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七岁时就知道了，皇叔你想否认吗？”
朱七牛掐指一算：“你七岁时，也就是建文元年？是谁告诉你这事儿的。”
“那你就别管了，总之你就说有没有这事儿吧？”
“有，但不是……。”
朱允炆有些自傲的说道：“有就行了，作为口含天宪的皇帝，我没有选择向你们复仇，因为你们是我的亲人和敬仰的人。
在你没有去接皇兄之前，第九军完全听从我的命令，我有的是机会向母后报仇，但我还是忍住了，并且至今都还在叫她母后，这难道不是一种以德报怨的品德吗？
无论是为君还是为人，我都自问做得很好，想的也很通透，皇叔，这样的我，也不值得你效忠？”
朱七牛再次叹了口气，心潮迭起，思绪万千。
“吕氏之事虽然有人在挑拨是非，但在完全相信的前提下，朱允炆竟能忍住不向太后娘娘报仇，倒也确实难能可贵。”
“雄英驾崩之前，他死活不肯加快火车行进速度，也就不是太难理解了，在他的认知里，他跟雄英是亲人，也是仇人！”
“建文元年至今都一二十年了，真亏他能一直隐忍不发，从他的角度看，他还真是个比较优秀的皇子，对皇位生出觊觎之心、想为他的母亲争光可太正常了。”
第136章 大明：八朝元老，就是活得长
从很久很久以前开始，朱七牛的布局就形成了他的独特的风格，即堂堂正正外加环环相扣。
他谋划草原的蚕食计划很精妙吗？并不，但就是成功了，并且敌人没有太好的破解办法。
因为堂堂正正的谋划往往不会别出心裁，也就没那么多破绽，环环相扣的计划推进又让事情变得简单和快节奏，不给敌人有机可乘的反应时间。
他谋划东北的计划很精妙吗？并不，最起码李成桂就多少有些看破了，并在结尾时强行找回了小半局，一度把朱七牛都给干沉默了。
但因为计划足够堂堂正正，哪怕李成桂看明白了一些，也只能选择投诚，除非李成桂想硬抗整个大明。
之所以只有投诚和硬抗两种选择，也是因为朱七牛的布局足够紧密，一环扣一环，逼得李成桂根本就没有第三种希望，就像是一枚象棋盘上不断被将军的老帅，走投无路只是时间问题。
同样的，朱七牛为雄英和妙锦的那个未出世的孩子所做的计划也很简单，若是说破了，恐怕很多人都会生出不过如此的想法。
朱七牛的计划是什么？
很简单，把历史轨迹推回原轨道。
即：让朱允炆顺利登基——削藩——朱棣奉天靖难当皇帝。
所以朱七牛才在雄英被盖棺定论后去抽了朱允炆一顿。
他为的是出气，同时也是为了跟朱允炆划清界限，如此才能稳坐钓鱼台。
不然朱允炆若是什么事都跑来死皮赖脸的问他，朱七牛又如何能够坐视朱允炆毁灭呢？
朱七牛总不能故意瞎掺和，把局势搞坏吧？
那不是自毁长城？
朱七牛都想好了，以朱允炆的能力，在原历史中被太祖朱元璋带了那么多年、尚且四年就把江山玩儿没了，在现在的世界里恐怕只会更废。
到时候但凡事态升级，都不用等藩王勤王，朱七牛便可以出来一举镇压混乱。
然后立朱棣……为皇帝！
木有错，之前朱七牛之所以说朱允炆的皇帝做不长久了，并不是说他打算在搞掉朱允炆后、继续自己大权独揽。
而是他给大明预定了一个更适合的皇帝。
以大明现在的形式，可太需要一个类似太祖高皇帝朱元璋的皇帝了。这个人选，只能是朱棣。
拿之前雄英心心念念的安南来说，若是安南举国来投，碰上朱允炆这么个家伙，很可能大明会痛失良机。
朱棣则不同，哪怕安南不主动投靠，他恐怕都要率军千里对其穷追猛打。
