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多谢父皇栽培。”
“还有万三重那里,他赴任之前你先见他一面,尽量拉拢好他,让他知道到底是谁在培养他。”
“儿臣明白。”
朱元璋:o(* ̄︶ ̄*)o
……
万三重调任河南左布政使,应天府同知之位由周光接任,这两项调令对于大明政坛来说可不是小事。
渐渐地,就连民间百姓也有所耳闻了,并且没少悄悄议论。
随着有心之人的深挖,胡惟庸告密,周安被杀等等消息也都流传开了,听的人心惊胆战。
“好家伙,这个叫周安的挺厉害呀,先是试图陷害朱七牛来巴结胡惟庸,发现胡惟庸即将倒台后,又果断把刀递给了皇帝,这就是三国演义里描述的运筹帷幄之中,决胜千里之外吧?”
“这小子还真有几分诸葛亮的样子,不同的是,他的性子未免狭隘了些,当今皇爷乃是雄主,既然知道周光是个人才,岂能不重用,现在好了吧,这小子为了他爹升官跳上跳下,反倒把自己跳死了,他爹的心里估计不太好受。”
“嗨,这也是没办法的事儿,周光刚上任的时候周安就布局了,他也想不到皇帝后来会那么看中周光吧,后面他不就没再乱来了嘛,顶多是出手把胡惟庸的把柄逼了出来,也算是做贡献了。”
“这倒也是,官场就是这个鬼样子,好人当不好官儿,不会算计的官儿也不太可能升官,只能说周安这小子可惜了,要是他不乱来,兴许现在就是高高在上的同知公子了。”
朱家臭豆腐铺子里,朱七牛本来是陪黄月英过来吃臭豆腐的,结果正好听见了客人们的低声议论。
他这才知道,原来洪武十年的假知县案居然是周安一手搞出来的。
朱七牛不禁有些后怕。
周安明明是个丰神如玉的公子,不想背后竟藏着这么险恶的心思,我还跟他一起吃过两次饭呢。
他明明说我们是朋友,结果双方还不认识之前他就想害死我了!
这官场……好恐怖!
于是朱七牛越发不想跟国子监的那些同窗深交了,生怕哪天又着了道。
每逢五经博士来国子监教书时,朱七牛才去听听,有时候也会去其他五经博士那里蹭课。
比起其他先生,五经博士果然厉害不少,有的知识就连宋先生也没讲过,或许就连宋先生也不太懂。
每逢五经博士讲课,朱七牛都听的如痴如醉。
而他大部分在国子监的时间里,都是在藏书阁里看书。
更多时候则干脆请假在家,要么自学,要么去跟宋先生请假,要么玩耍,要么去找黄月英小姐姐,要么去找朱雄英。
总结起来就是一句话,生活紧凑而不忙碌。
似这样的生活,朱七牛一过就是几个月,他跟小伙伴们都过得十分惬意。
转眼间,乡试到了。
乡试又叫秋闱,一般在八月举行,想要参加者,须得是秀才功名才行。在参加之前,还得通过各省的录科或录遗考试,才能拿到秋闱科考名额。
而像是朱七牛这种院案首级别的秀才嘛,则直接免了录科、录遗,直接就能参加乡试。
秀才若是过了乡试,那可就是举人了,有了做官的资格,可以去吏部等着任命,其重要性自然超过前三次科考。
因此,应天府乡试的考场还是之前那个,主考官则由黄育才换成了皇帝指派的其他官员,避免地方官为了当地录取率强行录入学生或是泄题,这种模式跟本地人不做本地官的考量是一样的。
其它各省的乡试也都是如此。
