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
“对了，吕宋那边有不少商人在跟大明通商吧？”
“是。虽然太上皇早年间就颁布了禁海令，但自从东瀛承宣布政使司设立以来，禁海令早已名存实亡。
沿海一带的官府几年前报上来过几桩海商被抓的案件，皇上一律把奏折留中，没做处置。
久而久之，沿海一带的官府便不管这事儿了，海商海路又繁华起来，每天都有数不清的内外海商启程或停泊，其中多有往返于大明和吕宋的。”
朱七牛吩咐道：“那就烦劳蒋指挥使再派人去秘密打听一下这位吕宋大王子在吕宋国内的处境和名声、行事作风。
记住，多找几个人打听，尤其是找一些去过吕宋的大明海商来问，我要最全面最真实的资料。”
“不敢称劳烦，锦衣卫保证完成任务。”
“需要几天？”
“最多三天。”
“很好，不愧是皇上的耳目，够迅速。”
“王爷过奖了。”
送走朱七牛，蒋瓛马上就给属下们派任务了，这个去京城火车站调查吕宋国方向过来的乘客中的海商，那个去跟州国公府安插的探子人员联络，调取一切有关州国公府的密报……还有的则被派去秘密接触几大海商商行的背后老板，不惜一切代价也要问出情报。
和太上皇不同，当今的皇帝虽然也看中锦衣卫，但更倾向于堂而皇之的正道，锦衣卫在他这里就是一支属于皇帝的情报衙门。
从洪武十六年以来，整整十年，锦衣卫就没办过一件大案，和亲手操刀搞出胡惟庸案、空印案等大案的毛镶时期的锦衣卫有本质上的区别。
因此，锦衣卫的地位其实是岌岌可危的。以前那些害怕他们的官员逐渐不拿他们当一回事儿了，甚至都要忘掉大明还有这样一个衙门了。
锦衣卫们心中的担心、憋屈可想而知，迫切想证明自己。
偏偏皇帝又对他们很好，各种发钱发物，就连他们的家人都被照顾的不错，给他们营造出了一种钱多事少的氛围，把他们给感动的哟，眼睛都要哭瞎了。
如此一来，可想而知好不容易遇到任务后，他们该有多疯狂！
从朱七牛离开锦衣卫镇抚司算起，仅仅过了一个时辰，有关朱灵儿与吕宋国大王子的两次交集以及吕宋大王子及其使团提到过朱灵儿的全部对话记录、便全都被送到了蒋瓛手里。
看完这些资料，蒋瓛终于明白朱七牛为何说吕宋大王子不是个善茬儿了。
“明明才见过两面，根本不熟，他和他属下的人却愣是搞得好像他就要上州国公府提亲似得，就连驿馆的那些官吏都私下议论这家伙可能会成为皇上的驸马，好深的心机啊。”
“以为可以一边接触琉球公主，一边散播谣言，造成既定事实，最终抱得美人归？”
“我这么卑鄙的人，都觉得你卑鄙！”
情报虽然得到了一部分，蒋瓛却没急着送去给朱七牛过目，而是先将其送到了皇帝这里，十分分得清主次。
朱标看过后，微微皱眉：“这个大王子好大的胆子，竟敢拿咱的女儿耍心眼！”
蒋瓛分析道：“清海郡王去驿馆的目的可能是想尽量把吕宋来投之事定下来，但横生枝节后，他顺势把会谈推到了三天后。
清海郡王之所以让臣查这些，想来是担心吕宋国和州国公他们有不正当的勾结吧。
毕竟琉球群岛和吕宋都是在海上，一旦双方联合，后果不堪设想。”
朱标点了点头：“但似乎州国公一家和这个大王子并没有什么接触，他的具体目的查出来了吗？真就为了给朕当女婿？他堂堂一个国王长子，犯得着这样？”
“臣已经让人去调查了，一有消息，马上奏报皇上。”
“嗯。”
挥退蒋瓛，似有所压抑的皇帝朱标重重出了口气，接着便大力咳了起来，仿佛要把肺都给咳破似得。
皇帝却没有过于惊讶，似乎早就料到会这样。
咳了好一会儿，终于不咳了，皇帝朱标又重重出了口气，摸了摸戴在脖子上的蜡丸。
“悠悠老天，何薄于我？”
“来人啦。”
“皇上。”
“端杯参茶来。”
“是。”
不一会儿，参茶端来了，皇帝接过小口喝着，喝完后，问：“太子跑哪儿去了？”
“听说是太子开的铺子来了批新布料，十分漂亮，太子去鉴赏了，估计是又想设计什么新衣服吧。”
“这孩子……算了，随他去吧，等他回来后，告诉他以后都要好好来武英殿听政，别再随便出宫了。”
“是。”
……
三天后。
一大早。
一一翻过蒋瓛递过来的资料，朱七牛越看脸色越难看。
“简而言之，这位大王子虽然年纪是国王诸多子嗣中最大的，也是最有能力的，但却不是太得父王喜爱，所以一直没被立为王储，他这才铤而走险，营造一种他跟琉球公主关系很好的假象，其实是想拉着整个大明为他争取权益？”
蒋瓛道：“就是这样。”
“消息可靠吗？”
“这位大王子在吕宋国内的处境、作风等不是太大的秘闻，许多消息灵通的商人都有所耳闻，下官特意让人问了许多去过吕宋国的海商，他们提供的信息大差不离，基本都是这么说的。”
