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传旨天界寺,任何外臣须立即回寺内等候审查,但有不从者,格杀勿论!”
还未抵达华盖殿,朱元璋就已经下了三道谕旨。
器重最后一道,就是针对所有的外交使臣。
在朱元璋看来,这次的刺杀事情,必然很外交使臣有很大的关系,在册封大典上的阅兵,把大孙的优秀体现德淋漓尽致。
所谓树大招风,其实在此之前,朱元璋心中就有所担忧,在此后也跟大孙讲述过多次,不可出京师,即便出皇宫,身边也须得有人守护。
随着三道谕旨的下达,整个京师风起云涌。
城门关闭,大军入城,整个京师变成了一座牢笼,用以困住所有心中怀有别样的心思之人。
现在正是下午,将近晚膳的时候,诸多大臣,陆续也开始下班。
而承天门口,数百锦衣卫等候,但凡下班过来的大臣,全部都禁止,等候调查。
“好一个锦衣卫,谁给你们的胆子,竟是连承天门都敢封锁,这是想要干嘛,难不成吾等回家就膳,也须通过尔等同意不可,老夫必定要在陛下面前,参尔等一本!”
“同参,欺人太甚,平日里也就罢了,现如今在皇宫还敢这般作态,简直无礼至极!”
“上天欲其灭亡,必先令其疯狂,你们简直是疯了,吾大明建国以来,何曾出现过封锁承天门!”
朝堂上的文臣,从来都不是什么好惹的对象,没个尖牙利嘴,于朝堂上也很难有所作为。
见锦衣卫封锁承天门,一些脾气大的顿时开喷,后来者更是响应从从。
领头的千户,见此只是一脸冷笑,任由其漫骂不止。
足足过了半炷香,感觉差不多了,这才轻蔑的说道:“遵陛下谕旨,京师有人密谋行刺太孙殿下,坏我大明之根基,如今证据确凿,查探之下牵扯特广。”
“敢于行刺太孙殿下,此人胆量非凡,身后必定有同党谋划,能够知晓往来之消息,与朝堂诸臣息息相关,定有奸细暗藏其中。”
“本官今日奉旨调查,后有三司联合审查,诸位大人,可莫要为难本官呀!”
这话一出,所有大臣雅雀无声,之前脾性大,说话最冲的几人,连忙低着头,就想往人堆里钻。
千户看到,再次轻笑着说道:“有劳诸位大人,跟本官先行去一趟锦衣卫衙门,大人们不要担心,从这里到锦衣卫衙门,也就几步路,转个弯便就到了。”
朱元璋的性格,最是猜忌多疑,初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心神震怒,直接就要下谕旨杀人。
而后到了华盖殿里仔细一想。
敢于行刺大孙,说明绝对不仅仅只有个别人员,必定是一个非常大的团伙。
刚到华盖殿没多久,蒋瓛就带着卷宗过来。
“陛下,此乃羁押之人户籍卷宗。”
朱元璋一把拿过,仔细翻看起来。
这上面记载着的,便是顾双贵的宗族谱系,还有一些买卖生意,平时联络的好友。
“果然是江南乱民,咱已经给了他们机会,没有砍他们的脑袋,将其从江南调来,分润田产,于京师之中重新生活。”
“没成想竟是一群养不大的白眼狼,现在竟然干出密谋行刺咱大孙的法子,简直罪大恶极!”
“咱大孙军中威望颇高,能够有这个胆子的,绝不仅仅是其一人,一家,一宗族。”
“在其身后,必定有联络之官员,同党之谋划,动手之真凶。”
“查,继续查,严查!必定要给咱把这幕后之人,有一个算一个,全部都要彻彻底底的揪出来,若是逃走一个,唯你锦衣卫是问!”
朱元璋看到卷宗,只是微微思索,心下就有了大量的猜疑。
古往今来,行刺皇帝储君者,向来都是一番潜藏至深的势力。
这其中可能有前朝余孽,已经妄图有更大利益着,更有想颠覆大明者。
各种怀着坏心思的,组成一团。
朱元璋很清楚自己在大明的威慑,也非常清楚大孙现在的声望。
能够如此这般逆天而行,其必然已经做好了身死的准备。
想到这里,朱元璋突然叫住了准备离开的蒋瓛。
沉默了一阵,这才说道:“传咱的谕旨,诸藩王禁足府中,没有咱的谕旨,不可擅自离开。”
“老四燕王那边,你安排一些能干事的,暗中潜伏,打探消息,尽可能的不要使其察觉,若有任何风吹草动,随时与咱汇报。”
蒋瓛听着这话,心中一颤。
他没想到这件事转眼间就牵扯如此之广。
最初审讯的时候,蒋瓛很清楚,应该便是一些商会,帮派暗中言论。
而后到了陛下这里,马上扩增至外交使臣,紧接着就是朝堂官员,如今更是关乎到藩王身上。
这个时候的蒋瓛,突然有些心虚。
因为宋忠给他汇报的时候讲得很清楚,是某个线人,听到这顾双贵有行刺太孙的言语。
但就证据而言,那是半点没有。
甚至说得夸张一点,连人证都不知道找谁。
锦衣卫也不是想怎么办案就怎么办案。
像是这般事情,必定是要经过三司会审,前后的来龙去脉,必须得脉络清楚,牵扯到的人员,也必须是有理有据,容不得半点虚假。
可现在似乎在锦衣卫的手里,好像什么人证,物证都没有。
顾双贵的家底在抓捕后不到半个时辰,就已经彻底查明,除了在京师经营几家店铺外,其他的也没什么。
蒋瓛想到这里,微微抬头,余光看向陛下。
只见陛下煞气环绕,看似沉静,却如即将爆发的海啸山崩。
真要把心中想法说出去,怕不仅仅只是自己,连锦衣卫还有没有明天都不知道。
像是现在的陛下,蒋瓛只在之前郭恒案的时候见过。
而那一次,锦衣卫的上任指挥使就无了。
这才有了现在的他。
“臣遵旨!”
