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父隋炀帝 第533节

  “这么说,殿下是要以谷城郡公为攻打信都之主力?”崔君宙道。

  杨铭笑了笑:“军情大事,不要多问,这不是你该知道的。”

  崔君宙顿时一脸吃瘪,他是崔君绰崔君肃的弟弟,在族内地位不低,但是他的官职,确实不配插手军情大事。

  别说他,谢文身为太守,也只有配合的份,没有知情权。

  战时,是以军方为主的,军队可以接管一切。

  “你们准备的军粮,由高表仁接手,派个人交接一下吧,”杨铭淡淡道。

  高表仁站出来,看向崔家一众,他是杨铭手下管押运军辎粮草的,崔家提供的粮食,必须由他掌管,杨铭才放心。

  高颎的儿子,是不会背叛杨铭的。

  简短的见面之后,杨铭一句暗示,崔复礼顿时领会,带着族人都离开了。

  杨铭这才看向谢文:“在这样的地方任职,不好干吧?”

  谢文苦笑叹息:“千难万难,我这个太守,徒有其表,不过好在殿下来了,他们今后会乖乖配合。”

  杨铭的贴身近卫朱三力道:“你也是陛下身边的人,正三品的地方主官,何需看他们脸色?”

  朱三力,是麻老六的弟兄,以前都是晋王府的老人,而麻老六和谢文,都是杨广的千牛备身,所以他们俩是老熟人。

  不过朱三力眼下,对杨铭是死忠的,毕竟他不是杨广的纯心腹,但在杨铭这里,是。

  谢文叹道:“三哥有所不知,在清河郡这个地方,任何外姓人都没有话语权,这也就是为什么,我的前任,是崔公(崔仲方),一般人在这里,难也要难死。”

  崔仲方,是博陵崔氏的家主,而且威望极高,来清河郡赴任之前,就是司农寺卿,等于大佬就任地方,所以才好干一点。

  其实主要原因,是因为博陵崔和清河崔,祖上本来就是一家。

  谢文他们家,南北朝时期牛的一批,但现在肯定不行了,也就在南方说话算话,过了长江,得看关中门阀的脸色。

  “高鸡泊那帮反贼,到底是怎么回事?”房玄龄问道:“距离清河县这么近,为什么就从来没有劫掠县城呢?”

  谢文一愣,一脸为难的看向杨铭。

  杨铭笑道:“难以启齿,就不要说了。”

  谢文感激的点了点头,心中对太子越发佩服。

  说白了,就是有私下交易呗,什么情况下,反贼不会四处烧杀抢掠呢?

  吃饱的情况下。

  高鸡泊那是什么地方?清漳水向河岸两边渗透出来的一片方圆一百多里的湿地,芦苇丛生,沼泽遍布。

  这里能有粮食?那么他们吃什么?

  崔家给的呗。

  所以建成一开始就猜到,高鸡泊这帮人,就是老崔家养肥的。

  但是这话,谢文不能说,牵扯到河北最大的门阀,朝廷也无可奈何。

  既然说出来无用,还会招惹麻烦,那自然就不必说了。

  这就叫看透不说透,继续做朋友。

  如今堂内的,都是杨铭的自己人,他自然有什么说什么。

  “那个崔世枢,不可靠,非我本部,不宜重用,但是三万兵马,还是要给他们找个事干,”杨铭道:“让他们即刻沿运河北上,拿下平原郡,然后与张须陀汇合。”

  薛收愣道:“殿下刚才不是还说,等到吐万绪来了,才会让崔世枢走吗?”

  房玄龄哈哈笑道:“殿下刚才也说了,军情大事,崔家不能多问,我们如何部署,是不会告诉别人的。”

  薛收撇了撇嘴:“得,就属我老实。”

  众人纷纷大笑。

  那么谢文心里,自然很高兴,因为太子没有将他当做外人,实际上,他也希望能跟太子多多亲近,毕竟中间有陈淑仪嘛。

  人家师兄妹的关系,是非常好的,虽然如今很难再见面,但幼时的关系,是会伴随人一生的。

  人在成年之后,很难交到真心的朋友。

  你想的多,人家想的也多,没有坦诚,哪来的真心?不像小时候,纯真无邪,干净的像一张白纸。

第680章 基因里带的

  京师,翟家三贼翟弘在卫县直接战死,翟摩候被俘虏翟让的脑袋呢,是被瓦岗降军献出来的如今这颗脑袋在哪呢?

