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三重可是朱标直接从基层提拔上来的,实打实的太子党,就冲他应天府同知的官职和权利,无论将来还是现在,都是太子一党中的实权官儿,顶梁柱,太子对他自然别有不同。
一听老爹这意思,朱标挑了挑眉:“父皇的意思是?”
“哦,这个万三重颇有些能耐,经过他治理之后,京城之内干净了许多,一些作奸犯科、小偷小摸之类的事情也少了很多,大大弥补了黄育才的不足,估计等今年夏雨连绵之时,城内应该不至于到处都是水洼和泥泞,咱想过了,一直让他给黄育才当副手太屈才了,等周安可以提拔时,就调万三重去地方上当个左布政使吧。”
左布政使,从二品或正二品官职,承宣布政使司正官,妥妥的封疆大吏。
承宣布政使司即是前元的行省,洪武九年以前大明也是这样称呼的,刨开京城(直隶)不谈,大明的承宣布政使司也就十来个而已,主管各府、州、县等,权力极大。
万三重以前是正四品应天府同知,若真成了左布政使,甭管是定为从二品还是正二品,妥妥的都是高升,而且还是越阶高升。
最要紧的是,宰相必起于州部,猛将必发于卒伍,一个没有在底层干过的将领是没法带好兵的,一个没有在地方上干过的官儿也当不了统筹全盘的宰相。
万三重先在地方当知县,又到了京城当同知,相当于是进入了朝堂之上,若他再去地方上当左布政使,那履历可就十分好看了,若是再到京城当六部尚书,都只能算是平调,唯有宰相等少数官职方算是升迁。
但凡他在地方上立下一些功劳,或是苦熬苦业几年没有错漏,不高升就有鬼了,到时候妥妥的位极人臣啊!
朱标一听这官职,便知道父皇这是有心给自己培养人手,关键这人手还不是常家、蓝家、徐家这样的亲戚人脉,而是实打实的寒门出身,由自己提拔上来的。
严格意义上来说,万三重应该算是朱标阵营之中第一个平民出身的高官了,个中意义十分不凡。
既然明白了父皇的苦心,朱标当然不能再好好坐着,连忙站了起来:“儿臣代万三重多谢父皇了。”
朱元璋摆了摆手:“咱们父子之间,讲这些有的没的干啥。”
话音一转,朱元璋忽然冷笑了一声:“说来也是好笑,若是咱的两个丞相都像万三重和周光似得踏实能干,不搞虚的,想民之所想,咱也不至于想要废掉这传承千年的宰相之位。哼,在其位不谋其政,整天只想着结党营私,欺上瞒下,满眼都是功名利禄,没有君上也没有百姓,该杀啦!”
朱标思索了片刻:“可是胡惟庸又惹父皇生气了?”
“嗯,根据锦衣卫密报,这老家伙昨晚又跟几个心腹官员密会了,躲在屋子里聊了一个时辰不止,为了防止被偷听,他们还屏退了全部家丁奴仆,锦衣卫密探都不好偷听他们的谈话内容。”
“哦?看来在高位上坐久了,这位胡丞相越发搞不清楚自己的身份,要不要儿臣找个机会敲打他一番?”
“不必,以免打草惊蛇,且忍着他,待真正的时机到来,咱再跟他算总账。”
“是。”
将密信收好,老朱这才迫不及待拿起朱七牛的书稿。
“哈哈,希望这次的新书也很带劲吧。”
他却也不急着看,先让宫女拿了些瓜子点心和茶水,又拿了两个软枕过来,往龙椅上斜斜一靠,这才拆开信封,一边看稿子,一边吃起了东西。
朱标:(⊙o⊙)…
一看之下,朱元璋感觉又一个新世界在自己眼前打开了。
看到精彩处时,老朱端起茶杯喝了一口,高兴的直拍大腿。
“好家伙,书还能这么写吗?女娲娘娘,狐狸精……渍渍,令人神往啊。”
“哦?又是诗句?这小子写书好像很喜欢动不动就冒出一段诗词来。”
“凤鸾宝帐景非常,尽是泥金巧样妆,曲曲远山飞翠色,翩翩舞袖映霞裳。”
“梨花带雨争娇艳,芍药笼烟骋媚妆,但得妖娆能举动,取回长乐侍君王。”
“嘶,这怕不是……宋濂的手笔吧,朱七牛这小子才五岁,懂什么侍奉君王啊。”
“没想到啊,宋濂这浓眉大眼的,居然还是个老色批。标儿,你宋先生是不是没教你这方面的东西啊?”
