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七牛说话的时候,朱元璋一直目不转睛的看着他,直到他把话说完,不像是说谎,朱元璋这才眨了眨眼睛。
朱七牛心里暗暗松了口气。得,真的被猜忌了,我就不该多嘴的!
朱元璋拍了拍朱七牛的肩膀:“景隆这小子还是个厚道人,之所以刚才那样说,一是给咱提个醒,二是让那些武将自己心里有点数,三也是让你自己知道分寸,你可不要怪他。”
朱七牛连忙摇头:“哪里哪里,曹国公乃是太上皇的外甥孙,皇上的表侄,太子的表兄,正儿八经的皇亲国戚,臣怎敢怪罪他呢?”
“你心里有数就好,这次若是你的谋划真的达成,咱也会给你记一功的。”
“不不不,千万别给臣记功,刚才不是要博采众长嘛,臣也就是小小给了点建议,要真说有功,那也是最后拍板的人有功,是前线打仗的将士有功,动动嘴皮而已,不算啥,不算啥。”
朱元璋终于满意了,点了点头:“行,那就仗打完了再说,你去见见你三哥吧。”
“是。”
朱七牛出去后,朱元璋再也绷不住了,无声的大笑了起来。
“标儿说的没错,这小子现在真的很怕立功啊,滑的跟个泥鳅似得。”
“不过这样才好,咱跟标儿对他多敲打一下,将来雄英用起来才顺手。”
“不过嘛,这小子明明怕立功,还是敢站出来说出自己的主意,是个有血性的家伙,像咱,莫非他真是咱老朱家的种?”
“三国演义闲篇上瞎写的那些难不成还真能成真?咱老朱家天命所归,所以出了咱这么个皇帝,又出了个能无能武的贤王来辅佐匡正?”
“要真是这样,那可有意思了,论资排辈的话,雄英得叫他……皇叔!”
……
拉着朱七牛来到一处小树林,朱三牛从腰间解下一个葫芦:“老七,来点酒?”
朱七牛摇头:“我娘不让我喝酒。”
“男子汉大丈夫,别整天我娘说我娘说,有点出息好不好。”
“三哥你倒是有出息了,希望等你回到京城之后,二伯和二伯母打你的时候你别跑。”
朱三牛: ̄□ ̄||
“我娘还记着我跟老四跑去走私的事儿?”
“你觉得能忘得了吗?要不是我拿虎蹲炮换你俩一命,你俩现在坟头草都几米高了。”
朱三牛愣了下:“什么虎蹲炮换我俩一命。”
“难道不是吗?别不好意思,三哥,说说看吧,你们当初被太上皇逮到后,在牢里关了多久,有没有饿瘦啊。”
“没有啊,我们没过几天就被放了,然后就做了太上皇的亲卫。”
这下轮到朱七牛发愣了。
“没过几天就被放了?”
“是啊。”
“这么说来……。”
我被讹诈了。
好嘛,不愧是连宋先生都忌惮不已的太上皇,各种花招用的是真熟练啊!
就这么一封不费什么时间的信,愣是把我的虎蹲炮图纸给吓出来了!
“不过也好,要不是出了这档子事儿,虎蹲炮的功劳再算上,我真就是骑虎难下了。”朱七牛又有些庆幸的暗暗想道。
按下心中思绪,兄弟俩好好叙旧了一番,大多数时候都是朱七牛在讲,朱三牛只负责偶尔提问。
随着接触时间的变长,朱七牛发现朱三牛变了很多,虽然还是不改愣劲儿,但沉默寡言了许多,眼神也更加凌厉,比起过去,就像是一头牛变成了一头老虎。
朱七牛随即得知朱四牛正在耿炳文麾下效力,并且因为带路有功,已然升任为百夫长了,事后还会论功行赏,到时候搞不好会成为有品级的武官。
这可让朱七牛吃惊了。
莫非继我之后,四哥倒成了朱家第二个当官儿的男人?
这之后的日子里,朱七牛就没咋跟朱三牛特意聚一聚、聊一聊了。
因为朱三牛是太上皇的亲卫,而朱七牛作为当朝侯爷,若是与太上皇的亲卫关系密切,恐有打探太上皇隐私的嫌疑。
而太上皇朱元璋最是刚愎雄猜,未免引起不必要的麻烦,实在没必要由着性子来。
朱七牛倒是跟太上皇朱元璋本人经常待在一起,有时候朱七牛被喊过去陪驾,一待就是一天。
而在十天前,常茂和李景隆便已然带兵开始征途了。
耿炳文那边稍晚一些。毕竟耿炳文回去驻地就要不少时间,没那么方便。
大明这边一动兵,倭奴方面直接被打了个措手不及。
在此之前,肥前国可是从未传出过任何有关大明的消息!
倭奴方面连忙调兵遣将前来阻挡。
然而,在兵法精通的常茂和李景隆面前,倭奴国的军队根本不堪一击,仅仅八天时间,便被他俩带着大军连下三座城池。
这还是在没动用虎蹲炮的前提下。
消息传回后方,正在海边钓鱼的朱元璋老高兴了,连连夸赞李景隆没有辱没其父的威风。
对于常茂,朱元璋则没有太多评价。
朱七牛在一旁默默听着看着,逐渐有些品出味儿来了。
似乎太子的这个舅舅有点失宠了?