换了主考官,对朱七牛来说没啥影响,反正黄育才当主考官时也不会给他什么便利,顶多是让衙役在给他搜身时走个过场。
朱七牛又不打算夹带小抄,这种便利有跟没有是一样的。
参加乡试之前,照例还是要联名具保、唱保、录名等等,但其它地方却有了较大变动。
最大的变动便是考试时间。
乡试第一场开考时间为八月初九,却不是当天就能出来,必须等到八月十一黄昏,而第二场呢,是八月十二开始,也是需要到八月十四才算考完,第三场则是八月十五到八月十七。
三场连着考,一共九天,期间有六个晚上都是在考场里睡,所带来的另一个变化便是卷子没法马上批改出来。
那么,自然也就无法在第一场考试完就公布第一场的排名,第二场亦然。
所以所有参考学子都不会在第一场、第二场被淘汰下去,最终公布的榜单也不是单场的,而是三场总成绩。
这样的模式无疑是更加难熬的,时间长,中间没有休息,三场连着考也会让考生压力更大。
若是某一场的某一题做的不好,很可能直接影响后面的考试,导致三场考试全都答得乱七八糟。
第89章 辛苦遭逢起一经
进入考场,来至分给自己的考室,朱七牛没急着坐下,而是从带的竹篓里拿起抹布擦拭了起来。
距离上次院试也过去许久了,考场封锁至今,可想而知是有多少灰尘、蜘蛛网之类的东西。
若是只待一两天也就罢了,九天的话,就还是清理一下比较好,免得膈应。
用宋濂的话说,科举这东西不合理的地方太多,尤其是乡试跟会试的考场最不合理,所以每一个能够考中举人或进士的人,学识或许不见得多厉害,但忍耐力、适应力等等必然是极强的,否则早就死在考场里了。
光是灰跟蜘蛛网倒还好,更要命的是朱七牛他们才进入考棚没多久,为了杜绝作弊,考棚两边的门便被关上了,还落了锁。
这些考棚是一排一排的,一排里或七八个考室,或五六个,两边一上锁,里面的或七八个、或五六个考生可就要朝夕相处三天了,期间谁都出不去。
那么,吃饭、上厕所等问题自然就得自己在考棚里解决,监考官除了盯着不让考生作弊、交流之外,其余的一概不管。
这又是考场的不合理之一。
之前的几次考试,一般都是当天进当天出,若要方便,跟巡查的考官或衙役打个招呼,让人领着就去了,可乡试的考棚连门都锁了,若还是想方便,只能在自己的考室里解决。
且不说这样有多难为情,也不说积累了三天的便桶有多味儿,单说隔壁间的考生方便之时的那个味道和尴尬,就不是一般人能承受的住的。
毕竟自己对自己永远是最宽容的,哪怕是自己的屎尿,也会觉得没那么大味道,可别人的屎尿的味道……那就不同了!
更别提就连做饭也是在考室里自己解决。
为何要自己解决?因为三天时间里没人能进出考棚,自然不可能送饭送菜,这也是为了避免有人买通厨子或送饭的衙役来作弊。
而既然要考生自己解决吃的,自然就得生火,这火从哪儿来呢?考场给发炭火,自己也能带。
甚至就连食物、水,也可以自己带,这点又跟之前的考试不同了。
当然了,不是谁都带得起好吃好喝的,一些贫穷的学子自然只是带些干饼子、咸菜之类的东西对付三天,就着炭火加热一下就算了事,能有闲情逸致在这种地方烹饪美食的并不多。
那么不合理的地方就又来了,若是有人一着不慎,搞出火灾,考生们又出不去考棚,外面的人救援不及,考棚里的考生岂不是都要被活活烧死了?