“那你觉得他最后会娶琉球公主吗？”
蒋瓛皱眉道：“怕是不会。”
“为何？”
“因为此人已有妻妾。”
朱七牛重重一巴掌拍在了桌子上：“岂有此理，他拿我大明公主当什么人？
恐怕他在争取到足够的权益后，还会假惺惺的提出迎娶灵儿，然后在家室被查清楚后以自己不知道大明驸马不能另娶妻妾为由来脱罪吧？
好个狗东西，用了就丢，真是一台合格的政治机器。”
“这……恐怕是的，而以他们新近投靠大明的背景，皇上就算心中不快，应该也不会拿他怎么样。”
第296章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
朱七牛问道：“皇上看过这份情报了吗？”
“看过了。”蒋瓛道。
“皇上怎么说？”
“皇上说国事为重，不可因为此事影响吕宋来投，但这位王子的举动死罪难免，让锦衣卫事后找个机会秘密将其无声无息的处死。”
“这样挺好，不愧是皇上。”
蒋瓛问道：“接下来王爷要去跟那位大王子见面吗？”
“嗯，争取早点将事情定下来。”
“那下官就告辞了，不耽误王爷的时间。”
“蒋指挥使慢走。”
……
打马来至礼部衙门，朱七牛方一进入，便瞧见吕宋大王子带着他的使团早已等候多时。
另有礼部尚书领着礼部衙门的大小官吏在陪同。
见朱七牛过来，众人纷纷行礼。
朱七牛笑道：“各位都挺早啊，地方准备好了吗？”
礼部尚书答道：“都准备好了，下官为王爷带路。”
“有劳了。”
转身看向吕宋大王子，朱七牛道：“大王子，咱们请吧，希望今日洽谈成功，早点将事情定下来。”
吕宋大王子陪笑道：“王爷之愿，正是我吕宋全体君臣百姓之愿，我们已经等不及想要并入大明了，正如孩子想要回到父母身边一样。”
“说得好，有此话在先，洽谈定能圆满。请。”
“王爷先请。”
客套一番后，吕宋使团主要成员与朱七牛和礼部几位官员一起来至在了礼部大堂。
今日的礼部大堂布置的和以往有些区别，正对着大门的那面墙前边摆着一排横着的桌椅，而在更前边，摆着两排竖着的桌椅，呈现出一个‘π’字型。
在礼部尚书的安排下，朱七牛坐在了横着的那排桌椅的最中间，旁边依次则是礼部尚书和两位侍郎、几位郎中、主事。
而竖着的那两排桌椅，则坐的是吕宋国大王子及其他使臣。
双方地位孰高孰低，一目了然。
落座后，自有衙役端来茶水，然后一帮子衙役就在外面把整个大堂围了起来，既是保护，也是为了防止有人偷听。
朱七牛很是满意这样的安排，开篇明义道：“时候也不早了，咱们双方又即将成为自己人，没那么多好客套的，直接有啥说啥，商量完了好开席，诸位以为如何？”
礼部尚书等大明官员连忙附和。
吕宋大王子也巴不得早点谈好条件：“清海郡王言之有理，也真是没拿我们当外人，在下真是由衷的觉得亲切和感动。”
朱七牛笑道：“既然如此，那吕宋王子你这便直接代表吕宋提出你们的条件吧。
我话先说在前头，既然是举国来投，那以后吕宋就是大明疆域的一部分了，一切都要按照大明的规矩来，具体可以参考第一个举国来投的疆域——琉球群岛。
那么，你们所能提的条件当然不能是封王、封地等，我大明没这个规矩。
而应该是其它爵位、官位、钱财、田亩、草原、山林等等，这些想来你们也是早有心理准备的吧？”
吕宋大王子笑着点头：“郡王殿下不愧是两代君王都十分倚重的臣子，行事作风确实干练而独到。
不错，正因我们事先了解过大明的规矩，又百般思虑，这才定下了举国来投的国策，对于一些不可能的东西，我们不会奢望的。
那现在……在下可就正式提出一些在下的父王和大臣们的一些想法了，若有不周到之处，还望诸位海涵。”
“请。”
“我父王是个不太喜欢热闹的人，所以他带着吕宋国投靠大明后，希望能住在京城以外的地方，最好是皇帝能赐他一个山头和田地，他想在山头之上修建城堡，自娱自乐，不理俗务。
这个山头最好是位于某条通往京城的铁路边，再设立一个停靠站，这样外出也方便。
我父王手下有一帮子内臣，希望大明能让他们继续跟着我父王住进城堡里，他们的家人也是同样，到时候城堡里的各项事务乃至种田种地，都由这些人负责。
……
我吕宋国从古到今都有向华夏大地学习精妙文化、技术的习惯，我们吕宋国内也就还是有些能人的，他们都希望将来能继续为大明效力，不管什么级别的官儿吧，能有个一官半职就好。
……
我父王的宠妃听闻大理四季如春，就算是冬季也有鲜花盛开，绿树如茵，她希望能在大明也有一座庄园，方便过冬。
……。”
零零散散的，吕宋国提了非常非常多的条件。若想全部满足，个中支出是海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