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7章 黄蜂尾后针，最毒妇人心
眼瞅着就要三月了，天气越发温暖起来，有的干火好的人已经穿上了单衣。
这一日，阳光明媚，微风习习，让人十分舒服，又有点想困觉。
朱七牛早上起来后没多久，才刚吃过早饭，便又觉得困了，尤其是看着院子里的花草树木时，身心宁静，就更想睡觉了。
可他又担心白天睡多了，晚上睡不着，便强打着精神出门了，带着昨晚娘亲做的卤菜来到了宋先生家。
这些卤菜里最珍贵的依旧是卤牛肉，牛肉是昨晚黄育才让家丁送来的，一共五斤，都被赵兰给卤了。
因为这次牛肉够多的缘故，赵兰留了一斤卤牛肉给自家人吃，朱八牛老高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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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它四斤则被分成了三份，其中两份各装着一斤卤牛肉，第三份则装着两斤，这是为太孙准备的。
这次来到宋家，宋濂却是在家，接过朱七牛递过来的卤菜，宋濂打开一瞧，顿时想要喝酒了，于是让大儿媳去打了三两黄酒，慢悠悠的坐在院中石桌上自斟自饮起来。
陪着先生说了会儿话，朱七牛便离开了。
来到太医院，朱七牛将其中一份卤菜给了戴思恭。
戴太医老欢喜了，拉着朱七牛坐下，开始考教他的医学，朱七牛皆对答如流，于是戴思恭越发高兴。
“不错，不错，你确实是个学医的好苗子，且先多看医书，我会找机会带你去正式接触病人，学以致用，预计再有个一二年，你也能看些简单的病了，而不是纸上谈兵。”戴思恭道。
朱七牛瞪大了眼睛：“我已经学了大几个月，还得一两年才能看些简单的病？学医这么难吗？”
“当然不简单啦，不然好大夫不是满大街都是？其实也不只是学医难，干啥都不简单，哪怕是一些入门容易的，学到精深也要花费许多苦心，就拿读书来说，哪个读书人不是皓首穷经十几年才略有成就？这还是说的聪明的，不聪明的那些，读个几十年都未必中得了举人。”
朱七牛掰着手指头数了数：“先生，可我觉得读书科举不难啊，我满打满算也才读了四年书呢，再有个把月我就要把科考之路全部走完了。”
戴思恭：(⊙o⊙)…
“嗯……总之你听我安排吧，该让你接触病人的时候，自然会让你接触病人的。”
“好吧。”
戴思恭忽然压低了声音：“七牛，你那里还有酒吗？这有菜无酒，不合适啊。”
“戴大人你还要喝酒啊，上次你喝醉了，不就有御史言官参奏你吗？”
“无妨，无妨，参奏就参奏了，老夫这么大年纪，还在乎这个？”
“好吧。”
朱七牛便转身回公房去把自己做菜用的高度酒拿给了戴思恭。
然后朱七牛又拎着最后一份卤菜来到了春和宫。
朱七牛从家里出发时还是上午，转来转去转到春和宫时，已然是午饭时间了。
他本以为过来正好赶上吃饭，又可以蹭一顿，不料见过太子妃后，往桌上一瞧，冷火秋烟，啥都没有。
太子妃莞尔：“别看了，今天秦王侧妃邓氏进宫请安，母后留她在宫里吃午饭，皇上知道你带了卤菜进来，索性下旨让我们带你一起过去，午饭就在坤林宫吃了。”
朱七牛乖巧的应了一声，跟朱雄英一人拎着竹篮一边，欢快的跟上了太子妃。
内心中，朱七牛却是暗暗思索起来。
秦王侧妃邓氏吗？不知道皇爷会不会打她的板子，我可喜欢看这个了。
谁叫你欺负我娘的，哼。
一路来至坤宁宫，朱七牛三人先向皇帝皇后行礼，然后就该邓氏跟太子妃和太孙行礼，最后则轮到朱七牛跟邓氏行礼。