从这个方面来看,一个考棚里的考生倒有点生死与共那味了,也算是把自己的后背交给了对方来保护,但凡出了事,搞不好就是大家一起死。
正因如此,考棚不是连成一排排的,每个考棚都是单独的,就是怕发生火灾,把别的棚也给点燃了。
一开始知道这些情况后,赵兰当场就忍不了了,死活不想再让朱七牛去考试了,生怕搞出什么意外。
但朱七牛显然不可能半途而废,所以还是坚持要考,赵兰无奈,只得一边给他准备带去考场的东西,一边叮嘱他保住小命为上,若是发生什么意外,就立刻拿皇爷和太子、太孙来逼着考场的官赶紧开门,情愿这次不考了,也不能丢了小命。
朱七牛自然是连忙答应。
好不容易把自己这间考室清理了一番,朱七牛这才把自己带的一堆东西费力的堆在了考室的角落里。
考试要带的东西自然也是有数的,超标可不行,因此大家都得计算着来,带多少水、带多少吃的,全都得心里有数。
如果吃的带少了,就得饿肚子,喝的带少了,就只能去接考场的水井里的水,而考场的水井常年不用,里面肯定脏得很,喝了之后……保不齐就去见关二爷了。
这也是考场不合理的地方之一。
朱七牛则没这么方面的困扰。
还是那句话,他小啊。
他比其他学子小,吃的喝的都没人家多,可带的东西是一般多,那他的东西自然就更顶得住消耗。
对于这点,齐德和小胖都老羡慕了,其他学子亦然。
之前进考场时,可不止一个人向他投来惊讶、羡慕或嫉妒的目光。
朱七牛都忙了这么久了,考官那边也没急着公布题目,似乎是特意在给时间让学子们打扫。
对于这点,宋濂早就跟朱七牛说过了。
简单来说就是,乡试三场考试其实根本花不了九天时间,之所以还是搞这么久,一来是元朝曾想过废掉科考,而明朝一向以汉家正统自居,便有些过于想要遵守汉唐宋传下来的一些规矩,不知变通。
殊不知人家唐宋时期虽然考的时间也不短,但考的科目特别多,而且考试时有的还有亲戚或朋友来送饭呢,根本不像如今的科考这样流于形式。
二来嘛,也是朝廷有故意磨练学子心性的目的。
不过宋濂也说过,第二个原因属于强行解释,多少有些牵强。
朱七牛正坐着等考题呢,忽然隔壁传来了‘砰砰砰’的声音。
朱七牛微微一琢磨,立刻明白过来,这是有人在修‘床’。
所谓的床,还是由‘书桌’和‘座椅’拼起来的,但考场年久难免失修,有些地方坏了也是正常的,只能说谁分到了这样的考室就该谁倒霉。
为了不影响后续的考试,学子只能自己修,就跟自己打扫一样。
因此,学子们带进来的东西里还有锤子跟钉子,朱七牛的篓子里也一样带了。
就挺……离谱的。
第90章 三更灯火五更鸡
过了好一会儿,衙役们才举着牌子开始放题,一边放一边喊。
若不如此,考生们隔着落了锁的门,可看不见考题究竟是什么。
衙役们你喊你的,我喊我的,嘈杂得很,朱七牛不得不竖着耳朵仔细倾听,然后赶紧把题目抄下来。
光这一步,显然就能把耳朵不好的人淘汰下去了。
毕竟如果连题目都听不清,那还考什么呢?做官更是没必要。
乡试第一场考的东西和之前的童试大差不离,还是以默写为主,其中三道是要默写原文,另有精义题四道,需要先把原文默写出来,然后再作注解。
虽然只需要答七道题,但考官给出来的可不止七道题,还是跟之前的考试一样,这些题目分别出自上经、中经和小经,可以自选题目,在全部答对的前提下,答得上经越多,自然评价越好。
这种题对朱七牛来说毫无难度,漫长的考试时间也让他丝毫不慌,他反倒更担心哪个四肢不勤的考生弄出火灾。
他便一个劲儿的四下瞄着,寻找着可能逃生的路径。
一直到发现基本不可能靠着自己逃生后,他这才无奈放弃,打了个哈欠,开始打草稿。
这一晃,到了中午。
朱七牛感觉有些肚子饿了,便从篓子里拿出了五更鸡。
五更鸡不是吃的,而是一个小炉子,中间中空,可以放置炭火,上方是个小锅,可以烧水或做饭。
因一般鸡是早上五更时啼鸣,人们开始起床做饭,故而这种厨具叫做五更鸡。
赵兰生怕朱七牛在考场里吃不上,所以帮他准备了一个顶好的五更鸡,另有火折子、木炭等。
朱七牛放好五更鸡,又往底下炉子里放了些炭火,用火折子引燃松木,将松木放在了炭火之中。
不一会儿,炭火被引燃,五更鸡上面的炉子开始变热。
这个过程当然比不上正儿八经的柴火灶快,但聊胜于无,朱七牛也不着急,反而觉得有趣。
等炉子烧的差不多了,朱七牛从篓子里拿出了一个油纸包,把里面切好的肥肉一片片摆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