“你看看你,吕氏没了之后,你连个侧室都不娶了,你这样搞,何时才能跟爹一样儿女一大群啊?要努力啊。”
朱标:(⊙o⊙)…
爹,我批奏折你看书就算了,能不能别拿我打趣?
第167章 弟兄同心土变金
朱元璋依依不舍看完封神演义前两个章节后,仔细一瞧,后面还有个小纸条。
展开一瞧,上面竟然写的是一首曲子。
“有缘有情有义,肝胆相照。”
“是非忠奸善恶,分道扬镳。”
“江山美人,竞待折腰,文韬武略卧龙凤雏,哪堪寂寥……。”
又将锦衣卫密信拿了出来,朱元璋仔细看了下中间那段,顿时明白过来。
“这就是锦衣卫密信里写到的朱七牛在鸿宾楼里演唱的那首赞美卧龙诸葛亮的歌儿吧?”
“朱七牛这小子,真是该打板子,除了书稿和歌词,愣是一个字都不带多写的,幸亏咱有锦衣卫密信,不然都反应不过来这纸条上写的是啥。”
话里话外虽然有埋怨,但朱元璋到底是个大人,还是个皇帝,真能跟朱七牛计较不成?
若朱七牛在面前,他少不了又要想法子折腾朱七牛为乐,可朱七牛远在溧水,老朱也就不做样子了,反而有点想念。
“这小子确实才华横溢,可惜就是年纪小了点,咱是注定得不到他在政务军务上的辅助喽,只能等将来标儿跟雄英来享这份福气喽。”
想罢,朱元璋随手将书稿和歌词递给了一旁的太监:“把这些送去书铺那边,让他们开始刊印新书吧,至于这歌词嘛,加进朱七牛的诗词集录里。”
“是。”
“对了,看了歌词后,估计会有有兴致的人去打听这歌儿到底怎么唱,等京城这边有人学会了,带进宫来唱给咱听听。”
朱标苦笑:“父皇,你可是九五之尊,天下共主,想听歌还不容易吗?何必等呢,直接派人去跟朱七牛学就是了,或者把他接进宫来。”
朱元璋头摇的跟拨浪鼓似得:“那多花钱啦,等有人学会了,直接召进宫来唱一曲,随便给个十枚铜钱就能打发。”
朱标:……
说了半天话,却没见那太监有动静,朱元璋皱了皱眉:“怎么了?”
太监连忙跪了下去:“回皇爷的话,奴婢……只是觉得这书稿少了些,似乎不足以刊印成书。”
可不是嘛,万把字就想出书,这又不是论语。
按照一张纸可以刊印五六百字算,这两章封神演义充其量也就十来张纸就搞定了,薄薄的一小沓,够谁看的啊。
朱元璋微微琢磨了一番:“那这样,一张纸不是有两面吗?一面写字,一面画画不就得了,这封神演义的故事十分精彩,挑一些有趣的雕版成画,估计不少人会有兴致买的,比如苏护反商、女娲宫进香等等。”
太监听的迷迷糊糊:“这……。”
“你不懂的话,只管把咱的原话告诉那些工匠就是了,他们是专门搞这个了,一定能明白。”
“是。”
太监就要领命离开,朱元璋又喊住了他:“对了,这书既然还有画,比三国演义还要精细,定价不能便宜了,这样的一卷就定为……一钱银子吧。”
太监说了声‘遵命’,躬身退去。
一旁的朱标本来正在批阅奏折,闻言手一抖,差点给奏折画成了大花脸。
好家伙,父皇,你是真黑啊,万把字的一卷书就要一钱银子,若是这封神演义跟三国演义一样长,六七十万字不得分成六七十卷来卖?
那就是一套书六七两银子,八九千枚铜钱?
