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玄叹了一口气,又饮了一杯酒。
不知道怎么了。
以往有人询问自己家庭,询问有关于母亲的事,赵玄是非常的抗拒的。
当初夏无且在军营时,问东问西,问这问那,赵玄非常的反感,非常的不耐烦。
但今天。
也不知是内心之中对秦始皇的独特敬意,还是赵玄无形中对他有着一种亲切感。
对于他的询问并没有反感。
“受了伤?”
“当初阿房从咸阳离开时的确是被刺客行刺未愈。”
“一路上离开绝对是吃了不少苦。”
“当初在赵都时,她和我吃了那么多的苦,本就身体极弱。”
“难不成,阿房死了?”
“不,不可能。”
“这绝对不可能,一定是孤弄错了。”
“孤认错了赵玄,他应该不是孤和阿房的儿子。”
“错了,错了。”
嬴政此刻的双眼变得无神,心底在滴血。
他想哭。
却不敢肯定,不敢承认。
他不敢相信自己找了数十年的阿房会死,一直以来,一统天下和找到阿房是同等地位的,这是驱使着嬴政勤政强国的依仗和推动。
此刻的他,万分不想承认这个事。
他想要觉得是自己认错了。
但是赵玄所言。
他的身世,他的样貌,还有一切的蛛丝马迹,无不透出了他就是自己与阿房的儿子。
但嬴政此刻却不愿意相信这个事实。
他不敢相信自己苦苦找了数十年的妻子就这样死了。
他不愿意相信。
夏无且,王翦他们费尽周折就是不想让嬴政知道赵玄母亲已死,怕乱了嬴政的心,乱了大秦的国本。
但是。
他们想到头,想到了尾。
唯独想错了一点。
他夏无且能够在军营通过询问赵玄获得蛛丝马迹,与他的女儿夏玉房重合。
嬴政这个睿智的君王又怎会推敲不出?
终究。
是他们想错了。
嬴政忍着心中的不安,压住了双眼要流淌出来的泪水。
虽然不想承认。
但是他心中的不安根本没有办法压制。
他手有些颤抖的给自己倒上了一杯酒,手臂在袖袍之中,所以看不出他的手臂在发颤。
他再次端起酒杯喝下了一杯酒。
声音有些低弱的道:“今日在大殿上,那一巴掌,打得好。”
“对于臣而言,在我母亲去世后,臣这一辈子,最重要的只有两个,第一个就是玥儿,第二个就是臣的儿子。”
至于姬延,只能说爱屋及乌,他是玥儿的祖父,赵玄自然也关心他,但是感情是完全不一样的。
“普天之下,我绝对不会让玥儿受到一分一毫的委屈,如果谁让他受委屈了,我会和他拼命。”赵玄眼中带着一种坚定,在连续喝着烈酒的醉熏下,脸色也是有些通红。
“你知道吗?”
“当初的孤,其实也有一个从小相伴的青梅竹马,她叫夏玉房。”
“说起来。”
“阿房的父亲你应该也算熟识了,他就是夏无且,孤的岳父。”
“当初在赵都,孤还是一个不起眼的质子,在赵受尽了欺凌,有很多次,孤甚至都起了自行了断的念头。”
“但每当孤有那个念头时,阿房就会来安慰,鼓励。”
“虽然在那时候,阿房能够做的也是微乎其微,但是她拼尽一切的要与孤一起面对。”
“在赵受欺凌,孤没有反抗的能力,她挡在了孤的前面。”
“生病了,她会整天整夜的陪在孤的身边。”
“她,简直就是上苍赐给孤的礼物。”
“在孤十岁那一年。”
“孤的父王派人来接孤回秦,那一刻,孤在赵都积压了多年的委屈全部不复,孤想着只要回到大秦,曾经所承受的一切屈辱都将不复。”
“孤想着只要回到大秦,孤就有机会成王,未来向赵复仇。”
“回了大秦。”
“阿房也陪着孤一起回来了。”
“在那时候,孤天真的向着阿房承诺,以后要立她成为大秦的王后,让她有着超越天下女子的尊贵。”
“但一切都是孤想当然了。”
“孤的确回到了咸阳,也被父王封为了太子,身份尊贵,但一切都受制....”
嬴政声音泛着疾苦之意的说着。
一边喝着酒,一边说着。
甚至于在述说间,一直压制的悲再也压制不住。
双眼流下了泪水,嘀嗒落在了桌子上。
有些酒醉迷惘的赵玄看着落泪的嬴政,心中也是一惊。
“秦始皇。”
“竟然哭了。”
“他对这个夏玉房用情太深了。”
赵玄有些迷糊的想到。
只不过。
看着这历史记载的千古一帝流泪,这也有着一种很大的冲击感。
千古一帝秦始皇,他终究也是一个有着七情六欲的人,只不过是被神化了。
他呈现在所有人面前都是威严如苍天,王权制天下。
“不过。”
“仔细回想起来。”
“相对于在赵都被欺凌的日子,回大秦后未曾继位的三年,那是孤和阿房最快乐的日子。”
“那时候的孤还未继位,没有忧愁,阿房也陪在孤的身边。”
“不仅是她,还有蒙毅,王贲,蒙恬他们。”
“他们都陪伴在了孤的身边。”
“直到....”
第一四二章 吐露心声的秦始皇
“直到,孤的父王驾崩。”
“孤,顺利继位。”
“继位之后,孤有着无限的宏图壮志,首先想到的就是立阿房为王后,正式给阿房一个名分,完成我多年以来最大的心愿。”
“但, 一切都是孤想当然了。”
嬴政诉说着,眼泪越流越多。
这一幕如果被朝臣看到,被天下人看到,必然会大惊失色。
威严如天的秦王嬴政哭了,而且还如此悲伤。
赵玄没有说话,静静的聆听着。
他知道秦始皇有些醉意了,或许也是因为自己的诉说心扉让他也放开了自己。
诉说着属于他的故事。
赵玄能够做的就是聆听,陪着。
“秦王殿上。”
“孤继位后第一次上朝,孤想的一切都是那么美好。”
“只要孤登上了那个位置, 大秦的一切都是以孤为尊。”
“但一切,呵呵,都是孤想多了。”
“继位第一日。”
“在秦王殿。”
“孤向着大殿内所有的朝臣宣布了要立阿房为后,给阿房一个真正的名分。”
“但孤没有想到。”
“第一个反对的就是孤的母亲,孤视之为至亲的人,视之为与阿房一样重要的人。”
“回了大秦后,她变了,不再是以孤为第一,而是被手中的权利腐蚀。”
“她说阿房身份低贱, 与孤秦王的身份不当, 可为普通的嫔妃,但不可为王后。”
“在她说出后。”
“宗室,百官,乃至于满朝都是反对之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