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次给朱七牛他们赶车的是王府的一个家丁,此人在朱七牛家干活近十年了,一直勤勤恳恳,靠着积攒几年的月钱娶了一房媳妇儿,生了两个孩子,属于那种能让人放心的人选,因此被赵兰安排来当此行的车夫。
“回王爷的话,刚才过路的一个农夫突然丢过来一个锦囊,里面似乎放着一个圆筒。”车夫答道。
“拆开看看。”
“是。”
过了片刻,车夫道:“王爷,这里面果然是一个竹筒,竹筒里放着一张卷起来的纸,似乎是什么密信。”
“拿来我瞅瞅。”
“是。”
从车夫手里接过纸筒,朱七牛拆开一瞧——内阁名单业已确定,共十二人,分别为……赵宝、诸葛明。
“原来是内阁名单啊,雄英的办事效率还真是一如既往的高。如此说来,内阁组建已然通过太上皇的批准和朝臣商议了?”
“能知道我的行踪,并把这样一份消息传递过来的,恐怕也只有锦衣卫了,是雄英授意的吧?”
“只是为何表哥跟诸葛明会进名单呢?”
“算了,不想这个了,他俩原是建文八年上任的蒙古承宣布政使司的正六品代理知府,到如今也才当了四年知府,能直接提升两品当内阁大学士,算得上是突飞猛进了,估计他们能乐开花。”
“这让人摸不着头脑的行事风格,一看就是雄英的手笔,是他特令他们入阁的吗?”
黄月英她们都不是傻的,大概猜到了纸筒上的内容事关公务,明确的没有多问,互相看了一眼便继续欣赏风景了。
事关小胖表哥,内阁名单又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朱七牛也没想瞒着她们,大概跟她们讲了讲。
“是哦,那还真是要恭喜小胖表哥了,估计外公外婆和舅舅舅妈得知消息后该乐开花了。”黄月英和小胖那也是从小就认识的,发自内心的笑道。
朱八牛就更不用说了:“哎呀,可惜我们这会儿不在家,不然我非得去外婆家好好祝福一番,顺便蹭顿饭,我非常喜欢吃外婆做的饭。”
尚灵儿和蓝桉虽然跟小胖不熟,但还是很替他高兴,也都纷纷发表了自己的意见。
想了想,黄月英又道:“小胖表哥被调回京城做官,以后肯定是要住在京城了。
舅舅舅妈也都是奔五十的人了,做豆腐又十分辛苦,不如趁此机会让爹娘把他们一家都接来京城吧,也省的表哥和表嫂离的那么近还要两地分居。
咱家不是有那么多房子嘛,半卖半送他们一套小点的,七牛你觉得怎么样?”
朱七牛道:“小姐姐你怕表哥面子上过不去,这才提议半卖半送一套小点的房子吧?”
“是,毕竟他家没什么钱,估计买不起京城的房子,如果直接送,他们肯定不能收,而就算是半卖半送的大房子,他们也买不起。”
“虽然你用心良苦,但我估计还是会有问题。表哥的那个儿子赵忠已经十五岁了,到了娶媳妇儿的年纪,房子小了根本不够住。”
“那你说呢?”
“我觉得不如直接租一套大房子给他们,再让舅舅舅妈在京城做点其它生意,比如卖臭豆腐,卖酱香饼之类的,不累还能赚钱,等他们有钱了,再干脆半卖半送一套大房子给他们。”
“行,我觉得这样挺好。”
“那就由小姐姐你负责写这封家书吧,让你在我娘面前讨个乖。”
“嘻嘻,也行,我会提一下你们的,这个乖咱们一起讨。”
尚灵儿和蓝桉眉眼含笑,齐声道:“谢谢月英姐姐。”
“两位妹妹太客气了。”
当下,由黄月英起笔写信,阐述建议。
当马车路过一个镇子时,车夫奉命将信交给了当地的车马行,花钱请他们代为转送京城。
数日后,赵兰收到信了,十分高兴与欣慰,转过天便坐着火车去了溧水娘家,将娘家爹娘并侄子侄女、牛羊驴等一并接到了京城定居。
