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呵呵.......”杨广顿时冷笑:“就你那点脑子,抠出来都不够朕一顿下酒菜,还想打太子的主意,朕劝你早点死了这个心,杨约、裴矩,哪个是你能斗得过的?别偷鸡不成蚀把米。”
一下子被看穿心思,独孤纂喉头一动,忍不住咽了口唾沫。
“臣.......臣绝对没有这个心思。”
杨广嘴角一勾:“你那个闺女,也是个奇葩,老三待她可不薄,是她自己无情无义,不懂感恩,这样的女人,朕的儿子可不要。”
完了.......我特么就不该提这回事,这下把路给堵死了,独孤纂心如死灰。
杨广又劈头盖脸骂了独孤纂一顿,但最后还是同意了独孤机返京就任右监门府。
骂归骂,终究连着亲戚,不是外人,外人的话,杨广骂起来还有点分寸,越是自己人,才骂的越狠。
独孤纂当然明白这个道理,不怕皇帝骂你,就怕皇帝不搭理你。
杨广也是恨铁不成钢,因为就连独孤纂在内,也是个不思进取的货色,一门心思想要守着运河大赚特赚,就没想过进尚书省。
燕雀之志啊。
而杨铭之所以选择独孤机,也是有原因的,因为历史上杨广死后,独孤机和王世充在洛阳拥立了杨侑继位,但是独孤机这个人,没本事,所以裴仁基几人密谋刺杀王世充的时候,没喊他一起。
后来王世充毒杀杨侑,自立为王,独孤机心生退意,打算携全家老小投靠李渊。
独孤机管李渊叫表哥,这是自家人投奔自家人。
但是事情泄露,独孤机被王世充给杀了。
而王世充最后又是怎么死的呢?独孤机的长子独孤修德为父报仇,伙同几个兄弟,在关中把王世充给暗杀了。
杨铭看上的不是独孤机,而是独孤修德。
要知道当时李渊放了话,不杀王世充,而是流放蜀地,独孤修德这是冒着天大的风险行刺杀之举,事后也被罢了官。
自古忠孝一体,至孝之人多半也是忠心的。
其实杨铭也想过,到底会不会是李渊暗授机宜,自己不便出面,偷偷让表侄去完成他的心意呢?
可能性不小啊。
所以杨铭只能是抱着试一试的态度,这要是上上之材,就着重培养,不是话再扔掉就好了。
独孤纂返家之后,立即召见闺女,结果管家说闺女去了江都耍去了。
“怎么又去江都了?”独孤纂大怒,闺女近来换了爱好,不怎么出门狩猎了,毕竟最好的那帮狐朋狗友大多都被家族叫回去,安排前程了。
所以独孤凤儿便借着家族把控了通济渠的漕运生意,时常坐船南下江都,去欣赏江南风光。
管家道:“是跟着漕船去的,算算日子,也就三五天就会回来。”
“别人家的闺女,早早就想着出阁,我倒好,养了个野小子,”独孤纂怒视次子独孤薪,道:
“这次回来把她给我关起来,哪里也不准去,还有,想办法让太子知晓我关了凤儿禁闭,看他如何反应。”
独孤薪皱眉道:“恐太子不喜吧?”
“就是要让他不喜!”独孤纂拍桌道:
“最好赶紧把凤儿给我弄走,我可不想跟杨达一样,养一个六尘不染、拒缛礼于移天的闺女,武华那个儿子武士彠也是个妙人,这都跟在杨达闺女屁股后面献媚三年了,还没有拿下。”
独孤薪笑道:“武华的洛阳丞,那是观王找太子帮忙,才给弄到手的,他不巴结观王府怎么行?我倒是听坊间传闻,杨达的那个女儿对武士彠还是有点意思的,要不然早就斥令对方远离了,怎会像眼下这样给机会呢?”
“这也是王八看绿豆,对上眼了,”独孤纂冷笑道。
运河上,独孤凤儿迎风而立,家族的漕船已经在板渚码头卸了货,而她则是直接坐船沿着洛水,进入洛阳城。
人一旦有事可做,就会减少胡思乱想的时间,但独孤凤儿觉得,无论她每天过得如何充实,但脑海中还是有一道挥之不去的身影。
刚刚登岸,二哥独孤薪已经等候她多时了。
“稀罕啊,你怎么在这等我?”独孤凤儿笑道。
独孤薪笑了笑:“我奉父命来接你,阿爷说了,今后不准你离开家里一步,是家里,可不是洛阳噢?”
