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个人的声音,伴随着身体,都在不住的战栗着。
那是从内心最深处而发出的一种恐惧。
正如他们所言。
函谷关背靠稠桑原而建。
以稠桑原之地势。
筑就了如今,函谷关易守难攻之天下第一奇关之名。
而现在。
那个护得函谷关的屏障,那个稠桑原,它塌了……
他们不明白。
这一切到底是为了什么。
但是很明显。
这一切。
和眼前的武安君,脱不了干系。
不待魏无忌等人下令。
无数联军将士,自相奔走而逃。
然而他们。
如何能逃得掉呢?
此刻。
函谷关下。
是无数而来的滔滔洪水。
而在函谷关上……
无数山石,泥土而下。
其上混合的,是奔腾不息的滔滔洪水!
在后世。
它有一个贴切的名字,叫做泥石流。
配合着函谷关下的洪流。
仿佛两块巨石。
将无数联军的生路,彻底的堵绝。
四个月时间。
十万秦军的日夜不休的劳作。
将稠桑原上,所有的草木,皆是伐尽。
函谷关所背靠的那一大片高地,每一处,每一寸土地,皆是被挖空。
如今。
在大雨和洪水的冲刷下。
曾经守护函谷关和大秦无数年的稠桑原,终究是塌了。
将毁灭所有的列国联军。
也将毁灭这么多年来,它所守护一切。
而这。
便是陆仁,身为武安君。
第一个,也就最后一个计策!
以身为饵。
武安君虽败,然秦胜。
在陆仁的对面,咒骂,尖叫,哭泣,呐喊。
众生百态。
不一而足。
而陆仁和他身后的数百亲卫。
脸上的神色,却依旧是如常。
仿佛他们将面临的。
不是和联军众人同样的生死。
这一次。
从来背向大秦的武安君,终于是转过了身来。
西向而望。
短短一瞬。
却已在那武安君府的老槐树上,刻下一圈又一圈的年轮。
所有的一切,都在脑海中轮转。
六十九年时光。
陆仁不是白起。
但是在这一刻,他却是大秦的武安君。
而这。
便是他,为了自己,也为了那个心中的武安君。
所走向的终局。
此刻。
当着所有联军的面。
陆仁拱手,自上而下,朝着联军众人缓缓一躬身:“请诸位,为武安君陪葬。”
刹那间。
滔滔泥流,奔腾而下。
家仇、国恨、荣誉、信念、罪恶,血腥……
所有的一切,都被淹没。
秦昭襄王四十八年,一月。
列国攻函谷关。
山崩。
列国数十万大军亡。
武安君白起,数百亲卫,亦亡。
秦军哀,暴起而复攻联军。
三路联军大溃,秦胜。
列国联军损失惨重,无奈而罢兵。
而大秦,也已经是到达了极限。
至函谷关之战的两月后。
秦王会盟于列国诸王。
武安君死了。
原本欲灭得秦国的诸国,自然也没有了开战的借口。
而且因损失惨重。
自然再无对大秦群起而攻之的借口和能力。
双方盟而停战。
自武安君死后。
秦人怜之,各地之民,皆祭祀。
秦昭襄王四十八年,五月,咸阳。
“父亲,大秦胜了。”
白淑静静的跪在面前的棺前,却并不落泪。
因为一切的泪水。
都在这之前,哭尽了。
“为什么,你却还未回来?”
在她的身旁。
秦人嬴稷、秦人范雎、秦人蒙骜、蒙武、秦人王龁、王翦,秦人王陵……以及无数的秦人,皆着丧服而立。
此乃,大秦为武安君所举行的国葬。
上至秦王。
下至黎庶。
皆为武安君而哭。
而作为大秦公子。
赢子楚,自然也出现在此处。
此刻的他,带着吕不韦,还有自己的夫人赵姬,一道出现在了武安君的葬礼上。
恭恭敬敬的朝着武安君的牌位行得大礼。
“前番幸得君上搭救,否则,子楚一家皆危矣,缘何君上,此番却是先弃子楚而去?”
子楚此刻,已是泣不成声。
而在他的身旁。
赵姬同样是行礼。
而与自己的丈夫不同的是。
此刻她的怀里,还抱着一个婴儿——在武安君阵亡当日,恰好出生的婴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