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
这并不什么大事,有意见就有意见,反正他也不打算教儒学。
李世民让他过来,也不是让他教儒学的。
还是跟往常一样,晋阳去凤阳阁那边的南书房,而房俊来到皇子王子这边,李治早已经坐在里面。
原本学堂中还比较热闹,但是随着房俊走进来,便立即安静了不少。
房俊拿着戒尺扫了下面一眼,缓缓的说道:“我听说有人把那孔明灯做出来了?具体如何?”
李治和李贞等人愣了一下,再次安静。
过了片刻,李元享才说道:“上不去。纸太薄,很容易被吹下来。房常侍,你那办法根本行不通!”
“行不通的原因在哪里?”房俊问道。
“不是说了吗?纸太薄,上面还有狂风!”李元享说道:“本王已经做了好几个,但是都被吹下来了!”
房俊点了点头:“纸太薄,那么就需要厚一点的纸。或许不用纸、用丝绸、用兽皮!如果还无法用,那么就可以继续用其他的。这并不是很难的解决的问题,只需要会想!”
“而若是风太大,那么就只能选择无风的时候做!这也只是其一!”
“当然!现在还有很多问题,那便是即便是真的升空了,那么下来也是一个很大的问题!”
房俊继续说道:“具体应该是如何?我想,你们都可以去想。解决问题的办法有千万种,只要你们敢想,那么就有可能!”
李元享皱了皱眉头说道:“房常侍,你说的乃是格物之举。你教这些岂不是误导我等?”
房俊乐了,笑道:“误导?本驸马教你们如何打战是误导吗?若是你们真的能飞天,拿着几块石头朝着对方的将领头上砸……即便是砸不死那将领,仅仅砸死几个副将,岂不美哉?即便是这真的乃是格物之举又如何?上阵杀敌,自然是无所不用其极也!”
李元享蹙了蹙眉头,说道:“虽然说是如此。但是,此道又岂是大道?君子坦荡荡,又岂能行如此不端之计?”
房俊哭笑不得说道:“我说了!我只会教你们如何去想问题?至于能不能做出来,就看你们自己如何!我讲的乃是道生一,至于会不会有道生二,或者道生三,得看你们自己的本事。”
“房驸马!本王觉得你说的多少有些道理。但是……你说教我们如何去想,但是你又焉知道应该怎么想?”越王李贞说道:“你讲的多为无用之物!本王劝你还是少废一些口舌罢了!”
房俊也不生气,看着这人说道:“哦?越王殿下想要本驸马讲什么?”
“这个……”李贞怔了下,嘲笑说道:“人人都说你房驸马懂得多。你就不知道如何讲吗?还要本王给你出题?”
房俊笑道:“本驸马要讲的东西自然极多。但是若是讲多了,只怕你们也接受不了!”
“那好!本王就要你讲如何保农耕!”越王李贞说道:“此事,本王听陛下和不少大臣议论过。都说明年开春,一定要保农耕。既然你房驸马如此厉害,不如就跟我们说一说应该如何!”
“正是如此!保农耕乃是百年大计。虽然本王不在意。但是,本王也想看看你房驸马能不能说出一个花来!”纪王李慎也揶揄笑道。
房俊说道:“保农耕有什么好讲的?”
“非也!你房驸马不是对于格物之学极为精通吗?既然讲格物,那就讲如何保农耕!”纪王李慎笑道:“在太极宫中不少大臣都已经说过应该如何做!父皇也采纳了不少计策!外面的人不是都说你房驸马学富五车吗?讲一讲又有何妨!”
越王李贞也笑道:“正是如此!房驸马不会讲,不会是压根不会吧?”
房俊看了他们一眼,顿时乐了,笑道:“你们这样是不对的!你们这样要挨戒尺的知道吗?不过……也难得你们有心!”
“哈哈!既然如此,房驸马说一说又有何妨?”纪王李慎笑道。
“身为皇子,却想要为朝廷排忧解难……想法倒是不错!不过保农耕此言,陛下与诸位大臣都讨论过,而且已经下了禁牛令、旨在保护耕牛。这些计策若是做下去,那么自然是极好极好!该想的办法诸位大臣也都已经想过!如今你们要我说……”房俊顿了顿,笑道:“还真的难!”
“房驸马不会?”李贞促狭笑道。
房俊看了他们一眼,摇摇头说道:“我之前说过,要教你们如何去想问题。你们却反而问我应该如何做?这本来应该是你们要想的问题啊!”
