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
“听完皇帝的安排,我有种其实我的这个郡王是捡来的感觉,而我家那些人的爵位呢,就更是捡来的了,就算上书建议给其废掉,也没太多好可惜的。皇帝一定是这么想的吧?”
黄育才道:“或许皇帝是这么想的吧,也或许他觉得你会感念他的恩德,不会去过分计较你的其他亲人的这些爵位待遇。
最关键的是,你虽然立下的多是军功,但你实际上还是一个文臣,有独属于你的气节,而藩王制度在我等文臣看来无异是一大毒瘤,皇帝把这个任务交给你,也是对你的一种看中和寄望。
若是你成了郡王后,也跟其他那些藩王一样只顾往自己家扒拉利益,不管国家死活,我想皇帝会很失望很伤心。”
朱七牛叹了口气:“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我真是不动都不行啊。行吧,这事儿我其实本来就有考虑,等我筹谋筹谋再说,反正也不急在一时。”
“行,你心里有数就好,现在确实还不算太急,封出去的藩王也就十几个而已,皇上压的服他们。”
“嗯。”
……
回到家,抬头看着硕大的写着‘清海郡王府’五个大字的牌匾,朱七牛有些怅然若失。
“原以为是多了门亲戚,多了一大堆同族,结果还是逃不开官场旋涡,这就是所谓的一入官场深似海?”
“真叫人无奈啊!”
“雄英都躲了我好些天了,就是怕我让他喊皇叔。”
“我原想把他堵在某个角落里好好爽一下,让他多喊几声皇叔的,如今嘛,理不直气不壮啊!”
第270章 事款则圆,急事缓办
到底不是几岁的孩子了,惆怅归惆怅,惋惜归惋惜,七牛还是能保持心态平稳的,不至于胡搞瞎搞。
感慨了一番后,朱七牛回到了小楼书房,沉思起了藩王制度改革的可能性。
“这事儿啊,只有两种人能提,其他人谁提谁死。”
“第一种人只有一个人,那就是太上皇,毕竟制度是他订立的,那些藩王也都是他儿子,皇帝的儿子都还没到就藩的年龄。”
“第二种人便是我这样的藩王了,只要有一个人站出来动之以情,晓之以理,或动触动太上皇那颗护犊子的心。”
“但涉及到自己和子孙这么大的利益,藩王岂能不被利益蒙蔽住双眼?谁又舍得站出来来个大义灭亲?”
“就连皇帝自己,都不能主动就此事说什么,否则对上不孝,对兄弟不义,就算能得到大部分人的理解,终究为人诟病,万一逼反了某位藩王,后世的史书也不会好看。”
“所以皇帝才造了我这么个疑似亲戚的亲戚藩王,让我来提这一茬,用梦中书房里的某个新词来说,我这波啊,叫做率先开团!”
“用一个郡王的增加,换来千万个郡王的消失,皇帝这次生意硬是做的。”
“那么,这事我就不能跟皇帝商量,甚至近期最好是别见他,省的人家怀疑是他授意我的。这事儿啊,他估计也是巴不得离远点。”
“那突破口……就还是在太上皇身上。”
想啊想。
想啊想。
朱七牛这一想,便是好几天。
终于,在一个清晨,朱七牛心中大概有个框架了。
但他不打算像之前第二次去草原之前那样把细节全都计划好,拟定出来。
因为太上皇是蛮不讲理的,事关藩王这事儿,若他选择胡搅蛮缠,那再多预案都是白扯。
“得先去探探太上皇的口风才是,若他觉得有必要考虑一下,我再搞几套预案出来不迟,这事儿十有八九不是三两次商谈能定下的。”
想罢,朱七牛来到院中打了套金刚功,然后便去饭堂吃饭了。
今天老朱家的饭菜可不一般,粥是海鲜粥,每个粥碗里都有处理好的螃蟹。
煮熟后的螃蟹拳头大小,颜色为橙红色,那叫一个香气扑鼻。
粥里面只放了一点点盐和葱花,其它的调料一概没放,鲜的人舌头都要掉了。
除了粥以外,还有包子,每个包子里都有一个大虾仁,吃的那叫一个爽。
“娘,你又让人去海边买海鲜了?”朱七牛顺嘴问道。
之所以说又,是因为自从京城这边和许多地方连通了铁路后,物资往来方便了许多。
而朱八牛呢,在溧水时就爱上了吃虾仁包子,于是乎,赵兰便时不时派人坐火车去海边买大个海虾回来给她做包子吃,有时也会附带买些别的海鲜,除自己家留着吃之外,也会分一些给其他三虎家。
京城倒是也有因为铁路建设而开起来的海鲜铺子,但终归没有自家去原产地挑选的货色好,也不只是清海郡王府这样搞,其他爱吃海鲜的勋贵官员人家都是这么搞的。
赵兰道:“是啊,昨天半夜到的,那些海虾特别鲜活,从桶里倒出来时还噼啪乱跳呢,我派去的人还十分好运的收到了两只脸盆那么大的螃蟹,中午咱们就清蒸来吃。”
朱七牛正愁没有好机会去太上皇那里试探,闻言连忙问道:“两只大螃蟹也是鲜活的吗?”
