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他明智的没有多话,反而一副不感兴趣的样子。
朱标道:“父皇说的是,那孩儿这就下令解除京城宵禁,同时增加巡逻捕快和士卒。等京城这边试行可以,再推广到各州府。”
“嗯。”
朱元璋道:“说起这个京城试点啊,咱又想起来了,七牛如今是正一品高官,当应天府府尹已经不合适了,是时候选个新人出来了。”
“父皇可有属意之人?”
“那应天府同知余钱似乎还不错,昨晚许多村子里都开了篝火晚会,咱看着很欢喜。虽然针对此事应天府衙门没有正式告示,但想来其中少不了他的安排,可见此人是个有能力的,还颇得民心,不然百姓也不会那么听话。”
朱标点点头,看向朱七牛:“七牛,你怎么看?余钱可是你的下属,当初还是你保举他做的应天府同知。”
朱七牛沉吟了片刻:“既然太上皇都觉得他可以,那他应该可以吧,如果太上皇觉得他不可以,应该不会特意提起。”
朱标挑了挑眉:“这话说的真是太有道理了。”
朱七牛尴尬一笑:“皇上觉得有道理的话,那应该就是有道理吧。”
朱标这次直接懒得理他了,转而跟朱元璋又商量起了别的事情,比如东瀛北部各级官员的任命,火车的修建,各地的农场,今年的秋收等等,朱七牛听的是昏昏欲睡。
好一会儿后,皇帝告辞离开,处理政务去了。
殿内只剩下朱七牛跟朱元璋两人。
朱元璋起身朝外走去:“七牛,走,陪咱逛逛。”
朱七牛连忙屁颠屁颠的跟上。
来至御花园,朱元璋一边走一边四处看着景色,同时不急不缓的问:“七牛,如今你也是大明冠军侯了,之后你有什么打算啊?”
朱七牛眼珠一转,麻利答道:“臣跟师父陈通微都说好了,打算去全真祖庭终南山清修几年,争取修为更上一层楼,太上皇你之前不是也答应我,让我离开京城几年避避风头吗?我今天正准备来跟太上皇告辞呢,不想太上皇就召我入宫了,这可真是缘分。”
朱元璋挠了挠脑袋,一副听不懂你在说什么的样子:“咱说过这样的话吗?你记错了吧。”
朱七牛:(⊙o⊙)…
果然,宋先生又猜对了,太上皇根本没有放人的意思!
虽然早已做好心理准备,但该争取还是要争取一下的,不能答应的那么爽快。
“这……要不太上皇你再想想?我师父说了,终南山乃是道家名山,打从许多许多年前就是隐世最向往之地,臣实在是太想陪师父去看看了。”
朱元璋摸了摸鼻子,直接装都懒得装了:“七牛啊,你还是别离开京城太远的好,不然咱想你的时候都找不到你。
修行嘛,说白了还不是修心吗?只要心够静,在哪儿修不是修?非得去终南山?
这样吧,你不是在北城有一个带山的庄园吗?那个庄园旁边的庄园是皇家的,咱把它一起赏给你,你就在那座山上清修吧,以后记得多进宫来玩玩儿,咱如今不领兵出征了,朝政也都交给了标儿,怪无聊的。”
“这……。”
“你不会是嫌弃咱这个糟老头子吧?”
“七牛不敢。”
“那就这么说定了。”
“是。”
来至一处亭子里歇脚,朱元璋又问道:“其实咱今天喊你过来,是想问问东北的事儿,东北真有你说的那么好?”
朱七牛一听是这事儿,马上打起精神来了:“回太上皇的话,东北远比臣说得还要好,只不过那里冬天漫长,寒冷无比,所以历朝历代都把那里忽略了罢了。
事实是,那是一片尚待开发的沃土,只要经营得当,深耕几代人,定不输给江浙、蜀中等天府之土。
最关键的是……。”
“是什么?”
“这个嘛,就玄乎了,以臣之浅薄见识,我大明自南方起家,南方属火,而我朝国号为明,天上何物明也?日月。地上何物明也?火也。因此,大明当属五德之中的火德。”
朱元璋道:“咱也是这么认为的,当年刘伯温不止一次跟咱说过这个。”
朱七牛继续道:“五行之中,火克金,故大明能终结大元。大元者,金戈铁马,不可一世,好战必亡,故属金。而水克火,这……。”
一听事关江山社稷传承更迭,朱元璋立刻紧张起来:“继续说。”
“在方位之上,北方属水,而以我大明如今的疆域来看,过去的东北如今恰好是正北方。
而在五色之中,黑色为水,东北这个地方偏偏多黑山黑水,土地肥沃,是天然的养马地,其地百姓生来环境恶劣,却也因此锻炼出了不屈的性格,更善于学习,可以说是天生就自带水德。
若有朝一日大明衰弱,则下一个入主中原的王朝必来自于东北,其国号嘛,必为‘清’。清者,水清澈貌也。”
朱元璋重重点头,眼中杀气四溢:“听你这么一说,咱竟生出一股恐惧,一股对东北这块地方的恐惧,看来此地不收入大明是不行了,你有何良策?”
