋力跳起便往外冲。
全真一脉轻功，在这一刻被用到了极致。
第135章 冰与火之战，调教两少年
被杨过拎着逃离战场，落地后的杨宗保第一反应就是要重新杀回去，但他才刚转身就被杨过一把拉住：“不可冲动，你看那边？”
杨宗保闻声，顺着杨过所指山道侧面望去。只见父亲麾下二位大将焦赞、孟良，正率军从山坡两侧杀入战场。
依旧是一个照面，原本将他击溃的唐军，在两面夹击的情况下很快就无法继续突进，并且转身回撤。
“父亲，料到了我会兵败？”
杨宗保虽然是个初生牛犊，但终究是杨家血脉，见此情形如何不明白，自己那位主帅父亲派他出战时，就猜到了他不能取胜。
一时间，杨宗保总觉得哪里堵得慌。
“战场之上形势变幻万千，为将者最忌骄纵、自傲，但也不能遇到点困难就低头服输。”
一道深沉的话语从两人背后响起，只见杨延昭领着中军加入战圈：“去吧，将你营将士重新召集起来，随为父破敌。”
“是，父亲！”
杨宗保闻言，狠狠甩头重新振作。
与此同时，已经小胜一场的徐虎也在领着一众将士且战且退，他也不去和宋军中的将校接触，即便交手也只在兵阵前沿冲杀，绝不深入其中。
不消片刻，徐虎就已经退至寨门处。
并且非常合理的，引发了营内将士一齐后撤北蹿，只留下一地辎重、粮饷。
“追！”
杨延昭见状，也没什么可迟疑的。
他现在要做的就是，尽可能在其他唐军前来支援邓州兵马前，将这支已经后撤了好几百里的唐军彻底消灭。
一路北蹿，一路丢盔弃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