“下官朱七牛见过秦王侧妃。”
邓氏斜眯了朱七牛一眼：“你就是朱七牛啊，看起来很普通嘛，你真的是靠自己的本事考中的会元？”
邓氏没让朱七牛免礼，朱七牛便还是保持着鞠躬抱拳的姿势。闻言，朱七牛挑了挑眉。
你这是在质疑科举的公正性，还是在质疑皇帝的眼光和情报能力？
又或者，你是想揭穿什么，当面打皇帝的脸？
宋先生说过，仇怨会让人丧失理智，而冲动是会坏事的，看样子你还因为除夕晚宴的事儿记恨我娘，以至于把我也给恨上了是吧？
关键你还在皇帝皇后面前提这个，你可真是个聪明人啦！
“嗯……大概是吧。”朱七牛微微一笑，不太确定的回应着。
邓氏被朱七牛这调笑的语气给弄得更生气了，原本就想刁难一下朱七牛的她当即顾不上这里是什么场合，大喝道：“放肆，竟敢对我不敬，给我跪下，掌嘴！”
朱七牛可不会惯着她，语气平和的说道：“秦王侧妃容秉，皇爷当面，您还没有这样说话的资格，这是僭越。就算这是家宴，您觉得不该讲君臣那一套，可这里也是坤宁宫，是母仪天下之皇后娘娘的居所，太子妃也在这看着，您作为儿媳妇儿和弟妹，如此说话也还是无礼僭越的很，若是消息传出去了，恐怕御史言官会连同秦王殿下一起参奏。”
邓氏生性骄纵，一向目中无人，做事全凭情绪和小聪明，往常要么被人顺着，要么被皇帝皇后言辞训斥，还真就没被人这么不阴不阳的顶撞过，气的气都要喘不上来了，胸脯一起一伏，俏脸通红：“你……你……你放肆，竟敢离间皇室关系，我要杀了你！”
朱元璋和马皇后全程看戏，一言不发。
看似表情平静，实则早就对邓氏很不满的二老心里思绪万千。
“这个邓氏真是又蠢又坏，像这样的女人生出来的儿子，将来真的能堪大用吗？看来有必要再给老二找几个侧室了。”
“七牛这小子有点意思哈，还没列入朝堂之上呢，就把文官这套绵里藏针、见缝插针的本事给学会了，得理不饶人，各种扣帽子，看来宋濂真是没少教他啊。”
“看来过去对邓氏的训斥教导，她全都当了耳旁风，一点德性都没学会，像这样的女人留在老二身边，本就喜怒无常的老二怕是要变得更坏，到时候又得花费一番心思保他，麻烦啦！”
第118章 小人报仇，只在眼前
气氛一时有些僵持。
一边是嚣张、跋扈、蠢笨的儿媳妇儿，一边是受宠且使坏的后辈，朱元璋哪个都不想处置，怕因此破坏了家宴的氛围。
更深层次的原因，则是朱元璋已经对邓氏非常失望，懒得再跟她计较，日后若是逮着一个更大的罪名，老朱马上就会找机会把她赐死！
这是他为父的仁，就好像他当初弄死太子侧妃吕氏一样，不想留下祸害害了自己儿子和孙子。
而对于朱七牛，皇帝虽然看出了他在使坏，却也没有处罚或点出来，就是怕朱七牛压力太大，对自己失去信心。
说白了，皇帝就像是当初故意不点明朱雄英偷玉玺、实则是想培养他一样，也是想给朱七牛一点甜头，让他朝着这方面继续努力，将来才好应付波澜壮阔的朝局和奸诈狡猾的朝臣，做好太孙的左膀右臂。
这是他为君的仁，更是他为人祖父的仁。
皇帝不出声，皇后自然也不好出声。
同床共枕这么多年，马皇后稍微一琢磨，便明白了皇帝的心思。
可是不出声的话，气氛僵持，也不是好事，总得有人来打破僵持。
于是皇后朝着太子妃常氏眨了眨眼。
常氏心领神会，出声笑道：“好了，你们两个坐下吃饭吧。七牛，父皇可是因为得知你又带了卤牛肉，这才让你一起来吃饭的，快把你带的卤菜亮出来。”
朱七牛爽快的应了下来，三两下便将油纸包打开，把一大堆卤菜展现了出来。
闻到香味后，其他人还没咋地，秦王侧妃邓氏的肚子先‘咕咕’叫了起来。
就挺……蠢的。
让太监象征性的试了下菜，朱元璋立刻拿起筷子开动了。
