宇文三狗就不行了,老大宇文化及当年还盘算着怎么把陈淑仪给睡了呢。
毕竟陈淑仪的颜值,是相当过硬的,今天再见,宇文化及的眼神,还是会时不时的偷偷打量,心中直叫可惜,这么标致的美人,自己当初错过真乃平生憾事。
独孤氏为显亲昵,挪过去亲自给陈淑仪夹菜,举手投足尽显大家礼仪。
人家平时,可不伺候人。
陈淑仪不好拒绝,只能是浅尝即止。
“化及、智及、士及,”宇文述看向三个儿子道:“你们三个孽障,过来给淑仪赔礼。”
三人赶忙起身,就这么跪在陈淑仪面前。
不能不跪啊,人家背后有两个太子千牛备身,今天宴会上的每一句话,太子都会知道,你礼数上稍有欠缺,杨铭那边可不是好说话的。
皇帝可是走了,没人保他们了。
“淑仪,哥哥我从前对不住你,今日见面,羞愧难当,你心里有什么怨气,今天只管说出来,”宇文化及直接招呼管家过来,道:
“我两个月前,刚挨了二十鞭子,今日领受多少,淑仪一句话的事。”
宇文述赶忙点头:“淑仪莫要看在老夫的面子上,饶过这个孽障。”
陈淑仪呆呆的望着跪在自己面前的宇文三狗,只觉得时过境迁,当年自己在这里,如同一个下人丫鬟,今日却已经是皇室宗亲,盛衰无常,不过如此。
这么多年跟着杨铭,是她此生最快乐的一段时光,可以说尊荣已极,整个东宫没有人敢轻视怠慢,就连宇文述这样的中枢重臣,如今也是卑躬屈膝。
而年少时的不堪过往,此刻潮水般涌上心头,陈淑仪一下子哭出声来。
宇文述见状,直接朝管家道:“给我抽。”
这就是陈淑仪和宇文述的聪明之处了。
陈淑仪没有直接开口惩戒三狗,这是不落人口实,宇文述主动惩戒,这是给面子。
也就是说,三狗挨鞭子,跟陈淑仪没有关系,是宇文述自己要打的。
而且陈淑仪也会在适当的时间叫停,反而有开恩的意思。
陈淑仪哭的越厉害,鞭子抽的就越狠。
宇文述心知,挨鞭子不过是肉体上的疼痛,挨刀子,那才要命呢,只要人家陈淑仪愿意让你打,只管打就是了。
“好了好了,终曾是兄长,莫要打坏了,”才几鞭子,陈淑仪就叫停了。
而管家下手也不重,没伤到筋骨。
陈淑仪抹泪道:“我十一岁那年,在后院的水缸旁玩耍,却不知被谁抓住双脚,推入了缸内,若不是兄长相救,我命危矣。”
看似是在帮宇文化及说话,实则是倾诉自己在宇文家的时候,过的有多惨。
宇文述完全不知道还有这回事,顿时朝着妻子大怒:“你个贱妇,如此大事?怎不告知于我?”
独孤氏心知丈夫是让自己扛责任,而她呢,也不知道这回事,因为陈淑仪在宇文家的时候,一直都是一个无关痛痒的小人物。
“是妾身的错,”独孤氏看向长子道:“是谁干的,当年查清楚没有?”
额.......是我干的,是我把她扔进去,然后拖出来的,宇文化及赶忙道:
“查清楚了,是一个贱婢干的,人已经处置了。”
宇文述怒道:“谁的贱婢?”