“是啊,咱们家派去的人一向是去离京城最近的海边买海货,又格外细心,买回来的海货就跟刚从海里捞出来似得,就是渔民家吃的海货,估计也就这样了。”
“行,螃蟹和海虾都给我准备一部分,我待会儿拿去送给太上皇尝尝。”
一听是送给太上皇,赵兰自然没有二话,饭都顾不上吃,便带人去打包了。
吃过饭,朱七牛拎着打包好的好货来到了太上皇这里。
太上皇这会儿正琢磨着今天找谁来打麻将好呢,一看朱七牛来了,喜上眉梢:“七牛你来得正好,咱喊两个人过来,咱们一起打麻将?”
朱七牛一口答应下来。
马太上皇后则是注意到了朱七牛手上的海货:“哟,这么大的螃蟹,这是搁哪儿搞得?”
朱七牛解释道:“是我娘派人去海边买的,听说这个人跟海边一些渔民商量好了,如果有不错的海货,就给我们家留着,我们家会出高价去买。
这不是昨天半夜的时候到了批好货嘛,侄儿我就想着给太上皇和太上皇后送一些,让你们也尝尝看。”
马太上皇后让人接过了这些海货:“好,那中午我们就做来吃吃看,这么大的螃蟹,蟹黄蟹膏指定也很多,我还挺爱吃这个的。”
朱元璋不置可否的笑了笑:“那就做点,妹子你喜欢就好,我反正是不太能受得了这个味道,怪腥气的。”
“你啊,就是征倭奴那几年在海上漂久了,吃海鲜吃到腻,所以才不乐意吃了。”
“可能是吧。”
虽然不喜欢吃,但对于朱七牛的孝敬老朱还是很喜欢的,享受的就是那个家庭氛围。
“七牛,来,过来坐,让你们家破费了哈,等你走的时候咱也得赏你点东西才好,这叫礼尚往来。”
朱七牛心中一动,趁机说道:“太上皇客气了,您给我们家那么多人封了爵,连走路都还不会的几个小的都没漏掉,这么大的恩情,我们家当然要时不时孝敬您一些了。
侄儿的两个爷爷说了,既然宗室待遇这么好,我们也不必悠着了,可着劲儿生娃就是了,他们还打算给侄儿的几个哥哥再纳几个妾呢,到时候保证孩子多到连我都分不清楚谁是谁。”
朱元璋开怀大笑:“好啊,你们家虽然子嗣不少,但妻妾确实少了点,光靠一个女人想生很多孩子,这得生到啥时候去?就得多纳妾。”
朱七牛笑了笑,又故意皱了皱眉头:“就是……。”
“咋了?”
“我爷爷他们有点担心。”
“担心啥?”
“担心娃儿生多了后,哪天朝廷万一不管了,我们家负担不起。
尤其是侄儿的二伯三伯家,他们虽然也做点生意,但赚的钱不太多,靠着侄儿的三哥四哥的俸禄嘛,负担不起那么多孩子。
要是哪天朝廷停了宗室的供养,那……。”
第271章 一加十十加百,百加千千万
朱元璋哈哈大笑:“这有什么好怕的,朝廷自会供养你们的,因为这天下永远是我们姓朱的,而后代的皇帝绝不敢违抗咱的祖训。”
朱七牛笑道:“侄儿的爷爷他们都没读过什么书,明白的道理也大多很浅显,想象不出来天有多高,地有多厚,只能是凭借过往的经验来推断。我想大概是……。”
“大概是什么?”
