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父隋炀帝 第295节

  这叫什么事啊?我们是希望你劝,你让我们写什么信啊?

  卢楚皱眉道:“我等身份卑微,齐王只怕不屑一顾。”

  “齐王对你们不屑一顾,你们就来迫秦王?”杨茵绛已经动火了:

  “秦王仁义,今天才让你们进了这道门,你们却还是不知好歹,心里只想着自己,却不体谅秦王的难处,不是我们拿了你们的粮食,谁拿的你们找谁要去。”

  接着,坐在榻上的杨铭也开始咳嗽起来。

  杨茵绛见状,直接怒斥几人道:“诸位还呆着干什么呢?请回吧。”

  卢楚等人对视一眼,无奈的告罪离开。

  “这几个狗东西,平时都是一些墙头草,今天遇难了,才想起找你帮忙,平时都干什么去了?”杨茵绛脱靴上榻,将杨铭头部平放在自己的大腿上,给丈夫揉捏穴道。

  杨铭笑了笑:“牵扯到自家利益,便一个一个的坐不住了,先不说我真的帮不了,就是能帮,眼下也不会帮。”

  “不错,眼下就是要让他们跟老二结仇,这个仇越大越好,”杨茵绛愁眉不展道:“你也不要乱想了,河北的局势谁也改变不了,但你不能倒下,现在没有什么事情比你的身体更重要。”

  杨铭苦笑道:“药也喝了,针也扎了,可我还是睡不着。”

  “唉.......”杨茵绛叹息一声,看向一旁的燕小棠:“巢元方说了,要不停的按揉殿下的身体,让他舒缓,你嘱咐暖冬凉夏,让她们不要停。”

  燕小棠赶忙点了点头。

  这时候,徐景在门外敲门,说是塞外有旨意到了。

  杨铭是接不了旨的,只能让内侍进来宣读。

  宣读圣旨的宦官一见到杨铭这副样子,顿时大惊:

  “殿下这是怎么了?”

  杨铭抬手道:“无妨,你宣读旨意吧。”

  “殿下因河北形势,忧心所致,如今患疾七日不见好转,”杨茵绛故意说道。

  内侍,是专门服侍皇帝皇后的,她就是想让对方转告皇帝,秦王因为河北的事情生病了。

  杨铭也配合的冷哼一声,似乎在责备妻子乱说话,实际上是摆姿态给内侍看。

  内侍一脸心焦的点了点头,宣读完杨广的旨意之后,便离开了,他还需要紧急派人奏报塞外的杨广,秦王生病的事情。

  杨广如果在京,那么杨铭生病无所谓,但眼下杨铭是京师守备,他生病可是大事。

  接下来,杨铭喊来房玄龄和杜如晦,着他们二人知会吏部,以乔钟葵为行军总管,暂领临汾、上党、绛郡,三郡之军事,前往上党剿灭叛军。

  另外,左屯卫中郎将史怀义,就任上党太守,即刻赴任。

  至于那个吕永吉,押送回京,由刑部问罪。

  ........

  临汾郡,收到吏部发函的乔钟葵,二话不说,直接亲领一千五百军府卫士,进入上党境内,同时将吏部发文急递上党县,令骠骑将军薛安国、车骑将军张君谋,领兵北上,与他合兵一处,攻打铜鞮县。

