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朱七牛给朱棣回完信的第二天，蓝玉即亲自派出了一队队探子前去打探军情。
这个时候蓝玉名将的特质就体现出来了。
在派出探子的时候，他竟然亲自召集所有探子进行了动员，又是讲国家大义，又是回忆过去的战场时光，又是讲人情，又是许好处，又是讲打探情报的技巧等等，把一帮探子鼓噪的面红耳赤，恨不得立刻马革裹尸以报国。
朱七牛：学会了学会了。
然后这帮探子就由松亭关而出，撒网似得朝着四面八方扩散了出去。
“接下来就是等消息了，一旦找到敌方主力，即刻出战！”站在城头看着离开的探子们，蓝玉有些兴奋的搓了搓手。
常茂有心培养下朱七牛行军打仗的能力，接话问道：“七牛，你可知道永昌侯这句话的意思？”
“因为草原地方太大，敌人又来去如风，一旦不能正面决战，我们就会被他们放风筝，最终活活拖垮，所以我们必须谋定而后动，先确定他们的位置，再毕其功于一役？”朱七牛试着理解道。
常茂赞赏的点了点头：“不愧是你呀七牛，平时没少看兵书吧？”
蓝玉也笑道：“看来冠军侯平时写的那些歌儿、话本，都不是在无病呻吟，而是真的用心了。
你说的没错，自古以来我们对付草原的敌人都是这个办法，所以这些探子就显得格外重要。
再要么就是像宋朝那样修城固守，尽量不出去。不过嘛，这个办法属于下策，忒没出息。
而依我看来啊，最有效的对付草原敌人的办法还得是霍骠骑的以战养战，以后要是有机会，我也很想试一次，哈哈哈。”
第158章 存人失地，人地皆得
“用一位著名军事思想家的话说，存人失地，人地皆得，存地失人，人地皆失，两位，是这个道理吧？”朱七牛笑问道。
蓝玉和常茂微微有些错愕，随即陷入了沉思当中。
过了好一会儿，常茂道：“这话还真是简单易懂，蕴含至理啊！可不就是嘛，无论是咱们现在的办法，还是霍骠骑的以战养战，目的都是消灭敌人，那草原就不存在威胁了，对于草原来说，这不正是存地失人，人地皆失吗？”
蓝玉道：“而他们对付我们的最好办法，无疑就是不断的迁徙，不让我们找到。那么哪怕我们占下部分草原，将来我们也还是得退走。而只要我们一走，他们马上又能回来，这不正是存人失地，人地皆得？”
“冠军侯，你说的这位军事思想家是谁啊？我以前怎么从没听说过这句话？”蓝玉搓了搓手，激动而又忐忑的询问着，很想与那位军事思想家交流一番，却又怕有些突兀，惹得人家不快。
朱七牛嘴角含笑：“这个嘛……我也没见过他呢。”
“那你是怎么知道他说过这句话的？”
“就跟三国演义、封神演义这些书一样，都是我从别处看来的。”
“好吧。”
跟朱七牛打了声招呼，蓝玉跟常茂就去忙军务了。
而朱七牛嘛，本就闲的无事，也不想回军营去受吵闹，索性就留在了城头上看景。
等蓝玉和常茂走开，朱七牛这才喃喃出声。
“哪怕占下部分草原，将来也还是得撤走吗？”
“好像几千年下来还真是这样。”
“秦汉时的匈奴，魏晋南北朝时的五胡，隋唐时的突厥，宋时的金、蒙古、辽，乃至明时的鞑子，从来只有他们来占领我们中土，然后被我们融入，可我们从来就没有去融合过他们，占领过他们，一次次抵御侵略都跟做无用功似得。”
“因为草原地广人稀，一切生活设施都不完善，中土这边的人不习惯放牧的生活吗？”
“可是草原上的人也不是生来就该承受那些恶劣环境啊，那他们为了生活来打我们，虽然不合我们的道理，却很合天理啊。”
“所以，我们实在很有必要去把他们的地方占了，让他们过上更好的生活，成为大明的子民，成为我们的同胞，也算是了了秦皇汉武等历代先皇的遗愿！”
手指轻轻敲击着城墙砖，朱七牛继续嘀嘀咕咕。