蒋瓛躬身说道,微微等候了一下,见陛下没再没有其他意思,这才缓缓退至殿外,而后转身离去。
现在这个时候,蒋瓛很清楚,一个字都不要多说。
祸从口出,若是运气不好惹怒了陛下,怕是顺手就被斩杀。
直到出了奉天门,蒋瓛提着的心才稍稍放下,而后连忙赶往锦衣卫衙门。
衙门这里已经有非常多的大臣被羁押过来,因为未曾涉罪的关系,都是由锦衣卫在做记载。
比如最近几天做了些什么事情,和谁一起,谁能证明。
包括吃了什么菜,在哪里吃的,若是和人有过接触,聊了些什么,说的是哪些话。
都得是一五一十的记载下来,但有缺漏,必须想起。
能够写清楚的,就能离开。
讲述不清楚的,便就讲述清楚再说。
锦衣卫在记载完后,还会错开对照,重新询问一遍,确认没有讲错的,才会签字走人。
若是在第二遍复苏,询问的时候对不上。
这个问题就大了。
蒋瓛来到锦衣卫衙门的时候,这里几乎全是官员。
包括院子里,都有十多张桌子摆放着,依次询问。
蒋瓛径直走入最里面,宋忠所在。
宋忠看见蒋瓛,一脸喜色,连忙迎了上来:“头儿,陛下那边怎么说,对于此次成功预先抓捕刺杀太孙的罪犯,是否有些许赞扬。”
在宋忠的心里,这次应该是立大功了。
别人都没开始有所动作,自己就把人给抓了过来,这叫将危险扼杀至摇篮中。
想来陛下多少会夸赞几句。
思索间,宋忠见蒋瓛的脸色不怎么好看,心里咯噔一下。
‘不会是蒋瓛将我的功劳,都被霸占了去吧。’
正想着,蒋瓛的呵斥声传来。
“瞧你干的好事,你今日须得给本宫老实交代清楚,行刺太孙这里面,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说完,蒋瓛左右瞧了瞧,见四下无人。
一步走到宋忠身边,冷眼看着小声质问道:“这行刺之人,是真是假,如今陛下龙颜大怒,朝堂内外人心惶惶,有当年三大案之倾向。”
“先前的一些过往,你宋忠都是知晓的,若是我这脑袋不保,你放心,我保证你会比我先行下去。”
“如今太孙已册封,你只需老老实实跟着太孙殿下,干好自己的本职,便能前程远大,富贵不愁。”
“若是耍些小聪明,想要得些功劳好处,怕是谦死得不够快!”
现在蒋瓛已经在怀疑,这行刺太孙一事,究竟是不是宋忠自导自演的一场戏。
为的或是排除异己,或是建立功勋。
若真是这般,可就是捅了天大的娄子了。
宋忠听到这些话,没有丝毫迟疑立即说道:“头儿,此事可不是我编造出来,是千真万确的事情。”
“先前我还在大堂里办公呢,太孙殿下正是交代任务过来,要彻查京师大户行上下勾结之事,早前凉国公治安司奉太孙殿下令旨,肃清京师,扫黑除恶。”
“结果下面人瞎办事,有些把群英商会的人都被抓了,这事头儿你是知道的,这几天我都在忙这事呢,牵扯的这些人,都不怎么在咱们锦衣卫的眼中。”
“平日里都没留意,这办起差事来,自然就麻烦许多,在这节骨眼上,我怎么可能干出这样的事情。”
宋忠在解释的时候,蒋瓛双眼眨都未眨的盯着宋忠的面部查看。
等宋忠说完后,也没发现异常。
心下稍稍安定些后,便就说道:“这件事已经不仅仅是那顾老头乱嚼舌根子的事了。”
“刚才陛下已经下旨,让我等锦衣卫,派上一批好手,监视燕王殿下。其他藩王现在应该也已经接到了宦官的通知,府中禁足。”
“朝堂大臣,外交使臣,你都是知道情况的,波及之广,牵扯之大,已经不是你我说了算。”
说到这里,蒋瓛的眼中闪过一丝冷色。
宋忠心下一惊,很好的明白了其中意味。
随后,蒋瓛直接转身离开,他还要去负责藩王事宜,随时为陛下汇报情况。
蒋瓛后,宋忠在原地静待了会,而后阴沉着脸,直奔诏狱而去。
诏狱中,顾双贵很是安静,披头散发的模样极为狼狈,没有昔日的傲气。
眼神中,是止不住的后悔。
他没想到,就不过是一番气话,让整个顾家,都极有可能付之一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