  在翟摩候的怀里,翟摩候在京师的大理寺大狱当中。

  负责主持行刑的,是世嫡皇孙杨瑞。

  已经搭设好的台子上,杨瑞与一众官员就坐在那里。

  大雪纷飞,杨玄感这个当外公的,亲自站在杨瑞背后给他撑伞,一点不觉得长辈服务晚辈会很羞耻,因为他这叫卑服务尊。

  杨瑞今年十三岁,按理说十三岁的小孩主持这么血腥的事情,似乎不妥,其实无所谓。

  只有后世的小孩,没见过血腥场面,在古代,这种场面屡见不鲜,小孩子们见得多了,不说当下天下大乱,尸体随处可见,就算是承平年间,血腥尸体也不是什么罕见的东西。

  京师油炸重刑犯,也不是一次两次了,京师的小孩都见得多了。

  杨瑞以前没见过,但这并不影响他可以镇定的观摩整个过程,顶级贵族家的小孩,心狠手辣的一批,尤其是继承家业的。

  家族的血统、领地、财产、官位勋爵、社会地位、名誉,通通由嫡长子继承,因为正妻也叫嫡妻,妻者齐也,嫡妻跟丈夫是平起平坐的,她的第一个儿子,就是家族继承人。

  嫡长子是要下血本培养的,因为他承担了整个家族,责任太大,培养不好,容易把整个家族带偏,历史上的玄感就是没有培养好的例子。

  一夫一妻多妾制延伸出嫡长子继承制,是华夏古代的基本伦理准则。

  所以杨瑞一点不会虚你现在要是让他杀个人,他都不带犹豫的,什么看到脑浆肠子会呕吐,在他这里不存在,眼睛都不会眨一下,基因里就带着的。

  随着聚集的百姓越来越多,有官员开始介绍翟让与翟摩候的生平履历,也就是他们从哪来的,都干过什么事。

  大隋的钦犯,背后没有插牌子,大隋的公开行刑惯例,按照周礼叫做:谓书其姓名及其罪于梏而著之也,大业律记载叫:狱成将杀者,书其姓名及其罪于拲。

  其实都是一个意思。

  就是咱们在电视剧里看到过的,把写有犯人的姓名和罪名的木梏戴在犯人手上,后来逐渐发展为插在背后的斩条,也叫亡命牌,大隋这个叫明梏。

  翟摩候现在就跪在下面,已经被锁上的双手,还抱着他叔叔的头。

  官员对他们叔侄俩的批判,会持续很久,声情并茂,让在场的每一个京师百姓,都觉得这两人必须处以极刑,以示天地。

  因为行刑在中午,虽然下着雪,谈不上午时阳气最盛,但惯例就是这样。

  杨瑞是不会将官员对翟让的批判当回事的,他只是觉得这封批判文,写的着实不错,书写者是个很有文彩的人,他不会像下面的百姓一样,目眦欲裂,恨不得现在就炸了翟摩候。

  不要被人和事物影响自己的情绪,也是杨瑞必须从小学会的技能,这一点,薛道衡不会教,但是杨茵绛会。

  “这么说,父王应该已经抵达清河郡了?”杨瑞侧身道。

  一旁的杨约笑道:“差不多了,灭了高家那帮叛贼,河北之乱也就算结束了,届时太子会去山东。”

  “父王打的太顺了,”杨瑞道。

  杨约一愣,赶忙道:“不能这么说,顺,咱们也要说成不顺,越是艰难的事情得到解决,才彰显太子不凡。”

  杨瑞小声道:“昨天二伯在永安宫祖父祖母面前,说什么河北叛贼乃乌合之众,父王以精锐对乌合,七月份之前怎么也会拿下,我听着有点不舒服,这不是纸上谈兵吗?”

  杨约笑道:“他是不是还说,他去了也会这么顺利?”