  原太守吕永吉,由郡尉段芝兰派人押送回京。

  薛安国他们收到消息后,顿时大喜,心知自己三人告状的信,已经顺利送到秦王手里,要不然接任太守的,不会是史怀义。

  史万岁被封为鲁国公之后,他的太平县公爵位,已经被长子怀义袭了。

  按理说,人还没死,不能袭爵,但是大隋有先例,杨素最早的临贞县公,被弟弟杨约给袭了,后来的清河郡公,在被封为越公之后,被四儿子杨玄奖给袭了。

  铜鞮县的张开收到消息的时候,乔钟葵差不多就要兵临城下了,眼下跑,已经来不及,何况北边是太原郡,乃整个山西的第一军事重镇,他更没胆子去。

  于是他召集属下,打算来一场硬碰硬。

  这段时间颇为顺利,让他多少有点膨胀,以为以他现在兵力,完全可以跟官兵大战一场,如果赢了,他还能在上党一带继续逍遥一段时间。

  乔钟葵是什么人,人家早早就掌握到张开的具体动向,于是来的时候,从临汾拉来了两架投石车。

  张开站在城墙上,目瞪口呆的望着外面的官兵,正在组装两架奇形怪状的玩意,等到投石车立起来的时候,他就知道完蛋了。

  夯土城墙可架不住投石车砸的,两个时辰后,城墙就被砸出一个缺口,乔钟葵亲自领着三百骑军,从缺口杀了进去。

  当天,张开投降了,但是他和儿子张顺还是被砍了头,父子俩的首级被送往京师。

  不过他们父子应该死可瞑目了,因为这几个月以来,他们享受了从前完全不敢奢望的东西。

  乔钟葵从出兵到剿灭叛军,前后不过六天时间。

第363章 辽东粪土臣元

  杨铭只是失眠,不是什么大病,但现在,他患病的消息已经传出去了,每天来王府探视的官员络绎不绝。

  谁都怕他出事,因为前面有个杨昭的例子,杨昭一开始的时候,大家也以为他是小病。

  杨茵绛一直在前面挡着,秦王已经生病了,你们还来打扰干什么?

  除了有限几位大佬之外,其他人都见不到杨铭。

  杨雄、韦津、杨汪、韦约、杨岳,李靖,眼下就在杨铭的寝室。

  几人得知杨铭只是患了不睡之症后,才稍稍安心。

  韦津咳嗽一声,开口道:“洛阳有消息传来,再熬三个月,运河就成了,河北难,也是难在一时,将来好好弥补安抚便是。”

  “就怕这三个月不好熬啊,”杨岳叹息道:“我那侄子杨万石,河间太守,差点被贼军攻进县城,虽说最后虚惊一场,但由此可见,河北竟艰难至此。”

  杨雄道:“齐王做的太过火了,陛下旨意明确,以一年为工期,他这么拼命赶工,只会草菅人命,我看呐,接下来的几个月,还会出乱子。”

  “那倒也不一定,”韦津道:“武安的两拨叛军,眼下都被剿灭,河间的也被元弘嗣顺利镇压,山东有张须陀,东郡有化及,齐王经此一遭,也算是有了教训,想必会有办法安抚的。”

  “是吗?”杨茵绛冷笑一声,指着桌子上的一封信,道:“刚刚送进来,不足半个时辰,诸位要不要看一看?”

  韦津顿时皱眉:“洛阳来信?”

  杨茵绛摇了摇头:“兵部急递,六百里加急军情。”

  几人同时一愣,面面相觑,不用说,这特么河北又出事了。

  杨茵绛将信交给杨雄,由他传阅众人。

  几人看完之后,脸色要多难看就有多难看。

  河北信都郡首府信都县(邢台),被一个叫高应年的攻破,信都太守崔弘峻被俘。

  紧接着,高应年与赶来平叛的赵郡太守鱼俱罗在信都郡堂阳县大战三场,鱼俱罗大败,率残部退回赵郡廮陶县。

  高应年自号大将军,招募从运河上面逃下来的民夫,拥兵万余。

  叛军眼下已经分为三路,一路由贺若弥统帅,直逼河间郡而去,一路由斛律善业统帅,直扑运河东光县一段,而高应年自己,则是率三千人往廮陶县,主动寻求与鱼俱罗决战。

  如果说张开和高奖,可以归于民乱,那么这个高应年,已经是明目张胆的造反了。

  信都郡,是冀州首府,也是冀州最大的城,如今被叛贼所据,这对朝廷来说是奇耻大辱。

  杨雄勃然大怒:“怎么就能这么快,这才不到半个月,信都都丢了?”

  “这个高应年是什么人?不会是旧齐的漏网之鱼吧?还有这个贺若弥、斛律善业,这是鲜卑姓氏啊?”韦津也坐不住了,四个使持节,两个兵败,河北到底怎么了?

  杨茵绛冷冷道:“三人的出身,如今还不清楚,但至少不是寻常乱民,要不然鱼俱罗也不会败,如今人家主动出击,可知其志不小,河间郡刚遭民乱,如今已经经不起任何风波。”

  说着,杨茵绛看向自己的丈夫:“万石是守不住的,惟有北上请求涿郡出兵,方可镇压叛军。”

  “不妥!”李靖断然道:“涿郡的兵不能动,那边的军府是防外的,若被调走,一旦高句丽有变数,我北边屏障无存,届时内忧加上外患,事情只会越来越大。”

  “没错!”坐在床上的杨铭终于开口道:“上次河间闹出乱子,元弘嗣已经是冒险出兵,此番不同于上次,贼兵已经不是简单的乱民了,诸位试想一下,那个贺若弥明知河间郡以北,就是涿郡边塞,有大军驻扎,他怎么还敢去呢?”

  杨雄浑身一震:“不会是与外部勾结,内外夹击想要一举入侵涿郡?高元有这个胆子吗?”