独孤凤儿顿时皱眉:“凭什么?他好好的抽哪根筋了?”
“阿爷也是为你好,凤儿跟我回去吧,”说罢,几十个人簇拥过来,将独孤凤儿和独孤白楼围在其中。
独孤白楼没有任何反应,因为独孤薪给他使眼色了。
独孤凤儿冷哼一声,也不当回事,跟着自己的哥哥就回家了。
自己的父亲什么性格,他是清楚的,自己只要一闹,阿爷就会心软,兴许是这次出门的时间太久,惹阿爷不高兴了。
但是这一次,独孤纂是来真的。
女儿归家之后,他见都没见,直接便令人将闺女的庭院反锁,不准她离开一步。
独孤白楼肯定是不受约束的,于是她找上独孤纂询问缘由。
“除了太子,眼下还有谁敢收留她啊?”独孤纂对独孤白楼还是很客气的:“可这丫头一门心思的不回去,太子那边也没个信,我这也是着急啊。”
独孤白楼挑了挑眉,道:“你的意思是,让杨铭主动要人?”
“就是这个意思,”独孤纂抚掌笑道:“您跟太子的关系非同寻常,您出面是最合适的,凤儿年纪不小了,总不能再这么疯下去。”
“我可以帮这个忙,但是有个条件,”独孤白楼道。
独孤纂大喜道:“您说。”
独孤白楼抬头看向对方,直视道:“不要掺和杨铭宫闱之事,这个游戏你玩不起。”
独孤纂一愣,脸色顿时凝重。
独孤白楼冷哼一声,道:“你要是尚书左仆射,凤儿又何至于此?你以为她不想见杨铭吗?她是担心你把独孤家给卷进去,不要以为杨铭好说话,人家那口刀,杀谁都是个杀。”
独孤纂顿时遍体冷汗,他深知独孤白楼伺候圣后一辈子,见识非同一般,而他也确实指望闺女去东宫争宠,好造福家族。
“你好好想想吧,真要为了凤儿好,就不要把手伸那么长,至少现在不行,”独孤白楼起身道:“杨、裴两家都被杨铭压的死死的,你算老几啊?”
独孤纂嘴角一抽,没敢说话。
论辈分,独孤白楼是他的姑母,人家可是照顾太子长大的,他可惹不起。
第444章 请君入瓮
(今天就这一章了,大家见谅,电脑老是蓝屏,我得修一修。)
杨铭这边都是小朝会,无论什么事情,最后拿主意的还得是杨广。
偏偏尚书省很多主官,眼下都在洛阳,所以尚书省很多事务,杨铭只是知晓而已,至于如何处理,还是得看洛阳。
他是监国,不是当国。
杨暕现在是真老实了,但人家也聪明,我不能离开爹娘身边?那好,我就整日粘在你们跟前。
杨广肯定是需要跟自家老二保持距离的,因为他怕老三瞎想,但是萧皇后不会。
于是杨暕每天都赖在自己亲妈那里,他妈去哪他就去哪。
这可是亲儿子,还是自己一手养大的,萧皇后自然爱惜,外出游玩的时候也会带上。
这段时间,杨暕悄悄联系过宇文述跟来护儿,但是这俩人也在刻意跟他疏远。
来护儿是真疏远,但是宇文述是不得不这么做,不然的话,传到太子耳中,齐王恐怕活不了多久。
三狗宇文士及,当年因为侮辱贺若弼尸体这件事,被贬为奴婢,而且是给他爹做奴婢,如今过去这么久,人家肯定又回来了,现任太仆寺少卿。
这个人跟杨暕的关系非常铁。
“士及吾弟,想煞哥哥了,快请进来,”洛阳德立坊,齐王府侧门,杨暕将披着一身暗色斗篷的宇文士及迎了进来,然后拉着对方的手亲昵的往客厅走去。
房间里,两人落座之后,宇文士及摘掉罩帽,笑道:
“兄长这段日子不好过吧?”
