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七牛正看着呢,宫里忽然急匆匆赶来了两个太监。
“清海郡王,快随我等进宫,皇上又发病了!”两个太监一过来便跪下哭诉道。
朱七牛心里顿时‘咯噔’一下。
皇上这段时间经常发病,有时候一天倒有七八个时辰是难受的,皇帝为了不影响大家,一直不让宫里人往外传消息,就连太医院那边、也只是安排了当值的太医每日请脉而已。
怎么忽然就有太监出宫来相请了?
莫不是皇帝要不行了?
朱七牛连忙放下笔,一边往外走一边喊道:“来人,牵我的开疆马来。”
自有衙役领命去把开疆牵到了门口。
朱七牛翻身上马:“开疆,跑快点,去皇宫。”
开疆嘶鸣一声,似乎是听懂了,‘锅的杠锅的杠’的甩开蹄子疯跑起来。
路过一个路口时,朱七牛遇上了指挥交通的人出示的红牌,他连忙拉动缰绳让开疆停了下来。
但他实际上不打算停止,而是向那指挥交通的人下令道:“本王有急事要面圣,你带人头前开路,务必保证我这一路通畅,无需停留。”
“是。”那人一瞅朱七牛身上的衮龙服,再一看他那随着币钞而流通到大明及周边各国的长相,二话不说便领了令。
有相关人员疏通,朱七牛这一路可谓是畅通无阻,几乎是以最快速度到达的皇宫大门外。
此处早已有太监在等着了。
这不由得让朱七牛想起了太上皇后突然发病那晚。
太监见朱七牛过来:“王爷,你直接骑马进宫吧,皇上在武英殿。”
“是皇上下令让我骑马进宫的吗?”朱七牛问道。
“是。”
“驾!”
一路骑马来至武英殿,朱七牛进入其中一瞧,太上皇、皇后、太子及各部堂官都到了。
而在软塌之上,命若悬丝的皇上正静静躺着,朱七牛只看了下皇帝的面色,便断定其……命不久矣。
“七牛你来了。”朱标勉强笑了下,右手摆了摆。
各部堂官会意,一齐退了下去。
“七牛,许配给定国公家小公子的宗室女选好了吗?”皇帝示意朱七牛上前,虚弱的询问。
朱七牛摇了摇头,眼中有泪花闪动:“人选臣尚在考虑之中。”
“定国公到底曾是一国国王,位高权重,在吕宋国内更是影响深远,就算再给大明二十年时间,也未必能彻底消除其家族多代所形成的影响力。
若将藩王之女配于这位小公子,让其和定国公成了亲家,恐将来有与该藩王串联谋反之可能,你是这么考虑的吧?”朱标问道。
“是。”
“那许给他一位公主呢?”
“适龄的公主都已有婚配。”
朱标伸手握住了朱七牛的手:“如此说来,又要委屈你了。”
“皇上的意思是?”
“你五姐的年纪虽然大了些,但品貌兼优,想来定国公一家都不会反对。有你看着他们,朕也放心。”
看着眼前被病魔折磨的瘦骨嶙峋、气若悬丝的建文皇帝,朱七牛有心替五姐争取一段自由的婚姻,却终究没忍心拒绝这份信任:“好,臣会去跟臣五姐谈的。”
“嗯,此间事了,朕死也瞑目了。七牛。”
“臣在。”
“皇弟。”
“臣弟在。”
“哈……父皇、太子和大明以后就托给你帮忙照顾了。”
“这是臣弟的荣幸,臣弟必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皇帝点了点头,松开了朱七牛的手,有些疲惫的闭上了眼睛。
两滴眼泪顺着其眼角缓缓滚下。
朱七牛伸手擦了擦眼泪:“皇兄……你……。”
朱标有气无力的轻轻动了动露在被子外的左手,试着睁了睁眼睛,却根本不够力气,眼皮动了动,终是没有睁开。
拼着最后的气力,皇帝闭着眼睛低声交代起来。
“雄英,杨士奇……杨士奇乃是大才,三年之后……后……将他调任回京当应天府尹,然后便让其做一部尚书。”
“你……你舅舅他们……值得一用,但……但必须防范外戚坐大,拥兵自重,你……你……长大了,该明白的。”
“……。”
“朕死之后,吕宋国……吕宋国恐……咳咳咳。”
“吕宋国恐……人心难定,务必好好……咳咳咳,安抚好他们。”
“……。”
说着说着,皇帝不知不觉昏了过去,最后一件想交代的事情终究没能交代完。
朱七牛、朱元璋、朱雄英、皇后等人心有所感,全都哭成了泪人,不能自己。
太上皇朱元璋哭得尤为伤心,一屁股坐在了床边:“咱的标儿哟,你母后刚走没几天,你也要抛下咱吗?”