简而言之，大明三代帝王励精图治才好不容易培养起来的好战但又在乎发展的精神与习惯必须得以继承和发扬，如此大明才能保持更长时间的良性循环，继续领跑全球，而不是蹉跎岁月，给别国奋起直追的机会。
而既然太祖高皇帝朱元璋、太宗文皇帝朱标和高宗武皇帝朱雄英都没能逃过命定的寿数，朱七牛认为朱棣怕是也没可能多活哪怕一年。
朱高炽和朱瞻基嘛，恐怕也是一样的。
等朱瞻基死了，雄英的孩子差不多也三十来岁了，能力性格都较为稳定，正好适合接班。
而那个时候的朱七牛也不过才六十岁左右，只要好好保养，再辅佐朝政五年到十年一点问题也没。
在这个计划里，朱七牛动的很少，但每次动都必然有堂堂正正的效果和环环相扣的未来。
比如推举朱棣当皇帝，朱棣肯定不会拒绝。
比如培养朱瞻基将来接班，跟下下一个皇帝搞好关系。则看似漫不经心的行为，必将让朱七牛的权势和影响力持续提高，为将来一言立雄英之子嗣为皇帝打基础。
在这个计划里，所有人都是朱七牛的棋子，包括即将成为三代皇帝的朱棣、朱高炽、朱瞻基，甚至包括朱七牛自己。
看似他很残忍，实则对他们而言这也是心心念念的当皇帝的必然结果。
他也再没有仙丹给他们续命了。做了几天心理建设后，他已经能够为将来再次接连送走三个皇帝而心境淡然。
一切看似预想的很好，却不想才开始就被朱允炆的话给整破防了。
如果说朱允炆一直以为他母亲是被冤杀的，那他隐忍多年、做下这一切就很合理了，再打定主意要夺他的皇位、把他当棋子玩耍，他可就太可怜了。
让太监去给自己泡了杯茶，朱七牛端着茶一边小口喝着，一边沉默着思索起来。
“要不要跟他说实情呢？”
“如果不说，按照原计划行事，最终朱允炆的结果大概是逃不了死亡吧？”
“反正我是不信靖难之役后朱允炆能从皇宫里悄无声息消失的，十有八九是朱棣不想担一个弑君的骂名，所以故意把他写成了失踪。”
“在他的角度看，他做的可以说是一点毛病都没有，若叫他这样稀里糊涂的去死，合适吗？”
“可如果把实情告诉他，他猛然醒悟过来，后悔不迭，再求我继续辅佐他，我该怎么做？”
“如果我尽心尽力辅佐他，像辅佐前三代帝王一样，他也会在三十年后按照计划驾崩吗？”
“如果他不驾崩，我强行把他杀了，给雄英的孩子挪位置？”
“三十年啦，万一他将来生出一个不错的皇子，让我代为教导，多年感情相处下来，我还能狠心夺这个孩子的位置给雄英的孩子吗？”
“把自己陷入两难之境，那可就成最失败的布局了！”
一杯茶喝完，朱七牛放下茶杯，忽然感觉到有人在看自己。
转头看去，正好对上了朱允炆的灼灼目光。
朱七牛不禁有些心软。
“罢了，给他一次机会吧，看他自己能否把握得住。若是把握不住，那就怪不了我了。”
想罢，朱七牛道：“皇上你受人蒙蔽了。”
朱允炆问道：“皇叔何意？”
第137章 不拘一格~降人才
朱七牛解释道：“当年你母亲确实被太上皇派人杀了，药材的问题也确实是我发现的，当年太上皇还曾在早朝上宣布过我无意中立下的功劳，许多当年的大臣都还在，你可以派人去问问。
之所以那之后都没人谈论这事儿了，也没人跟你说真相，是因为涉及到了皇室的家丑，太上皇有告诫过不许瞎说。
事实是，当时太后怀着允熥，而你母亲呢，联合你的外公以及别的什么人、让太医院故意开错药给太后吃，差点造成太后流产，一尸两命。
他们的目的是什么，你小时候或许懵懂，现在却能一下子就明白了吧？
当年那个药……我记得是叫做川芎，因其气味独特，我给闻出来了，也正因如此，后来太上皇才会命我去学医。