尝了尝赵兰的手艺，朱元璋大点其头：“还是这么好吃，七牛，你母亲有一手好厨艺啊。”
朱七牛摊了摊手：“其实我娘仅仅比较擅长做卤菜，她做的其它菜肴也就那样吧，比不上皇后娘娘的厨艺。”
马皇后笑的十分开心：“说起这个我想起来了，你小时候好像在写信的时候提过一句你娘厨艺不太好，等下次你娘进宫时，我可要跟她说说这事，看她回去打不打你的屁股。”
马皇后之所以说赵兰下次进宫，是因为赵兰已经得到召见、进宫过了，为的是传授马皇后卤菜技艺。
那次马皇后一高兴，还赏了她一串玛瑙项链，赵兰可宝贝了，成天戴在脖子上。
朱七牛目瞪口呆：“不要啊娘娘，我娘的厨艺……其实挺好的。”
“哈哈哈，你倒是转变的够快。”朱元璋夹了块牛肉，忽然想到太子还在办公，用筷子敲了敲盘子：“一样装一点，给太子送去。”
一旁自有太监领命，装了些卤菜，麻溜的给太子送去了。
余下的卤菜则都被朱七牛他们吃完了。
其中尤以邓氏吃得最多。
而她吃掉的卤菜里最多的……则莫过于牛肉了，看的朱元璋眉头直跳，却因为是自己儿媳妇儿，没好意思多说。
等外人都走后，朱元璋才有些不快的对马皇后道：“这个邓氏不仅坏，而且也挺没皮没脸的，既然哪哪儿都看不上朱七牛跟她娘，吃人家做的东西还吃的那么多那么爽快？真够蠢的。”
马皇后问道：“你打算怎么办？”
“看情况吧，若她迷途知返，看在老二的份上，咱不会拿她怎么样，但她若是冥顽不灵，找个机会咱就弄死她，不能让她连累老二和老二的儿子，咱可不想皇室之中再出一个吕氏。”
“好吧。”
……
回到京城内的王府，邓氏兀自气愤不已。
关键是她已经有点回过神了，意识到自己方才表现欠佳。
她更隐隐有种感觉，自己犯错，父皇母后却不生气，也不教训，这才是最严重的！
怕是父皇母后已经对自己十分失望，懒得再教训了！
想到这里，她不禁十分恐惧和害怕。
她想做出改变，获得父皇母后欢心，可她压根就没有这方面的能力，越想便反而越急躁，最后的宣泄方式……便成了砸东西。
“可恶的朱七牛，跟他的娘亲赵兰一样可恶！”
“哼哼，就算我从此不得父皇母后喜欢，我也终究是秦王侧妃，将来王妃死后，我还能当上王妃，绝对比你们这小门小户要强，任凭你们如何巧言令色，如何博学多才，还能挑战我的地位不成？”
“不行，这口气我必须出，不然我晚上觉都要睡不着了。”
埋头苦思了好一会儿，邓氏终于想出了一个出气的好办法。
喊来心腹管家，邓氏吩咐道：“派个人去找一找京城那些混帮派的，出一千两银子让他们派人把朱七牛给我偷偷杀了。”
管家疑惑道：“这种事儿何必还要花钱，咱们自己人就能干，秦王可是派了好些个亲卫过来保护王府。”
邓氏摇头：“自己人做的话，万一泄露手脚就不好了，还是找人干方便。记住，派心腹之人去找他们，这个心腹之人最好是不要露面，我希望朱七牛死后，谁都怀疑不到我们头上。”
“明白。”
……
从坤宁宫离开后，朱七牛回到了太医院，继续看医书。
一直到了放衙时，朱七牛这才收拾了一番，坐着二爷爷朱狮赶的驴车往家里去。
路过一处往常经常走的小巷子时，朱七牛忽然注意到驴车停下了。
“怎么了二爷爷？”
“别出来七牛，危险。”朱狮有些惊慌的说道。
朱七牛愣了一下，轻轻掀开门帘往外一瞧，只见三个长得奇形怪状的家伙正堵在驴车的必经之路上，为首那人更是拉住了两头驴的缰绳，明显来者不善。
之所以说他们长得奇形怪状，是因为他们的外形实在有别常人。
为首那人高高壮壮，跟头熊似得，偏偏是个光头，一脸的憨相，看起来又可怕，又带着几分……可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