“整天闲着也不是个事儿，我也得找点事儿做做才好。”
“不如想想该怎么才能让那片草原变得宜居？”
“但凡是有个还算适合生活的环境，我华夏民族的百姓岂有生存不下去的？”
“环境改造人，人也改造环境啊！”
“要不把长城往外挪了挪，把地盘扩大点？然后一步步往外蚕食？”
“若是有了长城护卫，敌人打不进来，就算长城之内环境恶劣，老百姓也能生活吧？”
“大不了太冷的时候就迁移回内地，然后天气回暖后再去放牧嘛。”
越是想下去，朱七牛越觉得这个法子不错，并且不止是对草原可以这样，对付更东北边的女真时也能照着瓢画葫芦嘛。
毕竟我天朝上国一向是讲究和谐共处，互帮互助啊。
而正所谓能力越大，责任越大。
那么，把贫穷落后的女真的版图一起囊括进大明，让他们的百姓也过上好生活，成为大明的子民，岂不是我们神圣不可侵犯的职责？
那么，最丧权辱国的大清，估计就不会有了吧？
“嗯……这项计划可比拿下倭奴或建造新城刺激消费、推行新钱之类的事难搞多了，如果真定下来了，日后乃至几十年几百年后，大明都可照此方式扩张疆域，我得好好想想才行，不能着急。”
抱着这个想法，朱七牛从这天开始就不怎么在人前露面了，事情干脆全都甩给了蓝玉和常茂，自己则是一心构思安全合理又有效的扩张计划。
以至于太过投入，朱七牛竟连探子发现敌军驻扎于庆州都没听说，甚至连蓝玉亲自率军直奔庆州的军事调度也没过问。
直到多日后蓝玉大胜而归，带回大量人口、牛羊马匹等，朱七牛这才被常茂请出来欢迎得胜归来的蓝玉。
军营大门口，朱七牛跟常茂没有等待太长时间，蓝玉便带着兵马和俘虏、战利品浩浩荡荡回来了。
骑在马上的蓝玉那叫一个春风满面，远远看见朱七牛和常茂后，立刻打马上前，欢快的跟考了好成绩、等着回家领赏钱的孩子似得。
“永昌侯还真是高兴啊，看来他这次收获不菲。”看着雄壮威武的得胜回朝的大军，朱七牛颇为感动，恨不得也背上大弓、腰跨宝剑、一起上阵杀敌，又见蓝玉意气风发，趾高气昂，不禁笑道。
常茂又何尝不是如此呢？
可谁叫蓝玉是他舅舅。
当蓝玉提出自己领军出征时，他压根就不敢反对，更不可能说还是自己去吧。
所以，这份功劳理所当然的没他的份儿。
“是啊，照这样打上两仗，估摸着舅舅也要升国公了。”
朱七牛点了点头。
可不是嘛，明实录有载，捕鱼儿海之战后，永昌侯蓝玉被晋升为了凉国公，奄然已经是大明军方的扛把子了。
可惜洪武二十五年时太子朱标突然病逝，而随后皇帝朱元璋立的皇太孙朱允炆又不是常氏嫡出，皇帝怕他压不住蓝玉，所以把蓝玉及其他一些武将都给打包收拾了，蓝玉根本就没风光几年。
而如今嘛，历史早就更改太多了，如今的皇帝可是朱标，对于这位皇后的亲舅舅，朱标多有倚重，恐怕都不用等捕鱼儿海之战，他就要被封为国公，统帅兵马了。
想到这里，朱七牛不免又嘚瑟起来。
这样看来，我这个明实录上一点都没提过的朱秉文·七牛作用不小啊。
若不是我的乱入，大明未来堪忧，哪像现在，繁花似锦，一切都那么的美好。
所以梦中书房里的书来自于未来，却不是我们的未来？
这种感觉和遭遇实在是太神秘太帅了！
第159章 存地失人，人地皆失
蓝玉打马来至在了辕门外。
下马，蓝玉冲着朱七牛抱了抱拳：“冠军侯，承你让功了哈，等战争结束，回到京城，俺老蓝一定请你吃饭。”
朱七牛笑着摇了摇头：“永昌侯言重了，你能立功，一是皇帝运筹帷幄，二是你能力出众，三是将士用命，跟我可没什么关系。不过嘛，有饭局我还是乐意去的。”
“哈哈哈，好，到时候我亲自给你写请柬。”
凑近一些，蓝玉低声道：“冠军侯，虽然这次出征只是借用你的名头，但该你的功劳还是少不了，等回京之后，我一定向皇上给你请功，少说也能给你争取一些钱物上的奖赏。”
