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只见马儿口鼻呼出带血的飞沫,一个踉跄倒下之际,段辽远已是声嘶力竭愤喊着,持刀站了起来。
“杀了你们!”
接着段辽远那早已难以动弹的左臂,竟是奇迹般的动了起来。
只见那白骨之侧,血淋淋的筋肉,抽动起来,使其手掌托扶刀杆,双手再次持刀,一刀挥去!
这一刀快若流光,凶猛异常!
呼吸间,辽远跟前三骑兵的胯下马儿,已是马头重重滑落马身,鲜血如爆涌喷泉般从马头断裂整齐平口处,喷溅而出,一丈有余!
而那三位骑兵,手中长枪也是从中段断裂,那胸口处的战甲,片刻之后纷纷破裂开来,鲜血滋出,三人齐齐坠马,眼中满是难以置信!
……
那刚刚杀来,离段辽远还有一段距离的廖正棂,巧将这一切,纳入目中。
他亦如辽远身旁的骑兵一般,目瞪口呆,心中骇然!
……
廖正棂咽下一口唾沫,不禁后怕起来,方才这段辽远要是能挥出,这等惊天动地的一刀,恐怕廖正棂再是精明,再是厉害也万万无法挡住。
……
只可惜挥出这一刀的段辽远,想再攻杀,却已是全身剧痛难耐,似是因为方才太过用力,而使身上筋肉寸寸断裂。
段辽远接着便觉喉咙处,犹如万马冲撞,不得已扔去长刀,捂住胸口,一口鲜血喷出之际,他的双腿已是再难支撑,一个踉跄跪倒在地上。
而他那本以可见白骨的左臂,如今重重垂下,若是细心,不难发现,那原本骨头旁还连着的些许筋肉,此刻已经完全断裂。
……
看着跪在地上,眼耳口鼻皆是滴着鲜血,气息微弱的段辽远。
将他围住的将士,竟是一时,不敢再上前去,这阵中斩将,乃是大功一件,可方才段辽远的惊天一刀,加之此刻如鬼似魔的骇人模样,却是真真正正吓到了他们。
……
“愣,愣着干嘛!刚刚他强行挥刀,已是震断了他的经脉,如今已是油尽灯枯,还不杀了他!”
片刻之后,骑兵之中一七品将军,终是开口骂道。
此言一出,不少将士也是鼓起勇气冲向了段辽远。
段辽远稳声艰难抬头,却无法完全抬起头来,只是余光之中,见到那朝着自己冲杀而来的纷乱马蹄。
段辽远不由的闭上双眼,口中喃喃道:“弟,弟兄们,辽远先,先行一……”
然而段辽远的话还未完,身后已是传来了,熟悉的声音。
……
“马刚在此!谁敢动我家将军!”
“将军,赵金彪来也!贼人吃我一枪!”
“都给老子闪开!”
……
伴随着段辽远身后响起的熟悉之音,跪在地上的段辽远,再次睁开双眼,余光里,多出了一道道,从他身上匆匆掠过的黑影,接着面前的马蹄更加纷乱起来。
……
那些抢了马儿的将士,终究在这最后一刻杀出了一条血路,来到了段辽远跟前。
……
这一路杀来,他们伤亡惨重,如今抵达段辽远身边的,不过数十余骑。
这些将士,瞬间与廖正棂的兵马厮杀到了一块。
而其中最是厉害的三人,更是三人齐力,挡住了杀来的廖正棂。
……
为了防止有人再伤到段辽远,辽远营的将士,将段辽远围在了正中间。
段辽远身边终于有了可以为其分担的兄弟,但此刻的他,已是再也无法站起身来。
惊天一刀,可以说让他发挥出了远超自己能力的实力,但换来的结果,便是段辽远早已受伤,支离破碎身体,根本承受不起,这爆发出全部潜能之时,带来的身体负担。
此刻能微微抬头,还能保持清醒,已是万幸。
……
而不得不说,一路冲入新安骑兵阵中,杀伐过来,未曾受伤的辽远营将士,实力确实不差,比起大部分将士,强了不止一星半点。
可即便如此,他们如今被廖正棂里三圈,外三圈的团团围住,力竭而亡,或死于混战,也不过早晚的事。
更何况,就算其中最厉害的三人加起来,也绝不是廖正棂的对手。
……
很快,围在段辽远身边的弟兄,就出现了伤亡跌落下马来。
而这一幕,也正巧发生在,筋脉受损的段辽远,可以看见的地方。
……
先是段辽远前方,那纷乱的马蹄间,突然跌落下一个人来。
这人穿着萧家军的兵甲,浓眉,大眼,方型脸,他正是阻挡廖正棂的三人之一王宣!