“你这个皇帝才当了十年啊,虽然做了不少事,但还有很多事等着你做,大明还不是日不落帝国呢。”
“标儿,你给咱起来啊。是咱不好,咱不该那么早传位给你的,若不是连连劳累,你的身体兴许还不至于成这样。”
“……。”
眼看着昏迷中的皇帝逐渐出气多、进气少了,老朱猛地偏头定定看着身体不像有什么问题的太子,像是做了什么重大决定似得,眼神越发坚定。
第299章 人有悲欢与离合
“好大孙儿,爷爷对不起你了!”朱元璋心中暗道。
下一刻,朱元璋一把扯掉了戴在皇帝脖子上的蜡丸,用力将其拍开,掰开皇帝的嘴,将里面的仙丹喂了进去。
“标儿,标儿,你快醒醒,你不能走,爹离不开你,大明更离不开你呀,标儿!”
轻轻摇了摇好大儿,朱元璋声泪俱下的呼喊,真的是听者伤心,闻者流泪。
朱七牛、常皇后等知情人见状,心中了然。
在这关键时刻,太上皇终究还是选择了用仙丹救皇帝!
有些烦躁的摇了摇扇子,朱七牛脑海中思索起来。
“太上皇肯定是觉得仙丹只能管十年这个论断未必站的住脚,而如果太子这边一直健康下去,那这仙丹强行留下,不给皇帝吃,反而显得蠢笨了。”
“所以他才选择了先救病危的皇帝,到时候再看看太子是否会和太上皇后一样病逝。”
“但愿我们真的只是想多了吧。”
“不然的话,皇帝倒是能救下,可太子就……。”
……
皇帝服下仙丹后,所有人都目光灼灼的盯着他,等着他醒来。
然而,皇帝这一昏睡,终是没再醒来。
仅一炷香不到,他的呼吸……停止了。
武英殿中瞬间哭成一片。
常皇后更是直接哭晕了过去。
有些懵逼于仙丹竟然失效的朱七牛赶忙让宫女将她扶到另一边躺下,然后又是扎针,又是按摩,这才让常皇后醒了过来。
“皇后,您要保重啊,几位皇子皇女都还小呢,他们已经没有父皇了,不能没有母后!”朱七牛劝导道。
常皇后哭着摇了摇头,一言不发,似是悲伤的听不进去话了。
朱七牛还要再劝她几句,又猛地听见太子朱雄英大声喊起了爷爷。
“不好,太上皇!”
朱七牛连忙飞奔了过去,探了探昏迷的太上皇的鼻息,又把了把脉:“太上皇这是情绪太过激动,所以才导致了昏迷,让他睡一会儿便没什么大碍,我待会儿再开一副安神的药,等他醒了喂给他喝。”
朱雄英等人闻言,这才松了口气。
“七牛。”朱雄英忽然喊道。
“嗯?”
“我没有爹了!”
“唉,太子节哀。”
“大明也没有皇帝了!”
“是啊,所以你才要更加振作,大明这副重担以后就由你来挑了。”
朱雄英哭着点了点头,无声的走到父皇身旁坐下,久久无言。
陪着他们难过了一阵,朱七牛退出了武英殿。
擦了擦眼泪,朱七牛又一次自觉承担起了丧事。
这天之后,大明没有一人再提起那粒疑似过期失效的仙丹的事儿。
就连最关心好大儿的朱元璋也仿佛忘了这事儿。
……
众人一通和太上皇后去世后差不太多的忙碌下来,大明第二位皇帝朱标被成功安葬,谥号体天弘道高明广运圣武神功纯仁至孝文皇帝,庙号太宗。
转过天,太子朱雄英承天顺命,继承大统,成为了大明第三位皇帝,并加封徐达之女徐妙锦为皇后,执掌后宫。
消息传到徐府,徐达自是高兴,太上皇后去世和文皇帝驾崩时他又太过悲痛,悲喜交加之下,五脏六腑的气机乱作一团,彻底一病不起了。
隔天,皇帝朱雄英陪着皇后徐妙锦回娘家探望徐达,并赠予了徐家许多灵芝妙药。
却终究没能让徐达起死回生。
仅仅挺了两天,华夏历史上的一代名帅徐达便病逝了。
太上皇、常太后、皇帝皇后及满朝文武无不悲痛。
太上皇更是亲自下令由清海郡王朱七牛为徐达主持丧礼,并追封魏国公徐达为中山王,赐谥号‘武宁’,赐葬钟山之阴。
钟山即是太上皇钦定的皇陵所在地。
皇帝朱雄英又亲自为他撰写了碑文,命人勒石记功,允其肖像入功臣庙,并配享太庙。
所谓太庙,说白了就是皇帝家的祠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