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直已经是看不出人行了。
可怜兮兮的望向了殿上的赵佾:“王……王桑……你阔得,你阔得给曾桌主啊!”
郭开匍匐在地上,那叫是一个涕泗横流。
说着话的时候,一上一下四颗门牙,早已经是被直接打掉了,四处漏风。
昔日以言语而得以赵佾宠信的郭开,此时却是连说话都说不利索了。
哪里还像当初那个意气风发的样子?
见得郭开之惨状。
赵佾猛然起身:“反了!反了!”
“光天化日于朝议之所,殴打同僚!成何体统!?”
赵佾瞪红了双眼,死死的望得面前的庞煖等人:“庞煖,尔等欲反乎!?”
一声厉喝。
这边众赵臣皆是拱手:“微臣不敢!”
至于庞煖,同样是拱手之后,却是朗声道:“王上,自古奸佞之人,皆为祸国殃民之源!此等佞臣,不诛之,则我赵国危矣!”
“砰!”
仅仅是这一句之后。
赵佾勃然大怒,便是狠狠一拍桌案:“佞臣!?”
“在庞卿等人眼中,于尔等政见不合,便为佞臣乎!?”
“整个赵国,只有尔等才是那忠正廉直之臣!?那此番,以庞卿之言,不若来日寡人于庞卿政见不合,寡人亦为祸国殃民之人不成!?”
一番言语。
众人皆是匍匐于地:“臣等不敢!”
而这边。
赵佾冷哼一声。
厉色望向众人,便是径直一摆手:“行了,寡人乏了,用兵一事,待寡人思索片刻,再行定夺!”
庞煖皱眉,忙是拱手:“王上,事态紧急,此番不可不……”
赵佾瞪眼,紧紧的盯着不远处的庞煖:“寡人,乏了!”
庞煖闭上眼睛。
脸上尽是无奈。
须臾,便再拱手:“臣,遵命……”
随着群臣离去。
很快。
整个大殿之上。
便只剩下赵佾以及郭开两人而已。
郭开捂着已经成了猪头的两旁,依旧是在哼哼叽叽的呻吟着。
而赵佾,见得模样凄惨的郭开一眼。
沉默片刻,便道:“郭开,你以为庞煖、李牧两人如何?”
郭开听得赵佾之言。
眼睛滴溜溜的转着。
不过片刻,便是拱手:“启禀……启禀王桑,层以为,庞老将军,李牧将军,皆骁勇善战,立下功勋无数,乃我赵国之顶梁支柱也……”
赵佾见得郭开的样子,却是笑了:“庞煖不但此番殴打于你,且与李牧前番于朝堂之上,对你和赵葱也多行攻讦之事。”
“便如此,你依旧心向此二人?”
郭开弓着身子,是断断续续的说着:“王桑,此为臣与此二人之私怨也……”
“此等二人,于复国之时,为我赵国立下汗马功劳,王上得以回国而继位,也全赖此等二人……如今身居高位,替我赵国征伐四方。”
“此等二人和一心为得赵国,而郭开亦忠于王上,故此番,郭开虽受得此等大辱,亦不能因私废公。”
赵佾深深的见得面前的郭开,轻声笑道:“你倒是对寡人忠心耿耿。”
郭开连忙埋低脑袋,以示忠诚:“此乃臣分内之事。”
而赵佾缓缓点头,轻声叹道:“若这偌大之朝堂,人人皆如郭卿,则寡人无虞矣。”
“怎奈,此番朝堂之上,唯余郭卿一人,庞煖和李牧太多。”
郭开低着头。
听得赵佾这意有所指的一言,目光微微闪烁。
少时。
便抬头:“王上,庞老将军和李将军也是一心为了赵国,所以才是……”
谁料。
郭开这不说还好。
这一说。
赵佾才稍稍缓和的脸色,却是瞬间阴沉了下去:“寡人知他们是一心为了赵国,然他们可忠于寡人!?”
指着那殿下,赵佾的语气是愈加的冰冷:“八年了!寡人做得这赵王,已有八年了!”
“然则这朝堂上下,众卿皆以他庞煖、李牧之言而为马首是瞻!事无巨细,军国大务,这朝堂之上,何时曾有过寡人的声音!?今日,不过政见不合,便敢在大殿之上,欲格杀寡人之心腹!”
“这偌大的赵国,到底寡人是主,还是他庞煖、李牧是主!?”
郭开又是低下头去。
听得赵佾之言。
嘴角悄然的带上了一丝笑意。
却不知。
此刻赵佾眯着眼睛,正静静的打量着他。
而后。
待得郭开抬起头来:“王上,此番赵国遭难,仍需要庞煖和李牧两位将军,主持大局。”
谁料。
郭开不说还就罢了。
这一说。
赵佾冷笑一声:“主持大局?待得其建立功勋之后,愈加骄纵,而居于寡人之上么?”
眯着眼睛。
不过片刻。
赵佾便是沉声道:“郭开,传寡人之令,命赵葱,自领长平守军,尽数驰援于太原!”
一句之后。
郭开便是径直的瞪大了眼睛:“什么!?令赵葱将军驰援于太原!?”
郭开的声音中,满是不可置信之色。
事实上。
便是连他这个赵佾的心腹,也没有想到,赵佾竟然会做出这般的选择。
骇然的抬起头来:“可是王上,长平关乃我赵国之门户,不可失也。如此草率将守军尽数撤于太原,岂不就是将长平关拱手让于秦军!?此举不妥,还请我王三思啊……”
“此番我赵国于邯郸尚有数万大军,而李牧将军于代地,亦有十余万大军,若欲夺回太原,不必调回赵葱将军吧……”
要知道。
正如郭开之言。
长平关对于赵国的重要性,几乎是个赵人便是知道的。
否则。
十数年前。
赵国也不会拼着耗尽国力,也要将秦军阻于长平之外了。
长平乃是赵国和秦国之间。
几乎唯一的一道天险。
依靠大山大河。
自古便易守难攻之地。
若长平有失,也就是代表着。
赵国几乎最为重要的一道屏障失去了。
秦军尽可长驱直入而入赵国。
如果说。
赵佾仅仅是为了不让庞煖和李牧再建功勋,便将长平拱手而让于秦军的话。
就连郭开都想直呼一个好家伙。
而这边。
面对郭开之言。
赵佾只是点了点头:“寡人自然是知道,然而此番,寡人自有计较。”
“一个长平关罢了,纵暂时为秦军所夺,又有何妨?只需保存实力,要不了多久,我赵军便可复夺之。”
郭开有些迷茫的抬起头来:“以王上之意?”
随着郭开这一句之后。
赵佾缓缓的抬起头来:“此番秦军撕毁盟约,攻魏之高都、汲地,复夺我上党,再攻长平。定以独战天下之意,非独我赵一国所能阻。”
“寡人业已派得使者,前往列国而会盟。”
郭开似乎是想到了什么。
猛然抬起头来:“所以,列国已然同意!?”
赵佾缓缓摇头:“尚未,不过秦之祸,自非我赵国一国之祸。”
“若魏、赵、韩皆亡于秦人之手,他燕、齐、楚三国,岂能独善其身?要不了多久,待得列国合纵,共起伐秦之兵。秦兵自退,而长平、上党之地,自是复归于我赵国之手。”
“既如此,又何必计较此等一时之得失,况且于庞煖、李牧再建其功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