满朝文武，群臣的目光全部落在李烨身上，瞩目之下，李烨粲然一笑。
“看来你还算是个知趣的人。”
李烨目光掠过，小春子悠然上前，今日要用的条件，也是早早准备好的。
皇帝陛下料事如神，谋算过天，她早就说过女真人当时看似态度强硬，但最后终要在大夏前低头，他们别无选择。
这不就应验了？
圣旨的内容，小春子提前看过，不得不说陛下是真狠啊。
但是对这些女真人，他并无半点怜悯，是他们自己活该，如果头次和谈他们就答应下来，不是也能减少很多麻烦吗？
到底还是这帮家伙，自讨没趣，给脸不要脸。
就凭他们也想和大夏讨价还价？真是得了失心疯。
小春子来到丹墀前端，傲然挺立，双手展开圣旨，声色抑扬顿挫间，满是戏谑与威压。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女真者，升斗之小国，蛮夷之者，不懂礼数，不明天恩，先前不尊王话，引兵犯我大夏疆土，后大败，自取其辱也！”
“前次蛮夷之族，因败落而妄图祈求和谈，朕心仁善，念念苍天有好生之德，故而允准。”
“奈蛮夷之者，心存妄念，虚与委蛇，无诚无信，尽行奸佞行为，做苟且之事，乃对本国、对朕之大不敬。”
“朕本意，再提天军雄师，威武貔貅数十万，一举荡平女真，为我战场死难之将士报仇，然女真蛮夷，又再行祈祷，悲天悯人非朕之心，宽罪禳民，为朕本心。”
“故而特旨开恩。”
说到这里小春子顿了一下，他不得不如此，谁让后面的要求条件，太多，若不趁着这个间隙再过一遍，万一缺点什么，不是有违陛下之心。
刚刚圣旨上那么一大段出来，把女真人抨的比丧家之犬还不如，玄烨也好，多尔衮也罢，脸上都挂不住了额。
尤其是形如烈火的多尔衮，更是一双眼睛都憋得赤红不已，藏在马蹄袖口的一双拳头上，青筋滚动。
“二哥，挺住。”
玄烨意识到他的异样，立刻用女真话小声提醒了一句，其实他很懂多尔衮的心思，他自己又何尝不是如此。
其实在来之前他就猜到，这第二次前来和谈，大夏皇帝刘烨，必定会狮子大张口，再加上他们此刻所处的态势，怕不是更要受难。
方才他所以说那么多，只是寄希望于幻想，万一对方能少索要一些，对女真不也算是一种庆幸？
小春子缓了一口气，继续宣读圣旨。
“故，女真二次祈和，为计条约如下。”
“女真一族全员向大夏称臣、子民蓄发，更改正装，年年进贡；割黑水以北八百里之土地，共五十七城于大夏，且将女真诸部所掌有之矿产，悉取半数缴为国有。”
“女真全部，需每年向大夏进贡战马一万匹，驮马五万匹，驴骡牛羊等，五万头。”
“另在疆域交接之地，建兵屯二十八座，为大夏将士屯扎使用。另赔偿我大夏战损，合计白银一万万两！”
“钦此！”
圣旨宣读完毕，金庭之内静如潭水一般，大夏群臣心中震动不已，谁也没想到这一次他们的皇帝竟然会向对方提出这么多要求。
蓄发、易服、称臣、进贡就不说了。
这都是他们应该做的，但后面几条，可就要另当别论；大夏自战败匈奴后，战马当然是不缺的，女真人的马，也不如原匈奴河套地区的更好，但是他们的驮马，却不一样。
因为女真人驻长在白山黑水之间，四季气候明显，尤其是春冬两季，有干冷无比，再加上其山水地形的特殊。
造就出了一种很特殊的马匹——驮马。
它们身材矮小，四肢粗壮、耐力强，力量大，虽然爆发力不足，且奔驰起来速度也不够快，但因为特殊的形体和特性，反而成全了这些马匹独有的驮运能力。