朱七牛当然有良策。
毕竟早已经知道明会被清取代,而清各种丧权辱国。
若不想办法解决,那朱七牛就不是朱七牛了。
故而,朱七牛早早就提到了东北,就是要引起太上皇的重视,省的这位骄傲自满,停步不前,又搞出海禁之类的昏招。
但是,良策不良策,也得分时机啊。
“太上皇,还是暂熄雷霆之怒吧,大明眼下一幅蓬勃向上之姿,各行各业都在飞速发展,各州府也都在大兴土木,力争上游,缺人的很啦。
而且东瀛方才纳入大明,时不时的反叛、闹事是必然的,还需大军镇压,耗费大量物资。
在这种时候,大明应该以稳为主,若是出兵东北,就得像民间再次征收兵力,有穷兵黩武之嫌,耽误发展不说,还容易把大明拖垮,臣觉得这事儿不急,等上几年不迟。”
第93章 世事浮云何足问
朱元璋微微有些讶异:“你这个从小就喜欢喊打喊杀的小牛犊子,居然也知道不能穷兵黩武?咱还以为跟你提这事儿后,你立刻嗷嗷叫着就想骑着你的开疆往东北冲呢。”
朱七牛摇了摇扇子:“诶,太上皇此言差矣,臣可是文人来的,我的先生可是大明大儒宋濂啊。”
朱元璋翻了个白眼:“别废话了。既然动兵不行,那咱们就另外想法子,你之前不是说通货膨胀和通货紧缩也能搞废一个国家吗?去吧,回去想想法子,尽快给咱答复。”
“是。”
然后朱七牛一回到家里,立刻收拾家当,搬去了那处庄园,并直接将这里改名为了‘浮云居’。
之所以取这个名字,引用的乃是王维的诗句。
——世事浮云何足问,不如高卧且加餐。
太上皇倒也守信,很快就派人把浮云居旁边的占地十数亩的原属于皇家的庄园地契房契送了过来。
朱七牛含笑接下,请太监代为道谢,随即找人改建,还将两处地方给打通了。
消息传开,官员和百姓都说朱七牛不慕名利,一心修行,乃高洁之士。
虽然换了个地方,但朱七牛的生活还是过去的样子。
这里的过去,指的并不是他当官后的时间,而是决定科考前。
即每日看书、吃饭、玩耍、拉粑粑……摸鱼的日子。
无丝竹之乱耳,无案牍之劳形啊!
别提多舒服了。
至于太上皇让想的攻略东北的主意嘛,朱七牛并没当一回事。
因为大明的经济体量虽然大,但还没大到能够玩残东北甚至玩垮东北的地步。
目前的大明,尚且自顾不暇。随着东瀛并入,大量金银势必流入内地,如何消化这些钱,不至于通货膨胀或通货紧缩,够财部烦恼好一阵的。
又有何精力去跟别的地方打经济战?
再者,连对倭奴人都没斩尽杀绝的朱七牛,又岂能那么狠心用经济手段搞东北的将后来的同胞呢?
说到底,经济手段之下,最惨的是老百姓。
能温和拿下的话,还是尽量别手段残酷的好,不然当代的评价以及后世史书都不会太好看。
碍于种种考量,朱七牛觉得短时间内就算有法子,也不到用的时机,最起码也得等……三五年吧?
浮云居这边改建完成后,地方显得更宽敞了,因为许多地方都被朱七牛给拆掉了。
尤其是一些准备给下人住的房间,还有一些特意留的厨房、茅房等。他住在这里根本用不上,留着也是浪费。
空出来的地方当然是种花种草种树了,这才像一个道士的居所。
为了美观自然,他甚至连大路都没留,全都改成了不足三尺宽的鹅卵石小路,一些水池边还给立起了水车,各种竹林、桃林、梅林的面积都足够陌生人在里面迷路了。
而这么大的地方,也才住了朱七牛跟团团圆圆三个人而已,顶多再加上一头开疆白马。
地方就显得更大了。
这么大的地方,打理起来却也不难。
因为除了少数几栋楼和院子需要打扫外,大部分地方都是园林景观,那些秋季落叶时的叶子,朱七牛都特意没让团团圆圆去扫掉,任由其自由落下,干枯、腐烂,化作灰尘泥土。
就凸显一个自然。
在浮云居的最高一栋楼的顶楼往下看,入目尽是一片花草树木和林荫小道,几乎没有太多人工痕迹。
有的林荫小道被树叶全遮盖住了,越发显得自然,像极了农村那些被人踩踏出来的入山小路。
……曲径通幽处,禅房花木深。
山光悦鸟性,潭影空人心。
万籁此都寂,但余钟磬音。
每每欣赏这些美景时,朱七牛都不禁在想,或许自己更适合干设计师,或是一名画家,因为自己有发现和创造美的眼睛。
浮云居改建完工当天,朱七牛骑着开疆离开了,先绕道去了一趟工部,然后回到了冠军侯府。
今天乃是他荣升冠军侯的正式庆祝的日子,所有在京勋贵、官员、亲朋好友,几乎全数过来祝贺了,他这个主人公可不好不在。
回府后,朱七牛并未急着去大厅见客,而是一溜烟回了自己的小楼。
推门而入,却见一个俊秀小哥早已等候多时,桌上的茶壶都要喝空了。
听见声响,太子朱雄英转过身,抱怨道:“七牛你咋才回来啊,我都等着急了。”
朱七牛笑着将背上的包裹放在桌上:“没办法啊,浮云居到这儿有段距离,我还绕路去了趟工部,所以就回来晚了。”
朱雄英搓了搓手:“你去了趟工部?所以这里面的东西是……?”
“没错,已经完活了。”
“太好了,咱们这样这样……。”
“好主意,阿巴阿巴……。”
……
冠军侯府大厅之中。
为了祝贺朱七牛受封冠军侯,汤和、耿炳文、冯胜等勋贵全都到场了,就连走路都要人掺着的魏国公徐达也没例外。
而在他们对面坐着的,郝然正是财部尚书周光、水部尚书孔十七、工部尚书万三重、应天府尹余钱等。
大家互相攀谈,时不时端起茶杯喝上一口,氛围倒也轻松。
就是这主角朱七牛迟迟不来,让大家觉得挺别扭的。
该不会是年纪轻轻就取得太多成就,功名已极,所以冠军侯朱七牛看破世事,完全遁入空门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