“当然!如今说一说也无妨!我们想问题一定要想起其根源。既然越王殿下和纪王殿下要讲保农耕,那么咱们就来讲一讲如何保农耕?诸位可是知道,保农耕的根源在哪里?”
“这……”
“房常侍你觉得在哪里?”
房俊看着李贞叹了口气说道:“陛下下禁牛令,旨在保护耕牛。但是其实,保农耕的根源是牛,但是却也不全在牛!而在于脑袋也!”
“你们只要敢想,那么就有可能做到!牛耕地,所以就需要保护耕牛。但是一起耕地的,却不仅仅只有牛!而且,还有犁!”
“犁,才是保农耕的根源所在!”
“本驸马曾经读过不少史册,说了不少关于开渠引水,湖泊变农田之事!保护耕牛更加不用说了,历朝历代都有,并不出奇。但是,本驸马见过很多士子,包括你们这些皇子,都未曾想过耕犁应该怎么做?”
“如今你们要我说,那么我自然可以说跟你们说一点!本驸马可以这么说,只有把这个犁做好,那么来年就能圆陛下所愿!”
第129章 格一物、理一事都要穷尽
“房驸马,你此话当真?”李贞说道。
“自然当真!但是,需要你们会想!”
房俊开口。
正说着,南书房外面,几个人从房间中走过,听到这句话,不由停住了脚步,皱了皱眉头。
在另外一边,国子监祭酒孔颖达也走了过来,当看到外面的人之后,不由愣了一下,正想行礼,但是却被那人制止了。
示意了一下其他人,然后都朝着教室里面看去。
只见教室里面十几个皇子正襟危坐,全部都盯着房间前方书案,一个穿着青色长袍的年轻人正在侃侃而谈。
自然算不上什么重要问题。
多少也算是格物之举。
只不过说法倒是有些新颖,让人不由自主的停下脚步。
大唐年年都缺粮。
“怎么才算会想?”李贞继续说道。
房俊看了他一眼,缓缓开口:“你们要想三个问题!其一、为何要这么做?这么做的目的是什么?其二、如何才能做到?如何才能改善?其三、做好之后能不能用?你们要放开自己的思绪,想别人之不敢想。你们都乃是大唐的皇子,理应为我大唐子民谋福!只有这般,你们才能把事情做好!”
李治和李贞等人皱了皱眉头,有些不理解。
李元享却开口说道:“房驸马你说这些乱七八糟的作甚?如何保农耕你还没有讲呢!”
房俊瞥了他一眼,不由叹了口气说道:“我已经说了,保农耕的根源不在牛,而在犁!禁止宰杀耕牛虽然不错,但是实则乃是舍本逐末之举!若是你们想要完成陛下的心愿。那么还不如好好研究一下如何制造耕犁!”
“如今大唐一牛一犁一日,大概可以耕地两亩!牛之力已经穷尽,而人之力无法提升,唯有改进耕犁才有可能做到!”
“今日,你们的目标便是,如何用最小的畜力就能轻而易举的把地犁开?只要你们能做到,那么以后大唐一牛一日,就可以犁三亩地或者四亩地。只要犁的地多了,又何愁种不来粮食?又何愁无法保农耕?”
听到此言,房间内和房间外的人都微微一震。
李元享立即说道:“这怎么可能?”
“有什么不可能的?只要你们敢想!那么就有可能!”
房俊盯着他说道:“我可以帮你们想一个!给你们一些提示。那便是长直辕犁!此犁说好不好,但是若是说坏,那么就极坏!采用的乃是直辕,不仅仅易断,笨重,而且回转困难,耕地极为费力!我们可以先从直辕下手,把直辕改为曲辕看看会不会好很多?”
“众所周知,曲辕有弹性。挤压越大,反弹也就越大!如果采用,是不是能节省一半畜力?即便是不能节省一半,只要节省三成,那也能大大的提升佃农耕种的速度?岂不美哉?”
在外面倾听的人猛地一震,瞪大眼睛。
呼吸急促了几分。
而房间内的李贞和李元享等人也呆了一下,脸色凝重。
想了想,李元享说道:“这怎么可能?曲辕怎么可能比直辕好用?这个本王有点不懂!”
