遍布威仪，却是遥不可及。
但这一声粗口之后，这个天仿佛有些触手可及了。
原来，坐在龙椅上的皇帝老儿，也和他们一样，有喜怒哀乐，也会粗口骂人？
在人群中，那老者愣了愣，深深望了李烨一眼，神色中满是诧异和复杂。
待到百姓稍稍平复，李烨依旧是继续的诉说着：“或许很多人觉得，朕身为天子，方才出言粗俗，有所不妥。但朕却觉得，朕和大家都是一样的，都有血有肉！在这里，我们有一个共同的身份，大夏人！”
正说着，李烨握着的拳头缓缓摊开成掌，迎向了在场的百姓们：“子民们，大夏至今，已然八百年了！八百年，大夏历经三十三代诸侯先王，七代先帝！”
“朕和你们一样，咱们的父母兄弟在这里，咱们的妻子儿女也在这里，咱们的祖宗先辈也在这里！”
“咱们的心，还有根！也在这里。”
说这话的时候，李烨摊开的手掌，缓缓的覆在自己的胸口。
一种奇妙的感觉，自在场众人的心中油然而生。
这种感觉，就好像。
此时此刻……
八百年的积淀，他们……还有李烨，所有的心仿佛连在了一起。
现场一片寂静。
所有的人都是抬着头，望着撵驾之上那个口若悬河的少年天子。
许他身长八尺，却仿佛能顶住天穹。
在皓日的映照下，散发着熠熠光辉。
虽然神圣，虽然伟岸，却并不虚幻，仿佛伸手便能触碰得到。
李烨没有停止，依旧还在继续着。
在百姓们的注视下。
李烨走下了撵驾。
来到了东直门，来到了百姓中。
“诸位子民，请你相信大夏悠悠八百年的历代先祖，也请你相信朕！朝廷不会抛弃你们，大夏不会抛弃你们，朕也不会抛弃你们！”
少年天子屹立在东直门前，声音愈加振聋发聩：“太后可以离开这里，你们也可以离开这里，但朕不会！也不能！”
“朕会为大夏，为京城，流干最后一滴血！在十万将士和朕倒下之前，匈奴人不可能踏足京城一步！”
天子又一次伸出双手，并拢于额前。
自上而下，朝着在场所有的人，深深一揖：“诸君且南行，朕自向北！”
这是中原最为古老却郑重的古礼。
配合着李烨这一句话。
在那一瞬间。
在场所有的人，心都仿佛为之一颤。
紧紧的揪住了。
此刻还不是夏日。
但众人，却只觉得胸口，燥热难当。
身上的力量，仿佛在一瞬间涌现出来了。
“陛下，此战我们能赢吗？”
在李烨的身旁，王琦神色恍然，望着面前的天子，近乎梦呓的说着。
他本京城一布衣。
寻常人家，父母健在，妻子贤良，儿女膝下，幸福美满。
匈奴人来袭的消息，他是在前不久知道了。
家里人商议了许久。
虽然父亲不大愿意离开生活了一辈子的京城，但在种种流言的散播下，为了安危，一家人还是决定离开京城，逃往南方。
他也不知道，自己说出这句话的时候，想的是什么，到底为何而说？
总之，他就是说出来了。
明明决定，已经要走的……
此刻，他看着天子，天子亦是望向他，笑着缓缓摇头：“朕不瞒你，战场之上，瞬息万变，在战到最后一刻之前，战争的胜负，谁也无法预料。”
"能不能赢，朕也不知道。"
“朕和十万将士接下来要做的，是倾尽所有！守住京城，守住大夏！”
“也守住你们！”
拍着王琦的肩膀，李烨再一次面向京城万民，神色肃穆，声音却是洪亮到传遍一整个的东直门：“朕能向你们承诺的，只有一句！”
“这京城，自朕而始，所有将士，没有一个人会临战脱逃！没有一个人会背弃你们！”
“朕！宁可战死失社稷，绝不拱手让江山！”
一句之后。
李烨当着所有人的面，来到东直门下，坂动了东直门开启的阀门。
须臾。
原本需要十人发力，才能打开的东直门，直接被李烨以一己之力，赫然洞开！
城门大开。
城内一切的风景，众人皆是尽收眼底。
这曾是众人，方才打破脑袋也向往的风景。
而站在这门洞中央，李烨昂首，是径直发令：“全体京城禁卫，传朕旨意！”
“从此刻起，京城九门，皆是大开！无论身份，无论年龄，无论性别！若有人想要离开京城的，一律不得阻拦！违令者，立斩不赦！”
一句之后。
所有的禁军愣了愣，包括宇文化及在内。
都是不得不直接单膝下跪：“谨遵陛下之命！”
李烨笑着点了点头，继续面向百姓：“诸位，你们无论是谁，想要离开的，无论是朕还是朝廷，都不会阻止你们。”
“相反，京城中的妇孺，儿童，老人……朕给你们的建议，是鼓励你们离开。战端一开，即为死战，刀剑无眼，你们再身处京城，难免是有所损伤。”
话音一转，李烨再一次朝众人伸出了手：“当然了，在场诸位，若是有血性的，大可以留下，和朕一起并肩作战，对抗匈奴。”
“朕可以向你们保证，供你们吃喝，供你们住宿。”
“留下的百姓们，朕也会向你们保证。”
“在朕和庇护京城的十万大军全部倒下之前，朕不会让你们受到一丝一毫的伤害！”
“言尽于此，诸位自便。”
一句说完。
李烨一个侧身，直接让开了城洞中央。
现场，瞬间陷入了良久的沉默。
第96章 女子从军，巾帼不让须眉
这是一个很奇怪的现象。
明明李烨到来之前。
在场的这些百姓们，莫不是拼了命，甚至不惜冲击东直门，也要离开京城。
但随着李烨寥寥数语。
众人此刻，却如同脚下生根了一般。
明明东直门近在眼前。
明明再迈出一点点，就可以完成他们心愿，逃离京城。
明明……
但现实没有如果。
所有的百姓们，都是静静站立在这东直门前。
见得面前的那个少年天子。
默不作声，原本浑浊的眼神中却重新闪烁出了一阵光芒。
始终没有人能迈开那第一步。
一旁慈禧本就难看的脸色，此刻是彻底的沉了下来。
耷拉着的眼皮，上眼睫毛都快戳到了鼻梁，狭长的眼眸中满是怨毒。
深皱的眉头，让它脸上的法令纹埋在了脸颊的赘肉下，形成两道长长的沟壑，朱红的厚实嘴唇配合着身体不住颤动着，像极了一条气急败坏的沙皮。
当是时，慈禧阴沉着脸，把眼一横。
一旁的赵高心领神会。
在百姓群中，便有人振臂一呼：“诸位， 陛下都已经答应了咱们，放咱们离开京城了，还等什么啊？留在京城，可就跟送死没有两样了！”
“对啊！好死不如赖活着啊！命没了，可就什么都没了！”
“快逃吧！”
“陛下的好意，咱可不能辜负了！”
还别说。
这些人的煽动，还是让一部分的京城百姓有所意动。
但也仅仅是一部分罢了。
当是时，随着某些人的带头。
一部分的百姓，开始逐渐的离开了京城。
人说多不多，说少也不少。
约莫着能有几万人的样子。
听起来，似乎是很多的。
但是，京城作为大夏眼下人口最多的城市，人口足足百万有余。
区区几万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