“大概是朝廷每年要给他们每人发太多禄米,而这些禄米是他们以前当普通农民时好多年都攒不出来的数量,他们这才心生惶恐吧。”
“哈哈哈,这些禄米虽然不少,但也不多就是了,勉强够所有宗室过上还不错的日子。”朱元璋有些自傲的谦虚道。
“这都是太上皇的一片良苦用心,后代朱姓儿孙们肯定会世世代代永远感谢太上皇您的。”
“那就好,那就好啊,咱可是太明白挨饿的滋味了,咱的子孙们决不能再过那种日子。”
见时机差不多了,朱七牛果断装作雀跃的样子:“既然太上皇都这么说了,那我们家就真正心里踏实了,就暂定一个小目标吧,兄弟七人每人生娃二十个,太上皇你看如何?”
“二十个?不算少,但也不算多,咱就按照每人在十五岁到六十岁这四十五年来算吧,一人一年生娃三个,那也得一百多个了,七减八减的,就按五十个算吧,一点都不多。
咱也就是前期光顾着打仗争天下了,否则咱的儿女绝不止这三四十个,起码得翻一番,你们如今的条件好了,就可着劲儿生吧,生的越多,咱爷爷和你太爷爷泉下有知才越高兴。”
“行,那就以每个人生娃五十个来算吧,我们兄弟七个加起来就是三百五十个娃,等我们到了爷爷辈,那就是十二万个孙子孙女,若是我们够长寿,活到太爷爷那辈儿,那就更了不得了。”
朱元璋先是乐呵呵的连连点头。
仔细一想,老朱却又皱起了眉头:“这不对吧?哪有这么多?”
朱七牛理所当然的说道:“就是这么多啊,太上皇,我的皇伯,侄儿可是当过财部尚书的,算账这一块还能错吗?”
“你仔细跟咱说说,你是咋算的这个数。”
“您看哈,就按照十五岁开始生娃,生到六十岁,一共生娃五十个,不多吧?”
“平均一年两个都不到,不多。”
“假设侄儿十五岁生下第一个娃,第一个娃到六十岁时,侄儿正好七十五岁,对吧?”
“是。”
“而他如果也是十五岁生娃,到六十岁时生娃五十个,那到侄儿七十五岁时,光是老大这一支,就给侄儿生了五十个孙子孙女,对吧?”
“是。”
“这就是了,老大老二……老五十,一人生娃五十个,那就是两千五百个,再乘以我们兄弟七个,那就是一万七千五百个娃。诶,这不对啊,咋差了这么多?”
老朱听的苦笑连连:“一万多个也不少了,这还是算的平均数,若是有人生得多,怕是要超过两万。”
朱七牛挠了挠头,貌似憨厚:“是哈,侄儿刚才是直接用三百五乘以的三百五,应该是三百五乘以五十。”
朱元璋再一次苦笑连连,忽然就意兴阑珊了,连麻将都不想打了。
“咱感觉有点累了,七牛啊。”
“我在。”
“你回吧,有空再进宫来玩儿。”
“好勒,那侄儿走了,太上皇、太上皇后,下次再见,你们要开心哦。”
“嗯。”
等朱七牛走后,朱元璋再也绷不住了,直接往后一仰,任凭自己砸在了软塌上。
全程听见朱七牛和老朱对话的马太上皇后瞄了他一眼,心里顿时门清,但还是装作茫然的样子问道:“你这是怎么了重八?不是还要找耿炳文他们打麻将吗?困了?”
朱元璋摇了摇头:“这可怎么得了,这可怎么得了啊!妹子,咱上当了啊,咱上了李善长的大当了。”
“这关李善长啥事?他都死了多少年了。”
“当初分封诸王可是他带头上奏的。”
“那不也是你自己的心愿吗?李善长纵然千般不好,上奏封王这事儿也是你暗示他去做的,你要是连这个都往他头上栽,多少有点过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