  高元,就是高句丽的王,被大隋册封为平阳王。

  开皇十八年,高元亲率大军侵犯辽西,先是被韦冲击退,后来杨坚令汉王杨谅为行军大元帅,高颎为元帅长史,领兵三十万,攻打高句丽,可惜败了。

  不过这么一下,高元也吓的不轻,赶忙遣使谢罪,自称“辽东粪土臣元”,继续向大隋称臣纳贡。

  结果就在去年,高句丽断贡了。

  以杨广的脾气,他能忍吗?他忍不了,你给我爹贡,你不给我贡,你是瞧不起我。

  而杨广迫切的要修大运河,实际上一半原因,就是要干高句丽。

  杨雄这句话,也让在场的几人瞠目结舌。

  不是没有这个可能,高元那个王八蛋,两面三刀也不是一天两天了,如果真如杨雄猜测的那样,一点不会让人意外。

  如果真是这样的话,事情可就大发了,眼下皇帝还在北边呢,如果高句丽犯境,突厥再反水,这可不是闹着玩的。

  “必须派遣大将前往镇压,越快越好,否则涿郡出了问题,引来高句丽,河北局势将一发不可收拾,”韦津直接站起来,一脸焦急。

  杨雄皱眉道:“远水难解近渴,涿郡太远了,依靠关中是不实际的,还得靠山西,兵还得从山西募,将也得从山西选。”

  苍山公杨岳皱眉道:“眼下山西可供选择的良将不多,太原通守于仲文算一个,马邑太守王仁恭算一个,还有临汾太守乔钟葵、河内太守张定和,当然了,还有萧摩诃,就是年纪大了点,鲁公的大郎怀义,年纪又小了点。”

  杨岳说的这几个人里,只有两个不是太守,一个萧摩诃,一个于仲文。

  于仲文是左屯卫将军,也就是史万岁的那个左屯卫。

  杨铭就怕河北出事,所以提前一步将其派往太原,就任通守一职,是太守的佐官。

  这个职位,是大业二年新设置的,不是每个郡都有,只有一些比较重要的地方或是临时需要的地方,才会设置。

  而太原太守,是太子妃的嫡子代王杨侑,属于是挂名的。

  那么眼下,太原郡的所有事务,其实就是于仲文管着。

  李靖皱眉道:“可是鱼俱罗是使持节,或许应该由他为行军总管,从山西募兵。”

  “鱼俱罗都败成这副样子,怎么还能用他?”杨雄不赞成。

  李靖解释道:

  “胜败乃兵家常事,鱼俱罗之败,败于兵力不足,加上对方早有防备,在堂阳县以逸待劳,当年我率军进入河北,曾路过此地,这里地势平坦,无险可依,无势可借,不宜决战,由此可见,那个高应年选在这里迎击鱼俱罗,是早有预谋的,应是知兵之人。”

  接着,李靖看向杨铭,道:“鱼俱罗身为赵郡太守,熟悉河北地形,我以为,还是应该用他,其他人可为辅助,以史大郎为上选。”

  杨铭点了点头:“吃一堑长一智嘛,不应因一时之失,就彻底否定一个人,这样吧,传我令,着山西境内,太原、上党、临汾、绛郡,募兵一万人,以鱼俱罗为行军总管,乔钟葵为总管长史,史怀义为总管参军,务必于一个月内,平定叛乱。”

  众人纷纷点头。

  韦津和韦约这对堂兄弟对视一眼,深感杨铭处事果断,怪不得平汉王,灭土谷浑都是人家去,确实是利害。

  人家这样的安排,用意明显,乔钟葵和史怀义,说白了就是去盯着鱼俱罗的,让鱼俱罗完全遵照杨铭的意思办。

  兄弟俩离开王府之后,同乘一车,韦津沉声道:

  “你觉得,秦王不会是故意想让鱼俱罗输吧?好让更多的人对齐王不满。”

  韦约顿时皱眉道:“你怎么想的?这么大的叛乱,秦王会在这个上面打主意?不要这么小心眼,你知道人家为什么病了吗?”

  “为什么吗?”韦津好奇道。

  韦约破口道:“被齐王给气的,河北那边告状的信函一封接一封,听说已经死了十几万人了。”

  “他还能因为这个生气?”韦津不太理解。

  韦约叹息一声:“刚开始我也不理解,工程死人,很正常的事情嘛,但实情是,秦王确实是因为河北百姓受难,民不聊生,而导致彻夜难眠。”

  韦津好奇道:“你是怎么知道的?”

  韦约嘿嘿笑道:“秦王府文学杜如晦不是娶了韦彤的闺女吗?我从她那知道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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