发生什么我不知道的事情了吗?
可是……我也不想李景隆受宠啊!
第65章 小人长戚戚
西方前线。
军营,帅帐。
“我们已经连下他们三个城池,下一个城池恐怕就没这么容易拿下了,他们必然早已做好万全准备。”常茂喝了口茶,说道。
李景隆点了点头:“郑国公言之有理,可那又如何?在大明天兵面前,区区倭奴小国,不值一提,只要你我布置得当,将士用命,最多三日,下一个城池照样会被拿下,我已经提前命人打造攻城器械,明日你我便一起大展拳脚吧。”
“将士用命?可是我认为眼下已经到了动用虎蹲炮的时机,若是能不动一兵一卒就炸垮他们的城墙,倭奴国的士气必然低迷,拿下倭奴国或许指日可待,咱们也能立下大功。”
“不是吧郑国公,你真信那些铁管子能有那么大威力?奇淫技巧罢了,他一个没上过战场的毛娃娃的话,你也信?”
“可是太上皇……。”
李景隆打断道:“太上皇的命令我们当然不能违背,可是你我共同率领着近十万大军,我们得为兄弟们负责,岂能将胜利寄托于一个毛娃娃发明的奇淫技巧上?”
“那……虎蹲炮?”
“若是不用上,有抗旨的嫌疑,可若是用了却不管用,反而不美不是吗?所谓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我觉得虎蹲炮可以用在战局明朗的追击上,但不能用在一开始的攻坚上,这样既可以验证虎蹲炮的威力,又不至于因为它可能的无效而影响军心,你说呢?”
常茂很想说我相信七牛,但自从之前曹国公李文忠接任这一部分的兵权后,他就只是个副将,后来主将又变成了李景隆,他依然是副将,职权上本来就差李景隆一头,若是坚持己见,最后却出了问题,那……怕是前途堪忧啊。
“罢了,我又何必跟他顶牛?他是主将,我听话即可,真事倍功半,责任也是他的,我尽到辅佐劝说之责即可。”常茂暗暗想道。
于是常茂便也没有反对了。
李景隆大为高兴,召集诸将,开始布置任务。
转过天,号角声吹响,明军开始攻城。
因为刚建国不到二十年的关系,明军这会儿的战力是极高的,士兵多是见过血、杀过人的,整个精气神无与伦比!
他们这一冲锋,给人的感觉自然格外不同。
城墙上守城的倭奴士兵以前哪儿见过这等骄兵,一个个吓得心惊胆颤,武器都要握不住了,额头上汗也冒出来了。
还是他们的将军出来拿刀砍杀了几个人,这才吓得他们连忙弯弓搭箭,朝着下方射去。
‘噗呲。’
‘噗呲。’
‘……。’
箭矢直插明兵身体,冲在前面的士兵跟割麦子一样成片倒下。
后方督战的李景隆见了,脸色丝毫不变,下令击鼓打气。
明兵于是继续加速冲锋。
终于,有士兵扛着云梯来到了城墙下,开始搭梯爬墙。
而在城门口,攻城车在一名名牺牲士兵的护送下也开始撞门。
‘砰。’
‘砰。’
‘……。’
宛若惊雷!
震撼人心!
倭奴将军却也不是盖的,照着三国演义上写的,直接下令丢石头、扔木头,砸得一个个明兵满头流血,像下饺子一样的往下掉,反而又砸倒了大量士兵。
眼见计策奏效,倭奴将军大为振奋,又下令浇起了烧烫的金汁和火油。
霎时间,刺鼻的气味随风飘荡。
凡是被浇到的明兵,无不非死即残,痛苦哀嚎。
而在城下,明兵中的弓箭手也没闲着,一刻不停的朝上放箭,将一名名倭兵射杀。
鲜血洒落长空!
低洼处不知不觉都积累起了一个个血坑。
血腥味飘得数里外都能闻见。
战场,彻底变成了一个绞肉机!
……
半日后。
明兵依然没能拿下这处城关。
反倒是死伤惨重。
倭奴一边却也大差不离,守城的士兵死了一批又一批,换了一批又一批。
“不行啊,曹国公,照这么打下去,几天都未必拿得下来,死伤太大了,要是以后每到一处城墙都打的这么艰难,咱们的兵马早晚会拼光的。
而从大陆往这边运兵马,时间长不说,大部分士兵不通水性,坐不了船,万一在海上被人袭击,后果不堪设想啊!
而且大陆那边的士兵也不是那么容易调动的,需要防范的地方太多,还是……用虎蹲炮吧!”亲自带着几个亲卫去查看了一下伤兵情况,常茂黑着脸找到了李景隆,低声劝诫。
李景隆脸一红,跟被烫着脚一样跳了起来:“这才攻城半天,你就在这里动摇军心,你到底是何居心?打仗嘛,哪有不死人的,以前我爹和开平王率军出征时,哪次不是死伤无数?怎么从来不见他们退却过?郑国公,你可不要丢令尊的脸!”
常茂也被说出了火气:“那能一样吗?他们那个时候是不得已才攻城略地,实际上哪次不是尽量减少损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