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条消息,却是让萧鸿不由的皱起眉头来。
因为这也便说明了,钱昌夺取坊宁城之心不死,坊宁城尚未真正守住。
更别提一直还未有任何动静传出的花都城,对新安城的虎视眈眈。
这些都是对来自后背的威胁。
……
而同样接到坊宁城军报的夏誉,此刻的心情已是愤怒到了极点。
“三万人,整整三万人,连李常的衣角都没有碰到,就这么没了?
这彭勇是干什么吃的?”
看着大帐中怒而摔杯的夏誉,一众大臣全都低着头,谁也不敢说话。
而见到此状的夏誉,更是怒火中烧:“说啊!今天怎么谁都不说话了?平时不是满腹经纶的吗?”
“陛下,末将认为,彭将军此战并无不妥之处,只不过是那李常太过奸诈,方才有此大败。”
听到这话夏誉热血直冲天灵盖,正欲发作,寻声望去却见说话的人是唐风继,方才强忍住了冲动,冷冷道:“唐大将军,寡人今日倒想听听,这彭勇折损三万将士,何来的无不妥之处?”
听到夏誉这话,唐风继也是干脆,直接抱拳便道:“坊宁城乃是小城,以投石器猛攻,破城后,再行攻之,是最简单直接,伤亡最小的战法。
军报之中也说了,李常投掷的酒罐之中,有大量的辣椒面和胡椒粉,
而彭勇将军的应对措施是,当场割下衣服上的布料,蒙住口鼻,并且还顾忌到了战马。
这足以说明彭勇将军已是心细,甚至考虑到了马儿在碰触这两物时会出现的慌乱。
而李常之奸诈,正是在于他利用了彭勇将军这谨慎心细的特点,末将以为李常之所以能够利用这一点,多半是当初江城之下,彭勇将军劝住叶莲将军的举动,引得他有如此考虑。
而李常料定彭勇将军必定会如此做,所以才放心的将松脂粉参入其中,因为他知道蒙上口鼻的彭将军,注定不会闻到那参杂了胡椒粉的松脂味。
而且臣几乎可以断定,李常对彭勇将军先头盾兵所投掷的酒罐,应当没有加入松脂粉。
那些加入松脂粉的酒罐,是在彭勇将军不忍将士受罪,让先头盾兵后撤以后,方才朝着无人的空地上投掷的。
所以此战,臣并不觉得彭勇将军有任何不妥,人非圣贤孰能无过,彭勇将军不过是遇上了,比他思虑更加周到的李常罢了。
换句话说,若是当时去攻打坊宁城的,是这天下诸将包括我在内的任何一位,都极有可能与彭勇将军的下场一模一样。
我想即便是萧鸿也一样。”
听着唐风继的解释,夏誉的怒气消散了许多。
对于唐风继而言,夏誉是百分百信任的,夏誉能登上这把龙椅,其中唐风继暗中出了不少力。
而唐风继的性格,夏誉也是清楚的,他忠心不二,却眼里容不得沙子,
唐风继说出这些话后,夏誉更是意识到了唐风继真正的意思。
唐风继与彭勇并非熟识,所以他并非是在为彭勇鸣不平,而是怕自己的态度,寒了诸多拼死血战将士的心。
毕竟彭勇也是一忠心耿耿之人,否则又怎会死在冲锋的最前沿。
如今唐风继已然分析的头头是道,
接下来便要看夏誉如何做了,毕竟这三万人折损,虽说对整个战局的影响并不大,但对军中的士气多少有些影响。
稍加思索的夏誉,收起了脸上的怒容,却也并未表现出一丝后悔之色。
“朕虽熟读兵书,却从不曾真正上过战场,
若非唐大将军提醒,今日朕险些将这兵败之失,全数怪罪到了彭将军头上,
皆是朕之过!
令官拟旨。
彭勇坊宁一役,奋勇杀敌,忠心之炽,日月可鉴,
然天不佑此忠勇之士,使其殒命坊宁城下,
朕已知其此战各中原由,绝非彭勇之过,
今特追封彭勇将军为赤勇侯,
另坊宁一役,凡确认战死者,家属可领双倍阵亡抚恤金。
此诏传示三军,以振军心。”
夏誉话毕,满帐大臣皆是高呼皇上圣明。
……
而也正如夏誉所料,彭勇大败,三万铁甲寸甲不留的消息,很快便在军中传开,一时间军中已是谣言四起。
有说李常乃天上文曲星转世,萧鸿则是武曲星转世,此二人一文一武,天下无可与之匹敌之军。
有说彭勇此战死得何其凄惨,李常用兵何等高明。
也有说是钱昌故意让彭勇去送死,他好坐收渔翁之利的……
反正关于坊宁城一战的诸多细节,皆是不外传的秘密,这些得不到消息的大头兵,自然便开始了各种想象。
军心也出现了动摇。
然而就在这彭勇兵败消息传遍军中的第二天,一道追封诏书。
诏书的出现瞬间让瓦解了所有的谣言。
死后追封,此等殊荣非功勋卓著者不可得,而彭勇一战折损三万有余,却得到了追封,只因其忠心不二,身先士卒。
追封侯爵之位,其后人承其荫功庇佑,孩童有学,女眷有家,男子若愿为官可免试,直接获封,日后为官功绩卓著者更是比其他人享有很多的晋升机会。
而除了彭勇,坊宁一役,战死的可领双倍的阵亡抚恤,这笔钱只要不随意乱花,足可让其家中的妻子和孩子,不愁吃喝数年之久。
这让多少家中已有儿女的将士,心中看到了希望,他们多数人家中贫困,上不了学堂,请不起先生,无田无地,唯有参军一路,一人可养全家。
可战乱时节命如草芥,他们谁也不知道能不能活下来,如今有了坊宁双倍抚恤金的事例,更有彭勇的死后追封。
他们心中多少,有了些底气,至少就算不幸战死,家人也有一份保障。
于是乎,这诏书的出现,莫名的便将彭勇战败后四起的种种谣言全数压了下去,更让大夏联军的众人,士气前所未有的高亢。
毕竟现在在他们的眼中,夏誉绝对是一位圣明的君王。
可解决了此时的夏誉,却并不敢有丝毫的放松,因为此时的花都城,已是让他辗转难眠!