甚至这些驮马，能承载的重量，比牛更重，能迁徙运输的路途也更远。
之前李烨没提起这个，是因为他早就看破了女真人的心思，这才故意让了他们一口。
在女真人眼中，这些驮马的价值，绝对在战马之上。
驮马，是他们的命根子，那么矿产就是他们的命脉，女真因为铸造能力的问题，使得他们并没能将辖区内的矿产资源利用起来，与其把这些好东西深埋地下，或者是被女真人暴殄天物一样的使用。
还不如让大夏进行合理的开采、锻造，因为矿产丰富，种类繁多的关系，成品不但可以增添到军备之中，而且有一部分还能转移投到百姓的生活中，让大家拥有更多选择。
无论是马，还是矿，那都是女真的宝贝疙瘩，是他们的心肝。
玄烨心疼的眼泪都快掉下来了，至于一旁的多尔衮，更是很的不立刻冲上去就把这家伙活吃了解恨。
除了驮马、矿产之后，更要命的还是那一万万两白银。
之前李烨索要五千万两，女真都拿不出来，现在翻了一倍，怕不是他们拿出来之后，全女真上下都得勒紧裤腰带过日子，还都未必能凑全这些。
“女真使者，你们都听清楚了。”
李烨望着他们，幽幽冷冷的道：“这些条件就是朕的要求，你们能答应，我两国双方可洽谈合约，反之……”
目光一凝，李烨的嘴角微微颤动着：“朕的几十万貔貅勇士，会自己把这些东西取回来。”
玄烨全身一震，眉头紧紧锁在一处，脸上都变形了。
他明白李烨的言外之意，现在说是和谈实则对于大夏而言，他们的态度以十分明确，人家就是在生抢。
女真人愿意签订协约，他们要付出这么多。
不签怕不是日后要承受的，也会随之加倍。
第542章以工偿债
存亡皆在一念之间。
爱新觉罗玄烨，面色痛苦，嘴角在不停的颤抖，他的一双眼眸，微微下垂，忧心不已。
“玄烨！”
多尔衮双眸紧皱，眼睛眯成一条线，寒光闪烁，压低了声音用女真话说：“这些条件绝对不能答应！”
“丧权辱国！”
“我们根本也拿不出这些东西！”
“我还不知道！”
或许是被他的聒噪所扰，让心里本就混乱交杂的玄烨，不受控制的冲他轻吼了一声：“可是我们不答应还有别的办法吗！”
“你！”
多尔衮还要开口，但此刻却被玄烨的目光逼住了嘴巴，就在刚刚，玄烨想到了什么，他觉得这或许是女真人最后挣扎的机会。
“大夏陛下。”
缓了口气，玄烨上前来，双拳紧抱在一起，微微躬身：“您的要求，您的条件，我们都听到了。”
“况且您也不必如此再威胁我们。”话说到这，他的脸上不免被落寞占据：“大夏的军队，和女真之间的战斗，早已有了分晓，不是吗？”
他这是怎么了？
爱新觉罗玄烨突然一改之前的态度，话锋转而变得柔软起来，不免叫人心疑。
李烨端坐王庭宝位，并未吭声，而是继续等候他的演说。
倒是要看看，这位四贝勒，能说出点什么冲破天的东西；只是有一条，他若是打算装可怜，从而获取大夏的宽恕，是绝无可能的。
“陛下。”
深呼吸，玄烨尽量让自己的悲痛和无奈，隐藏起来，虽然有些牵强痛苦，但他还是做到了。
一双眼眸，净光闪烁，那似乎是泪光，似乎是破灭的心脏。
“说句不该说的话，不管怎么样，大夏的要求，都是我们所不能拒绝的，女真人没有资格。”
“你放屁！”
终于，一旁的多尔衮彻底忍不住了，他刚才还以为这家伙有什么应的办法，所以才没吭声，没想到他摆出一副可怜巴巴的样子，竟是把女真贬低的什么都不是。
“亏你还是贝勒，你对得起父汗阿玛吗！”
