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至于此呢?”
幽幽的一声长叹。
道尽嬴稷内心之波诡。
而在他身旁。
范雎面向东方。
脸上的神色,亦是无比复杂。
那整个人身上,早已经没有了往日的阴翳。
有的只是深深的震撼,还有丝丝的惋惜。
“武安君之忠……天日可鉴。范雎,真小人也。不若万一,自惭形秽,自惭形秽也……”
范雎深呼一口气,说着这话的时候,整个人都是在微微的颤抖着。
很难想象。
从一向尖酸刻薄,无情寡恩的秦相口中,能说出此言。
昔日于秦国朝堂上。
范雎居文臣之首。
陆仁为武将之尊。
可谓水火不相容也。
恶语相向,攻讦之言,可谓是数不胜数。
而如今。
能说出此言。
足以见得。
此刻的范雎心中,对于陆仁之举,到底是有多么的震撼。
随着这个消息的传出。
无论是嬴稷还是范雎,都已经知道。
武安君必死!
但此刻。
嬴稷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
一向是喜怒不形于色的秦王,此刻眼眶都已经是通红:“寡人不欲武安君亡也!”
堂堂秦王。
能出此言。
未免多为幼稚之语。
然此刻。
便是精明如范雎,却也并无一言以劝之。
虽然知道事已不为。
却还是缓缓抬头:“王上欲如何?”
嬴稷沉思片刻,便是沉声道:“还请先生,亲赴大梁。”
范雎微微皱眉。
大梁乃魏国之都城。
而魏国,正是范雎之故国。
然而。
范雎对魏国非但没有丝毫的归属感。
反而是有着惊天之仇怨!
范雎早年,投魏大夫须贾门下为一门客。
后随其出使齐国。齐王百般数落贾,范雎挺身而出,替主人须贾解围,并维护了魏国的尊严。
谁知雄辩之才深得齐王敬重,齐王欲留他任客卿,并赠黄金十斤,牛、酒等物,均谢绝。
须贾回国,不仅不赞其行,反向相国魏齐诬告他私受贿赂,出卖情报。
范雎受尽相国魏齐摧残,装死后改名张禄,历经磨难,辗转被秦使王稽载入秦。
几番波折,方有今日之范雎。
可以说,范雎能有今日之成就,几拜须贾和魏齐所致。
那阴翳到近乎扭曲的性格,也和这段经历脱不开干系。
如今大仇虽得报。
但范雎和魏国也几乎是到了老死不相往来,不死不休的地步。
此番使魏,必定困难重重。
但是眼下。
听得嬴稷之言。
范雎至上而下,只是重重一拱手:“陛下放心,范雎定穷尽必生之所学!”
“若不成,愿以死……
嬴稷缓缓点头。
“寡人不要见得一个死去的秦国丞相,寡人同样欲丞相活。”
轻轻的拍了拍范雎肩膀:“一切,便拜托范叔了。”
范雎点头。
带着嬴稷所赠予的重礼,一路风尘仆仆,踏上了大梁之路。
于是乎。
便这般。
不过半月。
魏国,大梁。
经过长途跋涉的奔逃。
平原君赵胜,终至大梁城。
一路疲于奔命,不敢回首。
一群昔日赵国之王公贵族,已于流民无异。
及至信陵君府。
见得面前之故人。
亡国之恨,失亲之仇,奔逃之苦。
大名鼎鼎的平原君,早已是泣不成声:“无忌啊!”
赵胜浑身战栗。
而信陵君魏无忌不顾赵胜浑身之褴褛,紧紧将赵胜抱至怀中:“兄长莫哭!赵国之事,无忌和我魏王,业已知悉!”
“眼下,韩、燕、齐、楚四国,皆派使臣于我大梁,共商大计!天下有志之士,莫不集于大梁,同讨暴逆!五国合纵一道,定能杀得白起!灭得暴秦!光复赵国!”
听得自家妻弟之言。
赵胜颔首。
只是那目光直直刺向西方!
眼前仿佛是浮过血雨腥风,惊涛骇浪!
重重一点头,便是朗声喝道:“无忌放心!此番,若能诸得白起,灭得暴秦!除了邯郸和赵人……我赵国,愿意付出一切!”
第五十五章五国伐秦,危如累卵!
于是乎。
不过十日后。
依旧是魏国,大梁。
“丞相,大梁已至。”
随着一声呼喊。
范雎毋需任何人搀扶,独自一瘸一拐的下得马车而来。
回望着这巍峨的大梁城。
见得这熟悉的一切。
脸上却并没有丝毫回得故土的兴然之色。
“此地如故,臭不可闻也。”
轻飘飘的丢下一句。
范雎转身。
但见得身旁,随同的秦国使臣是拱手道:“丞相,吾等遣返已予国书,此番大梁却无一人相迎,是欲拒每.日!更,新来?自小.说 群.呆。呆(九!八?零?二,,零,五?八【五六)我于门外也。”
范雎面无表情,只是一摆手:“魏人无量,本相岂不知也?无妨,先予驿馆栖下,吾自有计较。”
秦使皆是拱手称诺。
至驿馆而居。
不待片刻歇息。
范雎便已唤来居于大梁之秦人。
“如今大梁朝野,动向如何?”
面对范雎之询问。
那久居大梁之秦探,自是没有丝毫犹豫:“启禀丞相,眼下,赵平原君一行,业已至得大梁城内。余下齐、韩、燕、楚等国,皆派使者而来,已与魏王,相谈数日。”
“而大梁城中,天下之士合而相聚。所商之事,皆为攻秦也。”
范雎闻言,面色不变,唯独眼眸中的一眸阴翳,如同毒蛇吐信,令人望之生畏:“秦于天下之士,非有怨也。今相聚而攻秦,徒以己欲富贵耳。”
一番言语。
范雎行至窗前。