第641章 山涧河道之通江城
夏誉始终无法得到花都城的消息,要知道如今的花都城不仅有尚岳的数万将士,更有楚穆带去的十万狼骑军。
这么庞大的军队,稍有偏差,便足以左右整个战局。
......
时间转眼又过了七日。
坊宁方向,钱昌和李常长期的对峙,看似平静,却已是在整个大夏都掀起了波澜。
......
半生戈壁中军大帐之中,夏誉又一次召集全臣。
而这一次的召集,是为了一封血书。
写此血书之人,正是许久不曾有过动静的楚穆。
而血书上的内容已是夏誉一夜未眠。
夏誉将血书传阅众人。
而当一众大臣看到血书所写内容之时,无一不是倒吸一口凉气,纷纷议论起来。
“尚岳这逆贼,居然趁着楚大帅病故,假借吊丧之名,居然带兵包围了灵堂,扣押了楚穆,抢走了辽州军虎符!”
“楚穆于牢狱之中,写此血书,几经周折方才好不容易才送出来,这么多天才送到这里,可见花都形势之严峻。”
“难怪楚穆将军一直没有动静,原来是被尚岳这老贼给扣押了!”
“杨副将,此信所述之事真假尚未可知,切不可草草下结论啊!”
“还需要验证吗?这花都城一直没有动静,尚岳在花都城下又轻易放走萧鸿,这些难道还不够吗?”
“这.......”
“可楚穆毕竟有十万狼骑军,他们可是以楚家马首是瞻的啊!”
“楚穆并非楚大帅,在军中地位并没他兄长牢固,更何况,楚大帅病故,楚穆被擒,狼骑军群龙无首,尚岳更手握虎符,狼骑军能做何?
而且,狼骑军大营远在城郊,并不在城内,楚大帅所设灵堂却在城中,能有多少辽州军在场,否则也不会被尚岳如此轻易得手。”
“以尚岳的本事,要让当天在场的辽州军,不再开口,完全可以做到神不知鬼不觉,
再之后,随便编造个借口来,外加他本就手握虎符,再威逼利诱辽州军几位副将,要想控制辽州军,也并非难事。”
.......
看着帐中诸将,夏誉的面色难看极了,尚岳是他亲自登门请出山的,但血书是咬破手指所写,难辨字迹是否真出至楚穆,加上花都城的种种异状,他想了一夜也想不到任何借口来再去相信尚岳。
“陛下,若要验证之此信内容真伪并不难。”
就在这时,唐风继站了出来。
夏誉昏暗的双眸中闪过一丝光亮:“如何知晓?”
唐风继:“只需派出一位将军,领兵前去花都城,所有的疑虑自然消散。”
夏誉闻言顿觉有理:“诸位将军,谁愿领兵前往花都。”
夏誉说罢,满帐大臣瞬间静了下来,他们相互对望一番,皆是面露难色。
“满帐大将军,最低的都已是四品将位,难道就无一人愿往?”夏誉有些震惊而又愤怒的看向众人。
这个时候孟启荣又再次站了出来,恭敬道:“回陛下,非我等不愿前往,只是我等不能前往?”
夏誉微微皱眉:“此话怎讲?”
孟启荣叩首道:“回陛下,不论信上所言是否为真,现在的我们都没有条件去验证,
瞿休带走了十万将士前往了长令口,彭勇领兵五万前往景阳关,辽州这次带来的十万狼骑军也跟着楚穆去了花都城。
这一加起来,半生戈壁之上,已是少来二十五万兵力。
而萧鸿即便留了一万蛮军在坊宁城,可依旧还有十九万蛮军铁骑去了江城。
这此消彼长间,我们与江城萧家军的兵力已是相差无几了。
而如今这份血书上的内容,若想要人前往一探究竟,就必须做着最坏的打算,因为一旦信上内容为真,此去花都城,必是一场恶战,而若是尚岳真能动用狼骑军,那么此行所需的兵力,便已不是目前我们能承受的了。
因为此时一旦分兵,那么萧鸿必定全力来攻。
但若此去携带的部队兵马不足,即便到了花都城下,尚岳也会和颜悦色的将来人请进城去,在关门攻杀之。
因此此行,兵少了无用,兵多了必败。”
听到孟启荣的话,不少帐中的将军纷纷点头,表示赞同。
而此时听到孟启荣如是分析的唐风继也是思索片刻,也只能无奈摇头,因为孟启荣说的确实便是现在大夏联军面对的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