杨暕凄然苦笑:“可谓生不如死啊,贤弟莫要嘲笑我了。”
杨广在晋王时期,就跟宇文述关系极好,也是宇文述帮他做的中间人,搭上了杨约这层关系,然后通过杨约交好杨素。
而杨暕跟士及,这是发小,关系非同寻常,两人的爱好也是一模一样。
宇文士兵笑道:“此番刚刚返回东都,便想着来探望哥哥,您这脸色不太好啊?”
“嗨,别提了,”杨暕给对方倒酒,道:
“最近不知道哪个王八蛋传出来的,说是杨铭当年监修洛阳,故意将老子的齐王府安置在德立坊,意为德行堪忧,尚需树德立人,这个狗东西,那时候就开始贬低我了。”
宇文士及小声道:“还是哥哥太心善了,人家早早就盘算着对付你,而你却顾念兄弟之情,现在好了,人家风光无限,哥哥粗茶冷饭,令人欷歔啊。”
“我今已是末路,说这些还有什么用呢?”杨暕连声哀叹。
宇文士及笑道:“穷途末路之尽头,又何尝不是柳暗花明呢?正所谓物极必反,哥哥终是陛下亲子,皇室贵胄,只要韬光养晦,将来不是没有机会。”
“贤弟这是何意?”杨暕愣道。
宇文士及道:“哥哥知道我此番公派出去,做什么了吗?”
杨暕点头道:“我虽不理朝政,但每天都会进宫,有所耳闻,听说是扩增牧场去了?”
“正是,”宇文士及道:
“陛下有意亲征高句丽,已经勒令太仆寺于两年内,上交良马十万匹,这么大的数量,太仆寺这边也是焦头烂额啊,我是从京师回来的,太仆卿崔君绰已经往陇西牧场去了。”
太仆寺,掌皇室车马,统辖骅骝、车府、典牧牛羊等署。
其中骅骝,是周穆王八骏之一,泛指骏马。
“十万匹?呵呵.......”杨暕冷笑道:“不从民间购置的话,单靠太仆寺,怎么凑得齐这个数?”
“还是哥哥晓得我们的难处,”宇文士及道:“但是杨约他们家,可是有不少骏马,我找人打听过,至少有两万多匹。”
“你不会是想打人家的主意吧?”杨暕愣道:“你父亲现在敢惹他们?”
宇文士及笑道:“我父当然惹不起,但是眼下是陛下要用马,我也不瞒哥哥,太仆寺两年之内,最多能凑四万匹,那么剩下的亏空,自然需设法找补。”
“你跟我说这些没用啊,以前的话,做哥哥的自然会帮你想办法,但是眼下,”杨暕自嘲道:“我自己的马都快养不起了。”
杨暕心里清楚,太仆寺掌管着皇家设立在天下各地的几十座牧场,不可能才这么点马,那么原因很简单,被贪了。
大隋牧场,只有两种,皇家牧场与世家私办的牧场,没有官方牧场,毕竟骏马这玩意,是顶级战略资源,不交给官府经营,就是怕他们贪。
但太仆寺的牧场又太过分散,指望下面分管的那些人不贪,几乎是不可能的。
大隋最大的皇家牧场,就在陇西郡,开皇十七年,杨坚派遣屈突通巡查陇西牧场,结果查出来两万多匹隐马。
杨坚当时怒爆了,直接就要将太仆卿慕容悉达以及陇西牧场一千五百多人全部斩首,后来被屈突通硬生生给劝住了。
下级单位就是这样,平时不查,看起来好像一点毛病没有,一查,完犊子了,多大的窟窿都能找出来。
太仆卿崔君绰这次跑去陇西牧场,就是巡查去了。
宇文士及与杨暕边喝边聊,道:
“想从杨约嘴里抠食,不是件容易的事情,但是当下确实有一个机会。”
杨暕愣道:“你说。”
宇文士及缓缓道:“杨约现在着急重返中枢,族内的人也一直都在给他想办法,我们不妨助他一臂之力,前提是,他得拿出一万匹骏马做为交换。”
杨暕顿时皱眉,道:“跟杨约谈交易,无异于与虎谋皮,再说了,这个老王八蛋,我恨不得生食其肉,怎么可能帮他的忙?”
“此一时彼一时,”宇文士及道:“如今裴矩受陛下隆宠最盛,已经被弘农杨视为眼中钉肉中刺,只有杨约回朝方可制衡,我父苦裴矩久矣,此人得势,于哥哥大为不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