多尔衮性子最烈，如火如雷，刚才忍了半天，一朝爆发出来，竟然全不顾及场地，抡圆了一拳轰在玄烨身上，打他几个踉跄才安稳身形。
“放肆！”
不等李烨开口，这边大夏的精锐武士、臣僚们，早已跃跃欲试，要不是得到李烨的阻拦，他们现在就能把多尔衮撕成碎片。
真是瞎了他的狗眼，竟敢在李烨面前动手。
倒反天罡了！
“二哥！”
玄烨挨了一拳，面上委屈，可心里去额乐开了花，他要的就是这效果，似乎无奈的看了看已经被武士们团团包围，利刃缠身的多尔衮，转而他将目光落在李烨面前。
“陛下，能容我把话说完嘛？”
“你说吧。”
方才玄烨将神情克制的十分微妙，现场指认的确没谁注意到他情绪的变化，奈何这一切仍然还是落在李烨眼中。
他看的清楚，玄烨方才嘴角上，闪过一抹悄然的微笑。
很细微，却很真切。
爱新觉罗玄烨，少有的躬身一礼，之后无可奈何的看向他：“陛下与女真之间，几次征伐，彼此都是了解的， 诚如陛下之前所提出的要求，单论那五千余万的赔偿，我们拿的出来吗？”
“现在陛下更是将赔偿款，提到了一万万两，如果我们现在答应下来，那么请问陛下，您又会相信吗？”
玄烨一副悲悯苦涩的样子，手扶额头：“女真人的确诚心诚意，要与陛下和谈，我们也知道，的确要付出一些什么代价，可这个代价本身，若是超过我们的承受能力，到时候空口许诺，而不能兑现，那么是不是双方还要再次交兵？还要继续征战？”
“我们有诚心，有诚意，与陛下和谈，之前的确我们也想过，要为女真再尽可能争取一些能够保留的利益。”
“然而事实无情，我们放弃妄念，但也希望陛下，可以提出一些切实的要求。”
玄烨这一番话，可谓是诚意真挚，于情于理都说得过去，甚至让一旁的多尔衮，都有些被他的话感染了。
这老四，好像也不是很容易。
玄烨自说自话，眼泪婆娑的，看着甚为可怜，可是他却骗不过李烨。
端坐王庭，李烨心中粲然冷笑，说了那么多话，还不就是为了让他修改条约？
这一套手段，施与旁人则可，施与他李烨则不可！
“够了，你不要说了。”
摆摆手，李烨已经烦了：“你以为这样一番‘动情’的演说，就能瞒过朕的内心？玄烨，你的确有几分偏才气，懂得把弄人心。”
“只可笑，在朕面前，用此手段，如沐猴而冠。”
说着，李烨侧目阴窃，语调冰了几分：“听清楚了，朕难道还不知道你们这群穷鬼，拿不出这些钱来？放心好了， 朕已经为尔等设计了做妥帖的办法。”
李烨这一次向女真人索要全部矿脉，包括了已经被女真人开采的，还有他们尚未开采、尚未发现的，全部都要纳入大夏手中，当然所有矿脉中的出产，也是属于大夏的。
但，有一条，开采矿脉本身，是需要人员的，那么这些劳动，可以全部从女真人中选拔，这样一来，依照工酬等兑的方式，在标准酬劳之外的奖励部分，大夏可以如数支付给女真人。
而标准酬劳，则按照三七分账，三分交给女真，七分工费纳入大夏的营收中，以工偿债。
包括其他行业，其他贸易等方面都可以使用这一办法，总而言之什么时候，这些抵偿的工钱，能够达到一万万两，什么时候结束这样的分配比例。
“这样一来，你女真人也有了吃饭的营生，对我大夏的国债，也能逐步偿还。”
言尽于此，李烨欣然而笑：“玄烨，朕可是什么都为你们想到了，现在最后给你半刻钟的时间考虑，到底是接受，还是不接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