“既然不懂,那么就可以先尝试!只有尝试了才可以知道结果!切不可自以为是,觉得这不可能那不可能!”房俊摇摇头继续说道。
“说到犁,其实还有很多可以改进之处。犁壁、犁底和压镵皆可调整!例如长直辕犁较为笨重,容易翻倒。那么就调整犁壁、犁底和压镵,使其重心朝下,增加稳定,不仅仅可以节省人力,而且可以节省畜力!”
“为了适应不同农田的耕种,那么就可以增加一个犁评或者犁箭,如推进犁评,可使犁箭向下,犁铧入土则深。若提起犁评,使犁箭向上,犁铧入土则浅!这样就可以精耕细作。”
“还有犁壁,要继续调。犁壁很重要,要设定一个目标,那就是不仅能碎土,而且可将翻耕的土推到一侧,减少耕犁前进的阻力,进而节约畜力。只要你们能一条条的做起来,那么以后大唐的佃农一天就能耕种五亩地,那大唐的粮食岂不是就能翻一翻?又何愁保不了农耕?”
“此话当真?”
听到房俊说完,李元享和李治等人都没有说话。
这时候,南书房外面突然冒出来一个洪亮的声音,让众人吓了一跳。
房俊急忙转头看去,只见李世民、房玄龄和萧瑀等人出现在了外面。
房俊顿时呆了一下,差点被噎住了。
只见李世民满脸激动的走进来说道:“房遗爱,你此话可是当真?那犁真的可以如此做?”
而房玄龄也满脸严肃,盯着房俊,皱起眉头。
他似乎没有想到自己儿子竟然会这些东西?这些年在房家,他不声不响的,乃是在扮猪吃老虎?
房俊听到李世民发问,心中顿时有些哭笑不得。
这位爷啥时候走到这里来的?
他不是在太极宫看奏折吗?
最近他很清闲?
“俊儿?还不快快回答陛下的问题?那耕犁……真的可以如此做?”房玄龄也开口说道。
“这个……”
房俊看了众人一眼,见孔颖达还在后面,于是叹了口气,耸耸肩说道:“如今我说的,乃是思考问题和解决问题的办法之一!至于可不可行,那么还待诸位去测试!还有,保农耕不仅仅在牛和耕犁,更加不仅仅在天时!而且,还在于种子!不同的种子,可以种出不同的粮食!”
李世民微微一震:“种子?这个又如何解释?”
房俊想了想,笑道:“解释起来倒是简单的很!不知道诸位有没有想过,为何有些橘子比较甜,而有些橘子比较酸?为何有些稻谷颗粒饱满,稻穗极多,而有的却非常干捏,寥寥无几?”
“这里面,是否还有一番道理我们没有摸透?正所谓众物必有表里精粗,一草一木,皆涵至理!唯有弄懂其中的要义,方能明辨是非也!”
李世民闻言,立即与房玄龄对视了一眼。
房玄龄皱眉说道:“道理说起来简单。但是做起来,却难之又难!”
“确实很难!”
房俊点头说道:“但是也有简单的!就拿刚刚的保农耕来讲。我们是否可以先把里面的门道理清楚?”
“例如稻穗,既然里面有一番道理我们暂时不懂,那么就先不管这些。而是,先做我们能看到的?我们就采用一种简单的办法增加稻穗?”
“何种办法?”
“例如,从一亩地中挑选出最好最饱满的稻穗作为种子,用来耕种,那么我们种出来的稻谷稻穗是不是会更加饱满一些。”
“如果还不够饱满,那么我们继续从里面挑选最好最饱满的种子,再继续耕种!”
“我们以此类推!循环渐进,耕种三五年,甚至十年二十年,大家不妨猜一猜我们究竟能不能把最为饱满的稻穗种出来?我们以后种出来的粮食,是不是每一亩都极为饱满,产量都极高?”
“以前一亩可产三石,而若是我们做了,那么一亩可产四石或者五石,那岂不是可以养活更多的人?”
“这终究是想问题和解决问题的办法之一!不仅仅保农耕如此,其他事情也是如此!”
“正所谓格一物、理一事都要穷尽,由近及远,由浅而深,由粗到精。博学之,审问之,慎思之,明辨之,成四节次第,重重而入,层层递进。方能融汇贯通,切不可自以为是也!”
第130章 问题在于,房遗爱此人
房俊已经拿着书册告别南书房,朝着外面走去。
刚刚他对着李世民和房玄龄等人施了一礼,看到事情已经差不多,所以才离开南书房。
作为司业,他要做的东西不多,毕竟一般来说,国子监两位司业就可以了,他乃是第三位,所以只需要三天过来上一节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