老二智及赶忙道:“是儿子的,当时兄长已经处置了,尸体就埋在京师郊外。”
他这个人,最能乱来,三狗当中就属他不干人事,奸杀的女人多了去了,京郊外不知埋了多少。
千牛备身来宇笑道:“尸体埋在哪?我们得亲眼见一见,劳烦二郎带禁卫去一趟京郊,太子殿下要是知道还有这回事,会不高兴的。”
智及忍着背部的剧痛,召来一个亲随,道:“此人可以引路,请前往一观。”
来宇出去一趟,吩咐几名东宫禁卫之后,返回大厅:
“见不着尸骨,二郎自己去跟太子交代。”
陈淑仪皱眉转头,来宇赶忙低头:“卑职僭越了。”
人家俩这是做戏呢。
陈淑仪幼年没经过爹妈培养,自身心机其实不太够用,但是她的丈夫,以及杨茵绛,这都是全身心眼的人,这么多年过去,也学会个一两成。
还有裴淑英,人家是不玩心机,不代表没有心机。
三狗挨了鞭子,回到原位,后边有人给他们疗伤,但是他们不能离开。
因为陈淑仪还没完呢。
“我命苦,幼年颠沛流离,虽曾为贵胄之身,然少时与奴婢无异,虽寄名于宇文,生活何其蹉跎,幸得太子垂帘,方有今日,”
说罢,陈淑仪又哭了,人家这次是真情流露,可不是演,她对杨铭的感激,是深入骨髓的。
宇文述也跟着哭,一把鼻涕一把泪的,不停的骂自己,他这是感叹自己的命运,如果当年家里人都对人家陈淑仪好一点,视若亲人的话,他宇文述现在都敢学裴矩,去争一争那太子正妃。
因为谁都清楚,太子东宫的女眷,只有三个最得宠,剩下的即使是李渊嫡女,也不能跟这三个人比较。
这就是早来与晚来的区别,在太子年少时期,情窦初开的时候,成为太子的女人,这是天大的优势。
可现在说什么都晚了,人家陈淑仪已经认祖归宗,改回陈姓,老陈家现在也重返朝堂,人家的背后已经有江南陈撑腰,已经不需要其它外力相助了。
宇文述越哭越激动,直接哭晕过去了,这下把陈淑仪给惊呆了。
好家伙,还是你厉害。
人家宇文述都这样了,她也不好再继续追究了,事实上,她完全没有消气。
第579章 吊唁长孙
宇文述这张脸皮,跟杨约有的一拼,话术之滴水不漏,跟裴矩也不逞多让,人家硬生生将陈淑仪给留在府中过夜了,一呆就是三天。
当然了,还有一部分原因,是因为这里本来就是陈淑仪的幼时居所,她对人没有感情,但对幼年的生活环境,还是有些牵挂的。
人就是这样,小时候住过的地方,直到死的那天,她都忘不了。
这种现象在古代尤为严重,要么说落叶归根呢,高熲回到老家之后,抚摸着老宅门口已经包浆的青石墩子,一眼看过去,那就是他的一生啊。
人这辈子最难改的,就是他的乡音。
梁毗刚死没多久,长孙炽也病逝了。
这两个人都是两朝重臣,一个一个的老臣去世,也昭示着大隋朝堂会慢慢的迎来一波新老交替。
曾经在北周时期便担任要职的那帮人,会渐渐淡出朝堂,大隋将会逐渐摆脱北周元老派的影响,这些人死的越快,国库的负担就越轻。
长孙炽的谥号,还是欧阳询给选的,杨铭非常满意。
按理说,长孙晟已经没有爵位了,他曾经是饶阳县开国子,这是子爵,但是人家杨广已经把子爵给取销了,但不管怎么说,人家是八座之一,又是洛阳长孙家的牌面人物,谥号必须给。
一个“静”字。
柔德考众曰静,供己鲜言曰静,宽乐令终曰静,这是美谥。
既然没有爵位,他的长子长孙安世,也就没什么可袭的了,虽然长孙家闹不满,上奏朝廷希望追封一个爵位,但是被杨铭驳回了。
长孙晟那么大的功劳都没封,怎么给看似平庸的长孙炽封呢?