……
老朱小朱为了大明努力奋斗的时候,万三重也在一如既往的敦促京城街道改建,周光亦然,昨天收到募捐后,他吃过午饭就出发了,今晚的吃住都是在老乡家里。
他们的努力,正如朱七牛的努力。
和无忧无虑的朱八牛、金丝猴儿不同,朱七牛、黄月英每天都要在宋濂这里听课。
下课后他还得背四书五经,抄写封神演义,学习强度都快赶上那些读私塾的大孩子了。
朱四虎和赵兰不止一次担心过他的身体会吃不消,宋濂却不以为意,因为他自己小时候家里很穷,可为了读书也是孜孜不倦,甚至晚上做梦都在背书。
余幼时即嗜学。家贫,无从致书以观,每假借于藏书之家,手自笔录,计日以还。天大寒,砚冰坚,手指不可屈伸,弗之怠。录毕,走送之,不敢稍逾约。以是人多以书假余,余因得遍观群书。既加冠,益慕圣贤之道,又患无硕师名人与游,尝趋百里外,从乡之先达执经叩问……。
【这段我是直接复制的评论,嘿嘿。】
还有一个人,这几天也格外的忙碌。
这个人就是朱大虎。
经过一段时间的运作后,他成功在县城西北方向租了个前店后院的房子。
和朱七牛家不同的是,朱大虎租的这个房子面积毫不逊色,但只有一个院子。
换言之,这个院子很大,围成院子的其它三个方向也不是房屋,而是一个个木棚。
简单来说就是,很适合车马行这个生意。
除此之外,他还在赵兰的推荐下去赵兰去过三次的那个牛马行的铺子定了一匹马、四头牛和十头驴子。
又给这些牲畜配上相应尺寸的车,大虎车马行的生意便算是准备就绪了,接下来就差接客挣钱。
朱大虎一个人自然是忙不过来,所以从村里招了四个小伙伴儿一起帮忙,其中就有李狗蛋的爹和李二狗的爹。
至于朱二虎、朱三虎,倒是想来帮忙,但被朱象和朱刘氏拦下了。
理由是朱大虎这个生意头两年未见得就能挣大钱,要是朱家三个劳动力都去了,万一营收持平或是干脆亏钱,那再等他们回到家,怕是全都连一粒米都买不起,总不能又去麻烦朱四虎一家吧?
还不如留下两兄弟帮着朱象和朱刘氏把朱大虎家里的田地也给一起种上,万一朱大虎亏本回家,最起码不至于饿死,大不了补两兄弟一点粮食嘛。
就这样,朱二虎和朱三虎被劝住了。
小朱刘氏则不去不行。朱大虎和车马行这么多伙计,总不能成天在外面买饭吃吧?自己派个人做饭要节省的多。
将朱大牛和朱二牛留给爷爷奶奶照顾,小朱刘氏在两个孩子的哭声中毅然决然进城来了。
得知这一情况,朱四虎和赵兰十分佩服大哥大嫂的勇气魄力,又有些心疼被爹娘留在老家的朱大牛和朱二牛,一番商量后,让朱狮去把他们接了过来,就养在朱七牛家里。
这俩孩子不比七牛八牛,吃喝拉撒都不用人管,自己洗澡也没问题,就是加一双筷子的事儿,倒是不用赵兰多操心什么。
有时候铺子里太忙,他们还能帮着端盘子、收拾桌子,手脚比大人还麻利。
朱大虎和小朱刘氏抽空的时候能来看看他们,以慰相思之苦,对朱四虎一家自然是更加感激,每次来都会特意给朱七牛朱八牛带很多好吃的。
第1章 昔日龌龊不足夸
白发催年老,青阳逼岁除。
永怀愁不寐,松月夜窗虚。
……
这一晃,洪武十一年已经过完,洪武十二年到来。
这一年的朱七牛六岁了,黄月英亦然。
其他孩子也在长,比如朱雄英已经五岁了,朱八牛也四岁了。
经过一年发酵,《梦在燃烧》这首歌已然传唱至大明的大江南北,甚至就连藩属国倭国、朝鲜等也有传唱,为高层所喜,进一步增加了朱七牛的名气。
老朱这里呢,自从去年听过一次,就喜欢上了这首歌,一个月总要喊人进宫唱上一两次,事后随便给个十几文铜钱打发。
尽管如此,那对进宫奏乐唱曲的父女也还是赚了。
毕竟是给皇帝唱歌,殊荣远比钱财来的有利。
自从给皇帝唱过一次,他们就出名了。常有高门大户请他们进府唱歌,每次都能赚个几两甚至几十两银子,还有好吃好喝的招待。
若是一般乐人,父女二人指定要受高门大户欺负,尤其是花容月貌的女儿,被人抢去当妾也不是不可能。可他们跟皇帝有来往,那就不同了,宰相门房七品官,何况是皇帝的熟人?
每次他们进府,别人都是恭恭敬敬的,一年下来,愣是被他们挣到了一套放在京城也相当不错的房子,还置办了一些田产,收留了几个孤儿,开起了乐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