换言之，非是我们跟你有仇，而是你的母亲跟太后他们有仇，但这么多年太后并未迁怒于你，雄英还一直对你一视同仁，他们可以说是非常宽宏大量了，你非但不能迁怒他们，而应该感激他们才对。”
朱允炆听完直接愣在了原地。
“怎会是如此？”
“这不可能，我娘不是那样的人！”
“皇叔你在骗我对不对！”
朱七牛道：“你连你娘都没见过，岂知她是什么样的人？你如今也是有整个锦衣卫帮着做事的皇帝了，是真是假，你大可派锦衣卫去查，事情也才过去了二十来年，当年的知情人应该还有许多在世才对。”
朱允炆踉踉跄跄的坐回龙椅上，沉默了一会儿，这才说道：“好吧，此事我会让人去查的，但既然事情是皇叔你说的，十有八九应该是我被人误导了。
是我对不起你们，事后我会让人去母后那里一趟，再给她们送些金银盘缠，以表歉意。
咱们先说回之前的话题吧，皇叔，我是真心想当一个好皇帝，还请你多多助拳啊。
如今误会都解开了，我保证以后绝不会再记恨你们，皇叔！还请你不计前嫌。”
朱七牛站起身，直视着皇帝：“你说完了？”
“嗯。”
“就这？”
“皇叔的意思是？”
“嘴遁之术啊，当皇帝的，可不能只靠这个。罢了罢了，你自幼就没接受过帝王教育，不懂也正常，你好自为之吧，我先回了。”
走了几步，朱七牛停下了脚步：“对了，忘了跟你说，我打算辞掉在朝廷的一切实际职务，只保留虚职和爵位，你不必再忌惮我了。
还有万三重、周光、黄日高等人，你若是怕我们结党营私，找个理由让他们养老就是了。
或是继续留着他们，我会让他们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你若是有什么政务理念、措施，只管放手去做，他们或许不会给你帮忙，但绝不会给你添乱。
总而言之，你是皇帝，这个朝堂，我还给你！”
说罢，朱七牛头也不回的快步离开。
朱允炆有些茫然的看着朱七牛远去的背影，喃喃道：“皇叔不打算帮我，却又决定放权，那我算是成功了，还是没成功？”
脚步声响起。
颜子瑜等人从偏殿走了出来。
朱允炆神色一动，这才想起自己为了展示帝王气魄、还特意留了颜子瑜他们在偏殿听墙角。
老脸一红，朱允炆恨不得以袖遮面。
失策了啊！
本以为可以王霸之气展露，以口舌之力说服皇叔纳头就拜，不想没成功不说，还被他们听到了我母亲的不堪往事，这……这……这……。
“爱卿，你们都听见了？”朱允炆强装镇定询问道。
颜子瑜、伍超风等人齐齐点头。
“斌王说他要放权，或许是真心实意，但我们仍然不可大意。”
“既然他有心让黄日高、万三重等告老还乡，不如趁此机会让他们荣养了吧，只要十二部和五军都督府掌握在皇上手里，皇上便可全身心的做想做的事了。”
“是啊，但皇上之前对斌王说的那些规划臣并不赞同，大明已经足够大了，人口却跟不上，地方打下太多，只会增加防守压力和朝廷财力负担，像澳王朱柏所在的澳洲，说是大明领土，但若是澳王有心自立一国，大明鞭长莫及，岂非给他人做嫁衣？”
“……。”
他们绝口没提吕氏之事，让朱允炆松了口气，也越发享受当皇帝的乐趣。
‘嗯’了一声，朱允炆道：“皇叔性情高傲，不愿意辅佐朕，朕也不好强求，就按你们的意思办吧，尽快安排人接任十二部尚书、侍郎之位，至于五军都督府那里，就由伍将军多多费心了，咱们这帮人里，也就你战功赫赫，懂得军马之事。”
伍超风抱拳：“臣遵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