“那就有劳永昌侯了。”
“好说好说，哈哈哈。”
“舅舅，你高兴成这个样子，想来此行战果颇丰？”
蓝玉拍了拍常茂的肩膀，笑的嘴都合不拢了：“是极是极，这次庆州大捷，我率军狠狠咬了元兵一口，俘虏不少元兵，还劫掠了不少百姓和牛羊马群以及金银珠宝，最关键的是，我宰了他们的平章果来，还俘虏了他儿子和不少部将。”
“平章？平章政事？”朱七牛微微一惊，这么大的官儿吗？
怎么我看明实录时没注意到有这么个人？
常茂解释道：“平章政事在唐宋时倒是位极人臣，很多时候基本相当于宰相或丞相、副丞相，但在前元时，平章政事的品级和职权都下降了，为地方长官。
而前元因为被赶走了，回到了草原，差不多恢复了过去的部落制度，元廷对地方的约束力大为下降，不得不大肆加封来收服人心，导致官制混，丞相、太尉封了一堆，这平章嘛，就很难说它到底相当于大明的什么官职。
不过这个果来又另作一说了，听闻他能力不错，治理地方、领军打仗都是一把好手，所以估摸着他这个平章应该可以相当于大明的布政使吧？舅舅你说呢。”
蓝玉点点头：“这小子确实不赖，大概可以相当于布政使吧，要不是我们轻骑突袭，他被打了个措手不及，这一战可有的纠缠了。”
“布政使可是正二品或从二品的高官，位高权重，此次能够将其斩杀，俘虏其部下，当记一大功啊。永昌侯，还是让我先以征虏大将军的名义给皇帝写封军报，先为你请功吧。”朱七牛道。
蓝玉嘿嘿一笑：“那就有劳冠军侯了。”
“好说好说。”
三人领着兵马进入军营。士兵们该吃饭的吃饭去，该治伤的治伤去，该睡觉的睡觉去，自有其他将军、千户等安排，无需朱七牛他们三个操心。
三人一起来至帅帐，蓝玉抱起酒壶大大喝了一口，然后便再也忍不住了，唾沫乱飞的讲起了此次偷袭的盛况。
好不容易等他的激动劲儿过去了，朱七牛和常茂开始统计此次的有功将士。
而早在路上时，蓝玉就让人将此行的俘虏、缴获等统计出来了，数量相当不菲。
朱七牛和常茂将统计数字并立功人员名单拟定成奏章，又交由蓝玉确认了一番，这便派人送往京城报捷。
是夜，明军大营中举办了一场庆功宴，朱七牛、常茂、蓝玉等皆有出席。
因为场地有限、没有出席庆功宴的本次有功的大小军官、士卒们也全都被发下了酒肉，一个都没亏待。
这时，蓝玉才想起跟朱七牛说一件早就想说、但一时忘了的事情。
“冠军侯，你发明的方便面和自热米饭真是好东西啊，兄弟们出外打仗这么多年，头一次吃到这么好吃的军粮，关键是还方便，下马休息的时候，随便找个有水的地方把饭盒拿出来，加点水，等上一会儿，香喷喷的大米饭和各种菜就都熟了，又快又饱又不留痕迹，吃完就能走，一点都不耽误什么。”朝着朱七牛举起酒杯，蓝玉又兴奋又感慨的说道。
朱七牛举杯和他碰了一下：“有用就好啊。永昌侯，等过段时间天冷了，你再问问士兵们，看看军粮到时候还能不能熟透，若是不能，好叫工部趁早改良。”
“嗯，这事儿我记下了，到时候我亲自试试看。”
“这样就更好了，来，干杯。”
“喝。”
……
是夜。
虽然喝了一些酒，但秉着军中不宜饮酒的原则，朱七牛等并没有敞开了喝，所以没谁喝醉，朱七牛这种身体的人就更不用说了。
就着月光和火把的光，朱七牛掏出了一张纸。
这上面写的郝然是此次蓝玉率领轻骑突袭庆州后的斩获。
“斩获倒是不少，但打完就撤兵了，那块地方一个我们的人都没有，这不正是存地失人，人地皆失吗？”有些可惜的叹了口气，朱七牛嘀咕道。
“要是能直接占下庆州及周边疆域，再迁徙老百姓去慢慢开发、定居就好了。”
今夜负责巡营的是张冰洋手下的千余名士兵，由张冰洋本人统筹安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