第39章 草枯鹰眼急,雪尽马蹄轻
赵宝和诸葛明能进内阁,朱七牛仔细想过后,觉得也是他们能力使然。
赵宝十一二岁时就已经跟个小大人一样了,做事情很有章法,而且比较能看透事情本质,足够稳重。
打个比方,一群人一起赶远路,中间碰上小路了,肯定会有人想抄近路,也肯定会有人半途休息,甚至有人觉得太累,原路返回。
而赵宝呢,必然是能够坚持不懈走到终点的人,因为他足够坚韧。
至于小路,他是肯定不会去抄的。
因为小路代表着不稳定,中途可能碰上路断了、野兽、迷路等等各种情况。
而他必然能在碰到小路时就看透这些可能的遭遇,并且提前预防避险,选择堂而皇之的大路。
像他这样的性格,或许冲劲不足,但到负责给皇帝出谋划策的内阁里任职无疑是很恰当的。
诸葛明则是另一种性格了,跳脱、潇洒、不走寻常路,有时候又单纯的可爱,若他进了内阁,必然会成为内阁活宝。
碰到一些需要出主意的时候,他那迥异于普通人的脑洞兴许能让他想出一个十分诡异且有效的法子,最终解决问题。
他又出身不低,家里富裕,不容易被金钱、美色诱惑腐蚀,入内阁后也就不容易被其他官员靠手段拉拢过去了,可以当一个纯臣。
朱七牛相信,掌握着锦衣卫、并且多次听自己提起过这二人的朱雄英对他们必然足够了解,这才点了他们的将,让他们充任第一批内阁成员。
只可惜朱七牛已不在京城了,错过了和他们的相聚。他甚至都没等到杨士奇回京述职。
朱七牛却也只是略为遗憾。
毕竟三位媳妇儿都在身边,还有个活宝妹妹陪着,实在没太多空闲遗憾伤悲。
一路往西南方而去,五人整日游山玩水,赏景闲聊,过得那叫一个惬意。
直到鲜花逐渐凋谢,气候开始变热,这才改道一路直插东北。
往东北的这一路可有趣了,越是靠近目的地,气候反而越是降低,沿途竟然又能看见花儿了,不由得让人感叹华夏地大物博,纵深够长,气候神奇。
最终,经过长达三个多月的漫长旅程后,朱七牛一行人来到了东北边境的定辽右卫。
定辽右卫乃是辽东都指挥使司麾下的卫所之一,辖区内并没有太多普通百姓,最起码没有内地那么多。
在这种边疆之地,最多的就是卫所士兵及士兵亲属了。
定辽右卫往东南去便是曾被太宗文皇帝朱标赐名的朝鲜,而若是往东北去,即是清朝皇亲国戚们的先祖——女真。
女真不是国家名,也不是民族名,而是对那一片区域的人的统称,就跟匈奴、瓦剌差不多。
实际上有知识的人都知道在其内部有着更细微的族群划分,正如不是所有瓦剌人都是瓦剌族一样,也不是所有女真人都是女真族。
事实是,女真那一片区域里各族混居,其中甚至不少都是汉人。
久而久之,他们的生活习惯、语言、文化、服饰等都有同化,早就没法单纯的分辨了,又因其缺乏记录史料的意识,所以很难追根溯源。
对于女真这两个字,朱七牛可是闻名已久了,早年间他之所以怂恿太上皇拿下东北,给予当地百姓多点关心多点爱,根本原因便是在于女真后来会趁着大明内乱、在一帮孝子贤孙的帮助下捡漏中原大地。
这,其实还不是让朱七牛最气愤的。
捡漏就捡漏呗,哪有不败的王朝呢?能多一块疆域合进来,其实还挺好。
关键是女真的后人不当人啦,防汉胜于防川,前期各种屠杀、羞辱不说,中后期还各种欺骗、隐瞒、打压,愣是生生敲断了这个国家的脊梁,还把这个国家生生拖着从先进行列掉入了深渊。
要不是后来老天都看不下去了,降下一帮猛人带着百姓共襄盛举,华夏?呵呵,直接就要被抹去了。
最最让朱七牛气愤的是,康熙也好,乾隆也罢,早就清楚明白那时的西方到底在经历着什么。
以他们的聪明,又岂能预料不到一百年后的大清会是什么样子?