王宣跌落到段辽远视野终是,双手紧捂着喉咙,那鲜血止不住的从其指缝间,流淌出来。
王宣这人,颇有些本事,在辽远营中,也算得上是号人物,能伤他的人不多。
可他刚刚冲到段辽远身上,便被斩破了喉咙。
能在这么短时间之内,击杀王宣的,段辽远不用想也知道,定是廖正棂。
可即便知道,以段辽远如今的身体情况,也只能无力的看着。
……
紧接着另一人,也坠下马来,他跌落下来时少了一只胳膊,面庞也被削去了一半!
……
看着朝夕相处,前来营救自己的弟兄,一个接一个倒在面前。
……
段辽远额间青筋凸起,他的心,像是被人吊在了大树之上,被鞭子一鞭鞭抽打着,他试图努力站起身来,可他的身体早已不听他的使唤。
……
在来马尾坡时,段辽远做足了心里准备,可此时此刻,他依旧难以承受,这般无可奈何的悲愤和折磨
……
而当初的半月阵上坚守的辽远营弟兄,也都被尽数斩杀,就连那飞羽阵中的两百弓弩手,还有三百将士,此刻还活着的,也不过百人。
……
这早已注定毫无悬念的战斗,终究走向了尾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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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
第466章 辽远营即将全军覆没,虎啸声起,萧鸿杀到
然而就是这所剩为数不多的辽远营将士,却依旧是一块难啃的骨头。
即便被数倍于己的新安将士围杀,他们依旧未曾有过半分胆怯,这也使得想要将他们尽数剿灭的新安将士,付出的不小的代价。
……
可人数上无法跨越的鸿沟,最终还是将辽远营最后的血性,完全抹平。
飞羽阵所在的位置,随着最后一个手持长剑的弓手,嘶吼着将长剑插入对方的胸膛,他自己也瞬间被数把利刃,插得血肉模糊,丢就性命。
至此整个马尾坡,除了段辽远周围还有十余骑,已是再见不到一个还能站着的辽远营将士。
......
不久前的坊宁城头,有一老将军李潮,城下有一姓夏的年轻将军,他们作为坊宁的守将,领兵血战不退,战至生命最后一息,换来萧家军全军敬畏,赢得萧鸿一碗酒。
如今这马尾坡上,待到段辽远咽下这最后一口气,十余骑血染山坡,便又是一支悲壮而又无比让人敬畏的队伍。
没人知道他们会换得萧鸿几碗酒,但这场人数并不算多的战斗,注定会传到寒州的各个角落,甚至传遍大夏的河山。
……
廖正棂一剑又斩一人,却是伸手,让手下将士皆停了手,他看着跪在地上已成血人的段辽远,又看了看段辽远周围,那喘着粗气,精疲力尽的十余辽远营将士,忍不住道:“倘若你方才听我之劝,何苦让这么多将士白白送了命,段辽远这一切都是你的错!”
此时段辽远早已无法说上话来,先前除了他们所在的位置,周围都停下的厮杀声,已是让他知道了,当初两千多人的辽远营,如今就只剩下了他们。
所以他虽不能动弹,心中却已经疼痛了很久,现在听到廖正棂的话,段辽远即便尚能言语,也不会再多言一句,辽远营虽是为了拿下新安,而做出的牺牲,但廖正棂说的没错,终究是他亏欠了追随他的两千多弟兄,未曾带他们成为那胜利之军。
然而让段辽远不曾想到的时,仅在廖正棂说出这话不久之后,他周围仅剩的十余名辽远营弟兄,竟是纷纷开了口。
“我等自入萧家军,便一直追随将军,生气无悔!将军何错之有?”
“姓廖的,别他娘废话,老子人头在此,有胆便取,婆婆妈妈作甚!”
“别以为你赢了我们,便可在这说长道短,我们将军对错,岂容你来评判?”
“别和他废话,弟兄们守住将军,老子过去斩他!驾!”
……
随着马刚怒骂一声,已是抬枪,驾马冲了过去!
紧接着刚刚停歇不过片刻功夫的厮杀声再起!
……
段辽远感受着周围发生一切,他从不后悔主动要求赶赴马尾坡,但他却心疼这些有爹有娘,朝夕相处的兄弟,为了自己丢了性命。
看着目之所及的地上,一具具同袍尸体,他却无能为力。
这种感觉让他的心都在滴血,他张大这嘴吧,大口的喘息着,无声哭泣,泪水混合着脸上的血渍,滴答滴答的流淌着,任由鼻腔的清涕横流。
身边的兄弟,越是熟悉,越是忠义,越是因保护自己,而被杀害,段辽远的心就愈发疼痛,有如刀绞。
……
然而就在辽远营即将全军覆没的时候,从马尾坡下,传来一声悠长的猛虎长啸之音。
……
刹那间马尾坡上新安骑兵的马儿,顿时惊的纷纷嘶鸣起来。
不少将士,注意力全在段辽远等人身上,此刻马儿突然受惊抬蹄,让他们一时间未能及时紧抓缰绳,纷纷跌落下马来。
就连辽远营的将士也都摔下马了两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