  杨瑞点了点头:“他甚至请旨南下江都平叛,我看皇祖父似乎有些犹豫。”

  “陛下犹豫了?”杨约诧异道。

  杨瑞小声道:“因为卫玄按照父王的意思招安叛贼,让皇祖父有些不高兴,二伯在旁添油加醋,说什么南方叛军一盘散沙,其不堪程度犹过河北,应逐步歼灭之。”

  杨约笑道:“太子的宗旨,是以最快速度平叛天下,这样一来国家的损失会被降到最小,齐王不懂这个道理,仗着救驾有功,蛰伏多年又想着冒头了,您不妨在陛下那里推波助澜,促成其南下平叛。”

  杨瑞愣道:“不能这么干吧?这不是乱来吗?”

  “红花总需绿叶衬,”杨约笑道:“齐王的无能才能凸显太子的英明神武。”

  杨瑞笑道:“万一他下去真的平叛成功,我们岂不是养虎为患?”

  杨约摇了摇头,道:“现在关中没有兵给他,洛阳又在太子掌控之中,他下去只能指望卫玄,卫玄都不敢与群贼开战,齐王去了只会让江都越来越乱。”

  “这不是坑害了江淮百姓吗?”杨瑞道。

  杨约笑道:“损一地而补太子威名,是值得的。”

  杨瑞笑道:“怪不得父王总说,您老人家做事无所不用其极,您的这个法子,我是不会同意的,君者,万民之主也,父王和我,都不会去做这种坑害百姓的事情。”

  但你爷爷就能干的出来,杨约笑道:“臣只是提醒殿下,谋划事情要以大局出发,将来如有必要,当另辟蹊径,行非常之事,于我有益者,万事皆可行,于我无益者,当万事皆废。”

  杨瑞笑了笑:“我不听,父王母妃总是提醒我,千万别信您老人家话,您那都是邪门歪道。”

  “哈哈哈.......”杨约抚掌大笑。

  一直站在后面,什么都听到的玄感也跟着笑道:“我说叔父,您把我带偏也就算了,可别影响郢回,您那套东西乱教,小心麻烦临身。”

  他提醒的很正确,因为杨瑞不是一般人,是不是能乱教的,能教的,就那几个人。

  杨约鄙夷道:“你以为谁都跟你一样没有主见吗?别看殿下年幼,已经具备自我判断的能力,什么能听什么不能听吗,人家比你清楚。”

  说罢,杨约朝杨瑞道:“我跟殿下打个赌,齐王一定会去江都,您信否?”

  “我信!”杨瑞的回答很痛快,反倒让杨约有点无所适从了。

  他也是见惯大风大浪的,自然看得出,杨瑞这是培养出来了,已经跟年幼时候的杨铭有的一拼。

  他们家的血统是好啊,杨铭那小子小时候就已经是一肚子阴谋诡计,城府深沉,洞若观火,杨瑞也是一样。

  “我还以为您会不信呢?”杨约讪讪笑道。

  杨瑞叹息一声:“皇祖父向来是雷厉风行,很少犹豫,一旦犹豫,这事就会朝着相反的方向发展,不过我会想办法阻止的。”

  “需要帮忙吗?”杨约道。

  杨瑞笑了笑:“别怪我看低您老人家,这事您还真没那个本事帮,这是皇族家事。”

  “哈哈哈哈........”这回轮到玄感笑的直不起腰来了,杨约吃瘪的样子,会让他觉得很爽。

  时间过的很快,聊着聊着,午时就快到了。

  下油锅,也是有讲究的,不会扑通一下把你扔进去,更不会有人扶着你,把你放进去,烧开的热油温度很高,狱卒也不想靠近。

  怎么办呢?吊起来,慢慢放,从脚至头。

  眼下的翟摩候,已经在疯狂挣扎,哇哇的哭喊着,人到了这个时候,肯定会畏惧死亡,毕竟这个死法太吓人。

  狱卒将他的腰部绑结实之后,另一边的人一拉,翟摩候就这么被拉至半空,整个人在上面双腿乱蹬,凄厉的喊叫着。

  这时候,杨铭接过大理寺官员递来的牌子,起身道:

  “烹!”

  然后,拉着绳子的狱卒,慢慢往下面放,围绕在附近的百姓纷纷往后面撤,生怕溅出来的滚油落在身上。

  翟摩候双腿拼命往高处抬,这是本能,但也是无用的。

  “哧拉”一声,半个人已经进去了,百姓的叫好声已经将翟摩候的惨叫声彻底淹没。

  炸过之后,其肉会分给城内百姓,其实大多数人不会吃,会悄悄扔掉或者喂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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