可他们为了自己家的皇位,为了不让汉人找到另一条出路,愣是目送着科技发展、工业爆发的大船远去,就是不让上船。
有人敢信吗?康熙皇帝还跟史称太阳王的路易十四是笔友呢。
可人家路易十四呢?南征北战,开疆拓土,改良财政、商业、航海等等各种举措,甚至对电流、金属特性、密度、潮汐等都有猜想和试验,后来还影响到了爱迪生。
反观康熙,就跟个食古不化的一百年前的老头子似得,完全不像是路易十四的同时代人物。
饶是朱七牛这样风度翩翩的俏公子,每每看到这段记载时,都忍不住拍案叫绝,直呼‘简直了’。
这个时期的女真名义上却依旧是大明的附庸,多年前高丽王曾野心勃勃想经略这里,但被太上皇朱元璋驳回了,两国关系一度有些恶化。
不久之后,高丽王就被臣子李成桂给篡国了。
这才有了太宗文皇帝赐名朝鲜的典故。
虽然是附庸,但一来女真并没有形成国家,都是一个个部落,不够资格给大明朝贡,二来也是他这边实在没啥太好的东西,天朝上邦的大明也看不上他们的朝贡。
两方关系就这样比较冷淡的维持着,一边鲜衣怒马,有服章之美,有礼仪之大,一边呢,近乎刀耕火种,粗暴野蛮,就跟两个世界似得。
但这其实也是过去式了。
得益于鞑子被大明收拾消停了,再也没有从草原上过来抢劫过,女真人的安全不受威胁了,甭管是种田种地还是骑马打猎,总归不用提心吊胆了,一年下来但凡勤快点,运气又不是太差的话,糊口还是没问题的。
又得益于大明三代皇帝坚持不懈的推行‘动起来’战略,哪怕是边疆之地的辽东,富裕程度那也是肉眼可见的,百姓生活比之过去好了不老少。
经济形势的变好以及财富的变多,必然会滋生更多的商业活动。
有那胆子大的商人,冒险去女真那边进货,然后卖去内地,再从内地购买盐、丝绸、玻璃等卖回女真,转手就是几十倍的暴利。
女真那边呢,也有些机灵的家伙,想方设法的维持跟大明这边的商人的关系,又是卖猎物、皮毛,又是买粮食、炭火等,竟也跟着分润了不少利润,娶妻生子盖大楼,家里各种面额的币钞堆成堆,日子过得别提多美。
朝鲜那边也是一样。
第40章 东北沿海货千艘
到了辽东,朱七牛可就要正式干活儿了。
将三个媳妇儿和妹妹安置在一处安全所在,朱七牛独自骑马来到了定辽右卫下辖的草河千户所。
在这里,他调了十个精兵护卫安全,随即返回接上家眷,来到了一处前年才新建完毕的新城——辽南城。
辽南城属于东北这嘎达的众多城池之一,位于定辽右卫的北边,渤海湾的南边,与朝鲜隔海相望,属于定辽右卫的辖区。
和大明东北其它早前的城池是为了抵御外敌、守土安民不同,辽南城之类的新兴城市的主要目的旨在让百姓住得更好更集中,带动当地经济,发展当地文化。
因为地理优势的关系,辽南城可谓是东北这嘎达最发达的城市之一了,也是主要的纳税区。
大明与朝鲜的经贸往来倒有一成是在这里直接进行的,其修建的大型码头也是大明与朝鲜往来船只的主要停泊补给地。
毫不夸张的说,当地人只要不懒、不残废、不重病缠身,哪怕是去码头上扛大包,都足够养活一家老小。
而若是当地人但凡聪明点,随便做点什么小生意,持之以恒,不说发家致富吧,起码也能生活轻松,衣食无忧。
内地不懂的百姓可能会说了,大明不是有海禁吗?
咋就没人管管商人跟朝鲜乃至女真的通商?
拜托,倭奴国都被拿下了,属于大明国土,这中间的几片海和海湾全都成了大明的内海和内海湾好伐,商人们在自己国家的内海航行,在内海湾停靠,这算个啥的出海?压根跟海境政策不搭噶好伐?
至于朝鲜,以前它是大明的邻国,但只跟大明有一片海域和一点点陆地面积接壤,可自从大明拿下倭奴国,可就又不同了。
大明内地与东瀛承宣布政使司就跟个包子外皮似得,几乎要把朝鲜这坨‘肉馅’给整个包进去了,接壤的地方那可真就海了去了。
如果大明愿意,甚至可以直接完全堵住朝鲜的出海口,让他们上天无路,入地无门。
如果把大明比作一个‘口’字,那朝鲜也是个‘口’字,不同的是,大明的‘口’是‘回’的外面那个口,而朝鲜则是里面那个‘口’。
海边城市有海边城市的风格,最明显的便是空气中那股海风腥味以及吵吵嚷嚷的码头。
朱七牛他们一过来,朱七牛跟尚灵儿倒是习惯,黄月英、蓝桉和朱八牛则是直接被搞蒙了。
尤其是当一阵风刮过来,携带着一大串码头上海鲜的腥臭味时,她们直接有种想吐的感觉。
“以前家里也有海鲜啊,我怎么一直没发现海鲜居然这么腥臭的?”黄月英拍了拍胸脯,强行忍住了想吐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