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王跪之于地,胸口上下的起伏着,久久不能平静。
因为他明白。
自此战胜后。
秦军兵锋,随时便能直指邯郸!
整个赵国,已然是唾手可得!
而一但赵国灭!
则秦国于中原之内,便再无一国,能独抗秦军!
以一国之力,而独战六国。
这数百年来,秦国无数先祖之夙愿,便已近在眼前!
已尽在秦王之手!
待到片刻之后,才是想起了什么。
秦王连忙是转过头来,望向面前的斥兵,略微平复依旧起伏的胸口,才是朗声道:“快!以寡人之命,告于武安君,寡人准降!”
斥兵没有丝毫犹豫,便是再一次的拱手:“谨遵王命!”
而自至斥兵退去。
秦王亦跪倒在地。
大笑不止。
足足一刻钟之后。
秦王便再起身。
快步至于大殿之上的函图之上。
自西而东。
自南而北。
那锐利的目光,在偌大的函图之上,不断的扫过……
激动之下。
整个人的身体,都已经是不断的颤抖着:“天下!寡人之天下!我大秦之天下!”
说着这话的时候。
秦王一向是古井无波之脸上,已满是激动之色。
而在一旁。
秦相范雎亦是颤声而道:“恭贺我王!此战之后,我秦国亦将无敌于天下!”
“一统六国,亦迟早之归宿也!天下万年,我大秦亦万年!”
说着这话的时候。
范雎的脸上,神色虽同样是激动不已。
然而。
和秦王不同。
范雎虽同样是兴奋。
但是那满是阴翳的目光,却幽幽的望向东方。
而这边。
秦王转头。
见得面前范雎之神色。
微微的低下头去。
嘴角却同样是带上了一丝隐而不见的笑意。
目光同样是放在那函图的长平之上。
再一侧身,轻轻的拍了拍范雎的肩膀:“此战,亦有丞相之功劳。”
此句之后。
范雎整个人的脸上,非但没有丝毫的喜色。
反而身体,都为之一僵。
沉默片刻。
范雎缓缓闭上眼睛,旋即再一次的睁开:“王上。”
轻轻的一声呼喊。
这边秦王再一次的转过头来,目光依旧带着锐利之色:“丞相还有何言?”
随着秦王的一句询问。
范雎这边,便再一次的拱手道:“启禀王上,微臣觉得,此番大胜,武安君之书信,却是有些奇怪。”
迎着秦王的目光。
范雎是直接供着手,一字一句道:“赵军受降,武安君此番,却是请奏受降?如此一来,岂非多此一举?”
顿了顿。
在见得这边。
秦王脸上之笑意更甚。
范雎脸上的表情,也放得更开了一些:“莫非,武安君是想请奏我王,欲求二十万赵军活命?”
随着范雎的这一句。
那秦王脸上的笑意也是同样的消失不见。
和范雎一道,再一次的望向长平所在的方向:“寡人前番亦是大喜,倒还是忘了,长平,可还有我秦军数十万将士,等着吃饭呢。”
“数十万将士,我秦国内之粮草,亦无多矣……寡人为此,亦焦头烂额,不得寝食。”
秦王之言。
似乎是意有所指。
而这边。
范雎也是不复犹豫,再一次的拱手:“王上!此战之前,微臣便曾言及!此秦赵一战,乃我秦赵之国战也!”
“国之一战,毋独攻其地,而攻其人也。”
“此我秦与赵之战,耗时三年,费得钱粮、丁男,无以数计。此战我秦虽胜,然阵亡之将士亦迈十五万。与赵军相较,不过伯仲之间。”
秦王上前。
来到范雎的身边。
那锐利的目光,直勾勾的盯着面前的范雎:“所以,以丞相你之意呢?”
听得秦王之言。
那范雎僵硬的身体,明显也紧了些。
当下,便再一次的回应道:“以微臣之意,若请赵军受降。以先前之例,各国交战,若有降兵,或为我所用,或放之归乡。”
“然此战,我秦国之粮草,已无力接济二十万之赵军降卒。”
“若放之归乡,不出三年。此长平之战,我秦国,岂能算赢?”
一句之后。
这边。
秦王目光愈利,嘴角的笑意也是更甚。
深深的看了范雎一眼,再一次的拍了拍范雎的肩膀:“先生,真乃寡人之臂膀也。”
寥寥数语。
然那范雎身为堂堂秦国之丞相,却早已冷汗淋漓。
与此同时。
同样是泫氏谷,秦军大营。
自赵军降秦之后。
二十万之赵军,便一直被陆仁安置于泫氏谷中。
足足数十万秦军,此刻再加二十万之赵军。
人吃马嚼。
让秦军本就紧张的粮草,更是无以为继。
在陆仁的身旁。
王龁和陆仁一道。
见得那饥饿的赵军,狼吞虎咽的吞食着食粮。
整个人,都已经是深深的皱起了眉头:“二十万人,杀不能杀,放不能放;还得每日供给吃食……”
这边。
王龁再一次的将目光望向面前的陆仁:“将军,咸阳那边,我王之召命依旧未曾下达?”
陆仁不语,只是缓缓的摇了摇头。
沉默片刻。
便是将目光望向身后:“卫先生何在?”
一句之后。
这边。
不过片刻之后。
军需长便已经大步以至陆仁面前:“拜见上将军!”
陆仁见得军需长,缓缓的点了点头。
没有任何的犹豫,便是直接的询问道:“卫先生,我军之军粮如何?”
军需长面带犹豫。
沉默片刻后,还是直接拱了拱手:“上将军,我军之军粮,若仅维持我秦军,尚能供得半月。”
说着这话的时候。
军需长缓缓的看向了泫氏谷底,幽幽一叹:“若还要供给赵军,便仅能勉强维持十日了……”
这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