不过在长孙炽的灵堂前,又给闹出了一桩丑闻,长孙无忌前往服丧,被人家赶出来了。
因为名义上,长孙无忌已经被他那几个哥哥扫地出门,跟长孙家没什么关系了,给自己的亲伯父戴孝,他那几个哥哥都不允许。
这是家事,杨铭不好管人家的家事,但是有人敢管。
“父王,儿臣想要代为吊唁长孙尚书,不知可不可以?”这是杨瑞第一次主动请求他爹,虽然话语中没有一点请求的意思。
长孙炽过世之后,皇城各部衙门都前往吊唁了,东宫也发了祭文,但是杨铭本人还没有去,杨瑞的意思是,我替你去。
这是完全合理的,儿子替爹应付一些社交,天经地义。
杨茵绛自然知道儿子打的什么主意,皱眉道:“胡闹,不要去掺和这种事情。”
皇帝一般是不会掺和大臣的家事,当然,大臣也不能掺和皇帝的家事。
这就是为什么,历史上很多皇帝想要换太子,询问大臣的时候,大臣的回答都是:这是陛下家事臣不宜过问。
独孤伽罗想给高熲续弦个妻子,也得先跟高熲打个招呼高熲没同意,人家独孤伽罗只能作罢。
长孙无忌名义上只留了长孙这个姓氏,长孙家那边已经不认他了。
杨铭反倒觉得,这是儿子虏获长孙无忌忠心的一个好机会,于是点头道:
“去了不要乱来,吊唁完了就走。”
他是不会担心长孙家不让自己儿子进门的,因为没人有这个胆子。
得到亲爹的准许,杨瑞瞬间大喜,直接蹦起来,给爹娘行礼之后,一溜烟的就跑出去了。
“郢回虽幼,倒也稳重,但就怕世民在旁唆使,万一闹出事来,如何是好?”杨茵绛苦笑道。
杨铭无所谓道:“放心吧,世民这小子极为老成,真要使坏,也不会被人抓住把柄。”
眼下的东宫三小,长孙无忌和李世民,都是杨瑞的狗头军师,区别在于,李世民敢打前锋,在前顶着,长孙无忌不行,或许是跟自身经历有关,没有李世民那么阳刚英武。
至于裴淑英的儿子杨瑾,人家的师傅不是薛道衡,是宫外面的大儒王通。
这时候,被杨铭带回来的那位楚公府丫鬟,拿着一块冰巾,帮杨茵绛擦着额头的汗水。
宫内是有冰窖的,眼下已经进入夏天,别人没有那么热,但是杨茵绛不行,她特别惧热。
“如今得殿下宠幸是你的福气,”杨茵绛笑道:“好好伺候,将来对你有好处。”
“奴婢绝不敢怠慢,请太子妃放心,”小丫鬟道。
毕竟是自己娘家出来的,杨茵绛是不介意的,本来人家姑娘姓庞,她给人家改姓杨,还赐了一个名字,福临。
太子宠幸,不就是鸿福临门吗?
杨茵绛直接撩开裙摆,露出大腿,任由福临小心擦拭着,杨铭看在眼中,皱眉道:
“你这是阴虚火旺啊?你这不叫出汗,该叫盗汗了。”
“从小给我开方子的医者说了,这不算是病,一阵一阵的,有时候不会像现在这么出汗,”杨茵绛笑道:“你可别嫌弃我啊?”
杨铭呵呵一笑:“今后不要喝凉水,你这个习惯,我已经说了你多少次了,改一改吧。”
“别的都能改,就这个改不了,”杨茵绛语气有些撒娇。
杨铭不再说什么了,起身去了承恩殿。
.......
东宫三小出宫了,杨瑞带着一些祭品,前往长孙府吊唁。
半道上,他去了一趟长孙无忌家里,把无忌的娘和妹妹都带上了。
生是夫家的人,死是夫家的鬼,高氏嫁给长孙晟,那就是长孙家的人了,她也是要穿孝服。
咱们说的五服,就是孝服的五个等级,斩衰、齐衰、大功、小功,继麻。
长孙家三口子,都是穿第三等的大功。
高氏已经将孝服都准备好了,等到儿子一来,三人便赶紧穿上,由杨瑞领着,去给长孙炽服丧。
古人就是这样,你不认我这个侄儿,我还得认你这个伯父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